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欲来时》片鸹

32、第三十一章

　　“堂堂魔界渡使，小爷怎么会不记得呢。”曲歌相当无畏地倚着树干，甚至抽空还同他挑了挑眉。
　　黑蝙蝠看出他眼里的挑衅，背上的黑羽大力一扇，磨牙道：“胆子倒是挺大，活了这么久也该是不怕死的，敢来本渡使的地头上撒野。”
　　“啧啧，小爷不过四处逛一逛，消化消化，顺便来这树林里捉捉蚂蚱。难道不是渡使大人你，特意来跟小爷玩儿偶遇的？”曲歌自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不过与他这等活了上万年的典籍仙相比，到底还是只乳臭未干的臭蝙蝠，山人自有妙计对付他。
　　黑蝙蝠见他一脸的欠揍样，一腔怒火顿从心起，两扇黑羽呼哧呼哧地朝后扇着风，嗜血的獠牙亦开始蠢蠢欲动。
　　“本渡使也懒得跟你废话！许久吃素，今日也该开开荤了，嘿……”
　　一团黑影从高高的树杈上面急速落下，即将砸到地面之际，瞬间转移方向，冲着曲歌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态势。

　　想他黑蝙蝠是什么人，就是受不得挑衅，所有的猎物都是当场就开膛破肚了，从不像其他畜生似的吃一半还留一半背回洞里去，是以他这回发功，就是没给自己转身的机会，势必要把这老小子给生吞活剥咯。

　　曲歌见他飞快地扑向自己，意料之中地笑了笑，从背后团了一团八味真火，直直地朝他射过去。
　　“既然如此，小爷也没什么好念旧情的了，吃我一记真火。”
　　眼前的黑蝙蝠离他只不过还有一个鼻尖的距离，原本獠牙都现出来了，没想到猛地被火光一照，突然目痛欲裂，血红着一双眼睛跌跌撞撞地急转了自己的方向，最后好不容易从新在一根新的树杈上站稳了跟脚。
　　该死的，竟然用真火烧他，可叹他黑蝙蝠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灼眼的火光，那会让其瞬间失去视觉能力。
　　他如今肿着一双绿豆眼，只能凭着听觉感知那老小子的方向，恶狠狠道：“这次算你逃过一劫，不过敢在本渡使后面放火的人，本渡使他日也定要将你烤咯。”
　　曲歌哪里还敢听完，趁他捂眼睛的时候，立马遁跑出了十里之外。此地太危险，待会等他眼睛恢复了，转身召集百余只吸血蝙蝠来，自个还不是得被群殴的份。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一点火光就却步，还真不是大丈夫所为。”曲歌走后，林子里突然凝聚出一个暗红色的人影，丈八蛇矛在她右手中稳稳地立着，冷峻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透骨的眸子，她拢了拢外罩的黑色披风，甚是不屑地看向一旁的黑蝙蝠。

　　“桑柯，说话不要太过分！”虽然被那火光灼得眼睛都睁不开，不过魔渡使的身份还是不容侵犯的。
　　“呵，不济就是不济，还怕别人说吗？”桑柯紧抿着唇畔，显然没想给他这个面子。该死的，这家伙总是有办法惹怒自己，方才被真火灼烧的地方越发难熬。黑蝙蝠不由地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去感受那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等那疼痛过后，又不知死活地抬脸看向女子手中的丈八蛇矛，挖苦道：“桑柯，我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子用蛇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做武器，之前我以为这种东西都是粗莽的汉子用的。”
　　女子心思压根没放在他身上，只是将披风一扫，眼神朝更远处的竹林望去，细长的眉毛如两条青蛇一般深嵌在她眉骨上，声音低了低：“这回千面魇要白白作替死鬼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树丛里沙沙地传来一阵极为不合群的声响，像是皮毛摩擦树叶的声音。
　　桑柯脸上一冷，手中的蛇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丛中飞过去，再回到她手中的时候，一个通体披着豹纹的男子讨饶着飞了出来。

　　“渡使大人……渡使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真是不小心路过啊。”男子脸上挂着两撇胡子，眼神看上去就是个讨媚的主。
　　黑蝙蝠正顾着自个的眼睛，突然看见这么个人，倒是饶有兴致地努力撑开眼：“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花豹子啊。”
　　“是是是，正是奴家。”花豹子见他认出了自己，心中好生激动，赶忙爬过去抓着他黑袍的边角，做出一副哭腔道：“渡使大人，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桑柯在旁边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拄着蛇矛消失在了树后。

