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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疯狂 ...

  •   时间是一个奇妙的轮回,原以为从此再不相见,却在某一个莫名的契机下,奇迹般地重逢。

      安怿坐在急诊室外,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木然地望着墙上那面缓缓行走的时钟,耳边不断回响着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

      “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紧紧抱住双臂,头埋入膝间,温热的泪隔着牛仔裤一点点渗透进来,仍是无法温暖那颗跌入寒潭的心。

      苌杨同交警了解完情况,回来时便看到安怿埋头缩在椅子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迟疑了下,继而脱下外套轻披在她身上,低声安慰道:“那家伙命硬着,不会有事。”

      尖细的鞋跟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地声响。安怿抬起头,只见桑恬匆匆而来,及至他们面前停下,朝苌杨微点下头,随即目光落到安怿身上,第一眼不以为意,细瞧下,忽觉对方有些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

      此时也不是纠结于这个的时候,桑恬眉头紧蹙,急切问道:“严重吗?”

      苌杨略一沉吟,目光瞟向同样望向自己的安怿,素来黑亮的眼睛此时却蒙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他只得摇头,含糊地应了一句:“还在急诊室,详细情况不知。”

      桑恬倒吸一口凉气,垂头叹道:“老高今天有个案子开庭,来时路上我给他发了短信,应该快到了。”

      话音才落,从法院直接赶来的高昭,呼哧呼哧地跑过来,一抹额上的汗珠,也不看眼前都有何人,张口就问:“人呢?伤哪儿了?零件都齐全着吧?”

      桑恬忙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高昭顺着她的眼波望去,这才瞧见安怿,奇怪地“咦”了一声,叫道:“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吗?总算见到真人了。”

      桑恬无力地飞过去一记白眼,朝安怿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老公说话比较直。”

      安怿一愣,来不及思考他们的身份,急诊室的门豁然打开,为首的医生走出来,转眼间便被四个人围住,他环顾一圈,淡漠地问道:“哪位是伤者家属?”

      安怿只觉前一秒还站在身边的人突然默契一致地集体退后两步,医生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面对一脸严肃的医生,安怿心底千回百转,划过无数纷乱的念头,最终却汇成一句由衷的祈祷。

      卓朗,你一定不能有事。

      “伤者没有伤及脏器,也没有骨折症状,只有轻微的软组织挫伤,头部和手臂的外伤已经缝合完毕。不过因为伤者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不排除颅内有淤血,具体的情况需要等脑部扫描结果出来再做确诊。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医生的前半句话令众人大松口气,后半句却又不免紧张起来。高昭最先打破沉默,拍掌笑道:“我就说这小子福大命大,阎王见了他都怕。”

      苌杨轻拍了拍安怿的肩,无声地安慰令她心底一暖,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由苌杨陪着去办手续。

      “同一家医院,你前脚才出,他后脚就住进来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笔尖一顿,安怿抬头,眸中的红雾早已散去,望着放松下来的苌杨,神色绝然地道:“他既然没大碍,我也该走了,从这里赶到机场,时间并不短。”

      她办理好手续,转身要走,却被苌杨伸手拦住。

      “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未来几个小时,任何情况都可能会发生。你真能就此放下,一走了之?”

      安怿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问出盘桓于心许久的疑问:“那个叫浅浅的孩子,是谁的?”

      苌杨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由地一笑。显见这些天来,她已经快被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呕血到严重内伤。

      一向温和纯良的他,此时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这个难题,还是留给你亲自去向孩子她爸请教吧。”

      苌杨接了个电话,嘱咐了安怿几句便赶回公司处理事情。高昭和桑恬陪着安怿坐了一会儿,期间高昭不时地打量着安怿,几次欲开口说话,都被桑恬一个眼风止住。

      高昭一向话痨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憋,只好转移注意力忙些别的事情,在病房里转来转去好一通忙活。桑恬被他转花了眼,忙寻了个借口将高昭带走了,临走时不忘告诉安怿,有事给他们打电话。

      偌大的病房里,一时间唯有仪器不时发出地嘀嗒声。

      前几天还守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间却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

      角色的瞬间调换令安怿有些茫然无措,余光瞥到椅子上卓朗换下来的衣服,犹豫了下,捧起走向盥洗室。

      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钥匙放到洗漱台,钱夹没拿稳掉在地上,她弯腰拾起,不经意见看到里面夹着的那一张素描小像。

      少女的侧颜沉静清秀,清澈的眼眸不含忧愁,嘴角边浮起的那丝笑意该是看见喜欢的人时,才会由心而发的吧?

      画像的边角有些泛黄,该是旧作。

      泡在苦酒里的心像是嗅到了蜂蜜的香甜,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只是,很多事情便如画中的自己一样,再也回不去。

      洗好衣服挂起来等待晾干的功夫,护士送来了脑扫描的检查结果,脑部没有出现淤血的迹象。

      心陡然落地。

      安怿给苌杨和高昭分别打去电话告知这一结果,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安怿,有件事情,我想有必要告诉你。”苌杨格外严肃的口吻令安怿油然而生一丝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后话。

      “我从交警那儿了解到的讯息是……以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根本没用发生车祸的理由,且除了他的车报废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所以经过推测,他应该是在十分清醒的情况下,主动撞上围栏的。”

      “他疯了?”安怿诧异地惊呼一声。

      苌杨哑然而笑,无奈地叹道:“那家伙本来就是个疯子,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种法子把你留下吧。”

      将窗帘轻轻拉上,遮住窗外的一片暮色,安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按照原定计划,此时的她,应该已经搭上从北京飞往温哥华的航班。然一切似乎早在她踏上故土,重遇卓朗的那一刻,悄然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朝着她无法预计的方向,不可逆转地行去。

      既然未来是谁都不能左右的事,又何必为此劳神?眼下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

      做下这个决定,烦乱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安怿坐在床边,握住他毫无知觉的手。

      “快点醒来吧,傻瓜。”

      她知道他听得见。

      恍若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意识逐渐恢复时,全身的痛感也随之骤然而来,卓朗拧着眉头睁开眼,倏地想到什么,偏头看去,直到确认那个伏在床边睡着了的人不是一场幻觉,这才松了口气。

      你还在,真好。

      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安怿无意识握住的手指,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又怕吵醒了她。

      也只有在她熟睡之时,才会卸下满身的防备,全然回到当年的模样。

      时间的节点同记忆中的某一处重合,那一次,也是这样,他满身伤痕,睁开眼睛便看到她坐在床边睡着了,泛青的眼眶无声无息地宣示着主人的疲惫不堪。

      那时,他想,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姑娘,明知自己带着满心的仇恨而来,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随他堕入深渊。

      那一刻,他尚未留意,那颗原本被黑暗填满的心房,正被她一点点撕开一道缺口,有阳光照进来。

      手机总是不挑时机的响起,卓朗怕她被惊醒,好在手机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就能摸到。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忍不住一拧眉,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航空公司那边打来电话,你根本没上飞机,你在哪儿?”电话那端的林怀卿,显然因某人的不守信用而怒意横生。

      望着此时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安怿,卓朗此时莫名地轻松愉悦,黑亮的眼睛轻眨,划过一丝不易觉察地邪气,食指搭在唇边,气死人不偿命般地说道:“嘘,不要吵,她睡着了。”

      说完也不待那边作何反应,直接挂断电话,关机。

      一切,安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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