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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饶是那些血鸦已被悉数遣退,临桐仍是觉得事有蹊跷,便随着剩下的血鸦一并去瞧个究竟。那群血鸦自受了惊吓以后,越发猖獗地扑楞着翅膀四处乱飞,只不过稍一观察,总能发现它们最终的目的还是百米开外的一座实木拱桥。

      那拱桥赫然立于湖畔之上,两端连接着偌大的花田以及伏隅的后山。桥下似乎有枯树藤堆积而成的巢状物,由于颜色相近,都是土黄色,一般人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临桐还尚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流脓后的腐肉在太阳底下暴晒所散发出来的浓郁恶臭。

      呵,果然就在这里,他默默收敛鼻息,预备用指端凝佰钰剑挑开眼前的乱枝一探究竟。“呼楞楞……啪……”就在他准备挑起之时,一只面上镶了半块铜牌的巨型血鸦急速从桥底飞出,庞大的双翼将筑在桥底的鸦巢瞬间销毁,徒留几段树丫顺着河流向前漂去。

      临桐这会儿指端还凝着剑气,差点与这贸贸然冲出的血鸦迎面撞上。险险闪过之际,他清楚地看到那飞出来的其实并不是血鸦,而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蝙蝠,皮毛极其油亮,一对相当精致的小耳朵随着风向灵活地收拢。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嘴里竟然叼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可以看到上头的青筋还在噗噗地跳动。

      临桐眼见它就要飞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过去异常精准地打中了那蝙蝠的右翼,使得原本飞的很稳的身形狠狠一晃,险些落地。

      该死的,本渡使不与你纠缠,你还真当是怕了你不成。要不是怕这血珠难以存鲜,本渡使定与你好好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我黑蝙蝠厉害还是你这昔日不成器的昌华厉害。然而眼下确实不可多留,耽误了时辰一切就会功亏一篑了,况且这里离魔宫甚远。想到这,黑蝙蝠的脑瓜子甚不甘心地狠狠一转,加速朝天边飞去。

      临桐看着远处那抹黑影,散了手中的剑气,心想,罢了,魔族一时还嚣张不到哪里去,这回暂且放它一马。

      黑蝙蝠一股子劲飞到魔域,忍着右臂的剧痛,登时幻化成人身,他将手里的眼珠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的冰匣子,赶忙扭头检查了一下右膀上的伤口。该死的,自打他当上魔族渡使以来,从来就只有他让别人流血的份,自个可是几百年没流过血了,这猛然一见,那双血红的眸子瞬间染上了寒霜,鼻息间略有不畅:“临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深刻地记住本渡使这张脸!”

      “看来你同他碰过面了,感觉如何?”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桑柯拄着蛇矛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后。
      “呵,要不是为了这东西,本渡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他掏出怀里的冰匣,生硬道:“以后这种没技术的事少推本渡使头上,魔族四老都是吃干饭的吗。”
      “身为魔君的心腹,寻找适合的血珠此等大事舍你其谁。”桑柯接过他手中的冰匣,似含沙射影地调侃他一句。
      黑蝙蝠登时黑了脸,魔君的心腹?:“桑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当初不留情面的拒绝本渡使一番美意,充其量不过是对魔君还有那么些憧憬。你表面上不问魔族内外事,却也在暗暗收拢人心,你想同本渡使争魔族第二把交椅,想必也不是为了你自己吧。”
      说到这,一双深似寒潭的黑眸紧锁住那张苍白的脸,似乎不肯放过那脸上所浮现的任何细节,“祭司做到你这份上不可悲吗?”
      “放肆!”仿佛真被他说中,桑柯脸上藏了愠怒:“离恨天!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做什么,如何做,都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你要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气了!”
      黑蝙蝠听罢,脸色越发冰冷。行,几百年都是一根筋的人,就让她守着那块不开窍的顽石去吧。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这厢高调且任性的花神慢悠悠地醒过来,他摇了摇还仍有些混沌的脑袋瓜子,略生警觉地四下里看了看。
      发觉仍在自个的花亭里,顿时又松了口气,他倒是记得自个倒下前好像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想要攻击他来着,这会子怎么什么都没有了?也真是奇了怪了。

      曦绾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剥着桌上的白果,在她看来,除了她的葛藟果子,什么果子吃起来都是索然无味的。
      这唯一还有点意思的就是听花神说梦话,一个劲的爆糗事。她之前不是没有听闻花神苦追娥庄仙子的那一段风月佳话,如今加上花神睡梦中自爆的这一段,想想还真挺有意思的,要不怎么说酒后吐真言呢。

      花神越秧在天界也是出了名的情种,其凭借一副闭月羞花之容,先后愣是娶了三位夫人。
      前面两位暂且不说,此三女之中最尽人皆知的就数他娶的第三个夫人,天界的大公主,长霞仙子的亲姐姐,娥庄。

      尚未遇到花神以前,娥庄还是天界众女仙的楷模,喜丹青,长袖善舞。她画的一手好山水也时常为众仙拿去临摹,仙帝可是宝贝这大闺女。直到有一日,娥庄在庆霄殿门前赏花,偶遇了越秧,从此她辉煌的一生便被这厮给彻底颠覆。

      越秧不过请她看了一出百花斗艳图,耍了几句文绉绉的诗词,以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赠之,那被洗脑的娥庄仙子便铁了心地要跟他走。

      无奈越秧那边已是娶了两房妾室,仙帝碍于面子,再怎么也不可能让娥庄嫁过去做小。为此娥庄整日在庆霄殿里凄凄艾艾,没过几日等仙帝再去看她时,整个人已是神形俱瘦。

      当爹的总归还是不忍心,勒令越秧娶了娥庄做大。
      越秧当时答应得倒也爽快,殊不知,仙帝这才叫嫁祸于人呐。

      娥庄嫁过来以后,刚开始那可不得你侬我侬的,这时间一久,越秧这花心的性子又上来了,娥庄一下子被刺激得狠了,便一改往日贤良淑德的脾性,用越秧本人的话来讲:“那就是一妒妇!”