　　得了，这下子该是误会他跟这死豹子有一腿了，往后在她眼里就更没地位了。
　　要说这花豹子也是没眼力见，看着祭司离开了，仍是不管不顾地抱他的大腿，说的话也越发的不像话了。
　　“渡使大人，魔君这几日老不在魔宫，我这渡魔一事……还是您老多担待着点啊。”黑蝙蝠眼睛正抽痛着紧，这家伙倒还拿这么些个鸡毛蒜皮的事烦他，原本耐着性子回他一句：“哟，花豹子，你知道这牛鼻子长你脸上有多突兀吗？不过我看你这么一番媚骨，不成仙倒也可惜了，怎么这么想不通要入魔呢。”
　　花豹子看不见他眼里的冷意，却还真以为这是在夸自己，于是更加欣喜道：“渡使哪里话啊，成仙哪有成魔自在，奴家定是要誓死追随大人您的。”
　　呜呼，不得不说，这花豹子的媚功着实达到了一种境界，这说话的语气骚中带媚，逼得黑蝙蝠霎时操起一阵掌风，忍痛将他的脖子一拧。
　　要知道他不是一个看重长相的人，况且在魔界凭的是能力说话，但是单凭他这一副媚骨，铁定是让他无法消受的。
　　可怜那花豹子死前还不明白，吐着血沫：“渡……渡使你……”
　　黑蝙蝠很是嫌弃地睨他一眼，抬脚将他踹到一边，冷峻道：“本渡使最恨娘娘腔。”

　　曲歌跟曦绾在原先的当铺里汇合了，他从店家那里讨来一杯水，绘声绘色地讲了他这一番是如何遭遇魔族渡使，又是如何从他手中逃出生天的，当然，其中自己添了大战三百回合等桥段……
　　曦绾听后一口水喷在他脸上：“可能吗？”
　　曲歌不服，黑着脸抹去脸上的水珠，想同她理论一番，却瞧见门外临桐手里拿着一副假面皮就那么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曦绾见他走进来，忙迎上去前后将他看了一看，刚刚追出去的怎么说也是魔君，就算他仙术再高明，谁还难保不会碰上个对手。
　　曲歌从板凳上跳下来，指了指他手上的人皮，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曦绾：“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魔君？这么轻易就死了？”曲歌扒着那张丑陋的人皮，不禁对仙君的崇敬之情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不是九倾，他只是魔宫的斗魂士千面魇。”临桐看着二人道，“虽然这次没有碰上他，同他的那一战却也是在所难免的。”
　　原来只是个小喽啰，但见他后面说得认真，曦绾不由问道：“难不成那黑石真的在他手里？”
　　“千面魇死前倒说了回真话，魔君九倾前几日练成赤火，便是以那黑石为根基，现如今我们要想拿到黑石，定是要同他过过招的。”临桐将手上的佰钰剑放好，随后同一旁玩弄人皮的曲歌道：“现在天色不早了，若是趁夜过去定然有很多魔物阻挠，我们今日就先在这里住一夜，明日再去月螺泉也不迟。”

　　“月螺泉？”曦绾试探性地看向曲歌。
　　“那是魔域最大的一个池子，用来孕育一些魔性的东西，据说魔君九倾常年在那里修炼赤火。”曲歌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同她道：“总之明天就带你去涨涨见识。”

　　“嘶……”魔界的死人谷传来一声低吟，白袍男子半跪在一块巨石跟前，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身后的枯树枝上，乌鸦惊叫着飞散，一片深深的黑暗里又传出那个滑稽的声音。
　　“哎哟，善于幻化就是好啊，这抽空还能过把魔君的瘾，是吧？千面魇。”
　　那树枝后头慢慢显现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里头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千面魇见着来人，瞬间跪倒在地，顾不得刚被人挖了面皮的剧痛，拼命求饶道：“渡使饶命，渡使饶命啊。要不是奉了魔君的旨意，属下是万万不敢擅自胡来的啊。”
　　那双眼睛仍是隐在树杈后头未曾现身，魔宫的天色却忽然骤变，吓得白袍男子一个劲地抖动着身子，不敢抬头看他。
　　不过他着实是奉了魔君的旨意，去诱开那人，虽不知道魔君这是何意，却也断然不敢违抗。
　　看他极为老实地跪在那里，半声不吭，于是戏谑的声音又从那石缝间传来：“啧啧啧，瞧你都吓成什么样子了，本渡使像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虽是听他这么说，千面魇仍是不敢抬头，谁不知道这黑蝙蝠性子古怪，自己要是乱动，说不定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了。
　　见他仍是木头似的跪着，黑蝙蝠的语气里开始染上不善，声音沉下去许多，命令式地朝他吐出几个字：“抬起头来。”
　　千面魇这回不敢违抗了，终于慢慢抬起脸看他。
　　原以为他还顶着魔君那张脸，这回看到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黑蝙蝠许是被他逗笑了，睁着一双红肿尚未消退的绿豆眼，冲他道：“咦，你的面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