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耽美短篇》尧辛_

17、壹

　　朱红案几，漆黑碗碟。

　　金银错，落杯沿。

　　有流水声经过，是倒酒。侍女眼眸抬了抬，看向侍座的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滞，手微微一抖，几滴晶莹透亮的水珠洒到了案几上，漫出三分新酿竹叶青的醇香。

　　主座的人一挥手，倾身似笑望。玉冕上的黑珠玉石各自相撞，脆响。

　　“卿此去甚是凶险。“座上人开口，拍掌。舞乐之声顿起，优伶脚踝洁白，腕上系银铃，踏碎一地沉寂，“唯愿将军莫负我望。”

　　贵族的宴饮，再繁琐不过黄钟大吕，歌之舞之，一场下来腹是充其半饱，饮食应付倒在其次，幸进高门自然当先。当然这一点，黑色朝服的将军是不必担心的。这宴怪就怪在明明提调了盛宴的优伶乐工，赴宴的人，却只有两个。

　　君与将军。

　　于是将军立起身，踏出桌案，振袖，跪，稽首，起。臣下本分，熟练工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而仿佛并非向一个高度的权威宣誓或者保证的姿态，反而在一板一眼里带出一丝的玩世不恭。大殿极清洁，袍角倒是未沾灰半分。

　　“敬诺。”

　　音色浑厚，穿透一舞池的清歌旖旎，回荡在巨柱林立的殿堂之上，嗡然犹有余音。
　　帝王抚掌，悦然称快。

　　“国之幸。归来必付你万顷良田。”

　　此话出，若为朝堂之上，必有拥趸无数，伏地高呼：“吾皇万岁，愧难受恩。”

　　将军只是笑，但一倾身：“清寒一生戎马，刀口舔血，漂泊无家。朝堂予我金银山，良田于我倒无益。平民图生不过田亩，不如分散百姓之家。购得国朝安乐，亦是快事。”

　　“然。”高台上的人沉吟片刻。“廖将军既曰无家，可择宗室好女适龄闺中者一二，略充其室。“

　　将军固辞：“清寒此生只待一妻，一世一人足矣。“

　　君王笑乐：“卿有皇族良女者不图，朕当许你天家！朕有一幼妹，昳丽好颜色，十指善画织。言清似璇玑，博览比琅嬛。待大军得胜还朝，尔可尚之归家，光宗耀祖！哈哈哈哈！“

　　“公主乃天地明珠，然清寒资质驽钝。恐非良配。“

　　左右优伶极有眼色地撤下歌舞，古琴架起，奏的正是一曲《凤求凰》。

　　将军苦笑，肘撑案几，举杯倾樽，一饮而尽。

　　继而杯空落案，掷地有声。

　　帝大怒，拍案而起：“先弃宗室女，又弃郡县主，尔欲何为？！“

　　将军又拜，极深，然音调中平：“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帝竟无言。左右音律皆畏惧而停，极静。

　　良久，帝曰，善。

　　继而菜蔬至，宾主提箸不言。

　　餐毕，将军带剑上前，壁内暗卫欲出，此时将军已解剑置帝案上。帝不见惧色。

　　将军复深拜。

　　“大军此去经年，不知王上身边可有得力护卫。清寒出身微贱，王上年少时偶遇，护卫王上凡十年矣。此剑见血无数，亦护卫王上十年。愿王上随身佩之，危及时，如杀人，亦是清寒剑故，凡因果报应皆系清寒一身，与王上无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