      越秧生平最喜桃花,也最不缺桃花,毫不夸张地说,这厮只要稍一挑眼便能勾来一朵。即便他如今有些发福的征兆,也仍能每日辗转于桃花间,不亦乐乎。

      只是这所有的桃花都见不得娥庄,但凡娥庄一来,见着这些桃花,没二话,那是见一朵掐一朵,丝毫不留情面。就连门口那条花涧也是为了避他凡间泛滥的桃花劫。

      思及此处,曦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感叹一句,这年头,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的多啊。

      花神刚醒,见她望他望得奇怪,便问一句:“这会怎没见临桐仙君的影子啊,他莫不是将你压在这给本神当贺礼了吧?”
      啊呸,曦绾心中轻唾一声,临桐君才不是这种人呢。
      “花神府中出了魔物,仙君正想法子帮你除魔呢。”
      “哦?”越秧听罢似乎起了兴致,“魔在哪里?本神也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魔怔敢来我花神府撒野。”

      还魔物呢,他这府里有个娥庄已经够他鸡飞狗跳的了。曦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话是这么说,等越秧抬头看了看此刻的光景,不远处的夕阳在山头上只剩下了一个角,他这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忙问一旁悠闲地剥着果子的曦绾:“这会子该是什么时辰了?”

      曦绾看了看日头,又掐指算了算临桐离开的时间,半晌轻飘飘道。“酉时已过,想必临桐君这会也该回了。”
      “酉时?!”越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噩耗,登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不早同我说,错过了时辰可怎么办才好哦。”
      “时辰?什么时辰?”曦绾听得一头雾水。

      还没待她弄明白,老远便听得一个柔媚到骨子里去的声音正在由远及近地冲击她的耳膜,“哟,我当夫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是怎么,这下看来倒是有贵客登门啊,怎么也不告诉奴家一声,待奴家染好指甲,也好帮着招待招待啊。”

      栏外的花田里,芙蓉遍地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得像是要召回春色。
      好吧,这会子临桐君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传闻中的娥庄仙子,而她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刚刚花神所说的贻误时机,贻误的到底是哪个时机。

      曦绾看着她缓缓走上亭子,一步三摇,脑袋上的珠饰泛着金光,容色倒也倾城,只不过此等风韵倒是和她想象的要有所出入的多啊。
      此番临桐君不在,她也不能丢了礼数,于是施施然朝娥庄作了一揖,“小仙曦绾,今日特同临桐仙君来府上道贺。唔,此前有幸见识过仙子的丹青,今日一见本尊,甚是欣喜。”

      “哦?你是同临桐仙君一起来的?”娥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是。”曦绾原本还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琼香脂献献殷切,不过花神之前百般强调不能拿不能拿,便也就作罢了。
      “看来仙君的浮屠经已然译完了,转眼已经百年光景,希望他真能实现他的诺言才是。”娥庄把视线从她的身上抽开,顾不得曦绾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眼神倏地锁住了角落里越秧本想偷偷跨出小亭的那只脚,语气不怒自威,把刚开始就没敢说话的花神吓得好生肉紧:“你这会是想走到哪去啊?”
      花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胆部一颤,暗落落收回自己的脚,笑眯眯道:“这不是快到夫人染甲的时间了吗,为夫且去把屋里最上等的凤仙花瓣给拿出来供夫人涂抹才是啊。”
      “难得夫君一番好意,奴家已经带过来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原来娥庄自从嫁来花神府,见这万顷花田只拿来欣赏未免可惜。于是在斩断桃花之余,便有了涂染指甲的喜好。
      对于越秧来说,给娥庄染指甲可是一门大学问。无关仙人魔,凡女子都该知道,新鲜的花瓣是涂染指甲的上等染料,而花神此处正是近水楼台,怎么能浪费资源。

      据仙界流传已久的《萌仙手札》记载,染指甲的染料多以凤仙花为主,凤仙花俗名“染指甲草”,花开之后,取其花、叶,放在钵里反复捣捶。由于凤仙花本身具有些许腐蚀性,所以捣碎以后,还要加入少许清水稀释,最后才可以用来浸染指甲。

      只是以凤仙花汁染甲,却还要好长一道工序。首先,把指甲洗净,取丝绵裁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片,浸入花汁,等吸足花汁后再取出,轻轻安放在指甲表面,然后缠以布条过夜。一次浸染不够,可连续浸染三五次。染成之后,色彩鲜艳,数月内不会消失。

      娥庄在这方面甚是讲究,花汁浸染必染三次以上,且一定是要当季最艳丽的凤仙为材。说到这里,越秧可谓是深受其害,堂堂一介花神,在外头何其风光,回了府却还要做这等憋屈事。
      曦绾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一抹曼妙,长得好,本事高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应了仙君那句话。
      凡所有相者皆是虚妄。虚妄者,皆乃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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