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魅如初

36、暮色（三）

　　三、不远不近

　　距离，代表了疏远和不在意。谁也不是谁的必须，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缺少某个人而停滞不前。

　　“你说的容易。你看的耽美小说里，喜欢容易吗？”叶希深呼吸一口气，甩开心里莫名泛起来的微凉，指着刚刚放在桌上的耽美小说。

　　“你喜欢的人，是女生？”楚沫惊讶的抬眉。

　　好在楚沫是法医科的，为了实验数据资料整理方便不出错，都是一个人一个小办公室，现在又是午休时间，房间里除了楚沫就是叶希了。

　　叶希也愣了，她说了什么？她不过是说耽美小说，可是，该死的楚沫怎么这么敏感。

　　“得，看你的表情被说中了。别那样子，我也不是故意发现的。我看耽美小说，也没那么不容易接受这事。怪不得纠结来着。”楚沫笑着安慰，怕一不小心叶希炸毛。

　　叶希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种自暴自弃的心情。“我喜欢一个学姐，可是我们认识开始，她就说她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可能是压抑太久，也没个人可以吐露心声，她很自然的就把事情给楚沫说了。

　　叶希对人是有戒心的，她不是一个轻易交心的人。直到后来很久以后，她才发现，许多事关于楚沫，她都没有想过，她便这样做了，比如为何她对楚沫有不一样的信任，她从开始便没深思过。

　　或许，这就是有人说的缘分，万千人海中独属于你自己的因果。

　　“感情没有对错，喜欢一个人也是勇敢的行为。若真放不下，就争取争取。不过，凡事不是求了，就会有结果。”楚沫叹息一声，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求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态。”

　　“如果有女生喜欢你，你会怎么办？”叶希突然问道，彼时她不太懂为何想问这个奇怪的问题，甚至她都不懂那突如其来的忐忑和不安是为了什么。

　　时间安静的流逝，房间里有瞬间的寂静和沉默。

　　“无关男女，我的回答都一样。我比较喜欢一句古意的诗词：君意深重，缘浅难承。”楚沫的眸子望向叶希，淡若秋水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清冷，就像是夜色里皎洁的月光，遥远不可及。

　　“若要再加上一句，那就是：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楚沫的声音又如初见时候的淡漠，淡漠到无情。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叶希喃喃低语，她的表情满是迷惑的，无端的心中却是闷闷的，闷的让她心生烦躁。

　　“好了，我不是感情专家。工作时间到了，我要工作了，你想好了，再去回你的消息吧。”楚沫站起来，脸上恢复了以往淡淡的笑容，她如同平常一般揉揉叶希的头，将她推出了法医科的办公室。

　　叶希茫然的走出了法医科，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受不到温度。心底涌出让人挥之不去的烦躁，窒息般的错觉。

　　是因为楚沫的话让她想起方喻，才让她如此的吗？闭上眼，她都还能清晰的忆起楚沫话中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

　　那一天，叶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以至于她忘记了给方喻回复消息，也让她忘了去询问，为何楚沫的回答会是如此。

　　“你最近很忙，实习工作很辛苦？”方喻在第二天早上又发来消息。

　　看着微信显示的新消息，叶希才想起她昨天没回复方喻的消息。

　　叶希咬了一口包子，走在去警局的路上。为了方便去警局出警，叶希申请了警察局附近的宿舍，走路到警局十分钟距离。房子虽然不大，是那种老旧的小区，房间大约一人十平方，不过对叶希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好歹半夜出警可以直接到警局坐警局的车一起出警，不用折腾她到处跑来跑去。

　　“嗯，最近因为案子老去法医科，法医科的学姐懂的比较多，就多请教了些不懂问题。”叶希回复道。

　　“法医科？你不是去的推理科吗？”方喻迷惑地问道。

　　“我是去的推理科的，不过最近因为案件因为需要法医科专业的支持，所以常去法医科那边。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推理和法医还有如此多的关联，社会实践和理论学习还是有很多不同。我也算是学习了不少东西。”叶希想起了楚沫那张说起专业领域知识时候的神情，自信又严谨。

　　“这倒是，我之前实习的时候有和法医那边接触过，确实是会学到很多不同的东西。不过，法医科可不好打交道啊。我当初可被折腾的不行，跑上跑下找资料，写报告改了无数次，法医科的人在警局可是横着走的。说说看，你接触的法医人也麽样？”方喻似乎想起了她实习时候的事情，话也多了起来。

　　叶希笑起来，她想起刚开始和楚沫抬杠的情形。

　　“法医科的人确实性格不好处。不过专业还是很厉害，查出的证据对于推理案件有决定性作用。”叶希回复道。

　　难得叶希和方喻聊天了很久，也非常愉快。叶希突然觉得有时候可能不要太过于去纠结一件事，反而是轻松的事情。

　　吃完包子，也快到警察局了。叶希和方喻结束了聊天，朝着推理科办公室走去。

　　因为没有新的案子，她准备把之前的案子再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比较有用的材料可以写进以后的论文当中。

　　法医科。

　　楚沫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有些心不在焉。电脑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早就冷却的牛奶。

　　楚沫喜欢热的食物，无论是饮料还是饭菜。热，让人觉得温暖，让胃觉得舒适。她一般不会让食物变得冷却再去食用。而今天，她明显是忘了在热气腾腾的时候把牛奶喝掉。

　　摇晃着冷却掉的牛奶杯子，她的目光随着玻璃杯里的液体晃动着。冷掉的东西，应该重新加热，或者倒掉。如今，这里没有微波炉，加热显然是不可行，那就得倒掉。

　　不舍。是人的通病，楚沫也有。可是，明知道冷却不适合的食物，因为不舍而食用，值得吗？

　　胃，会难受，身体会觉得寒凉。可，牛奶本身是没有错的。

　　楚沫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思维圈子，然后被困住了。

　　“牛奶，没有错。那是不是购买牛奶的人，错了呢？”楚沫低声喃喃。

　　看着手中的杯子，她思索片刻，举起来放到唇边，喝了一口。

　　果然是很冷，胃也瞬间觉得不适。她皱起眉头，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神色复杂。

　　“咦，你早到办公室了。还喝牛奶，早餐不错的样子啊。”叶希推着房间门很自然的走了进来。

　　她准备整理材料，才想起之前的法医部分的材料上交了，她没有备份，只得来法医科找楚沫要一份之前的材料。

　　“有事？”楚沫放下杯子，眉梢为蹙，转头看着自己把她法医办公室当成推理科进出一样自然的叶希，问道。

　　“嗯？你今天心情不好？”叶希感觉到了楚沫言语中不太欢迎，原本和方喻聊天后有些轻松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你找我有事吗？”楚沫并没有回答叶希的话，她只是看着她再度重复了刚刚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有事说事，没事请走人。

　　“我要一份之前案件的法医材料，之前的上交了，我想看看有什么能论文用的上的。”叶希忍着心中的不开心，简单描述一下她的需要。

　　楚沫转身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很快旁边的打印机就传来了纸张打印的声音。

　　“你要的材料在那边，没事的话出门记得把房门带上。”楚沫也不看叶希，目光落在她身前的电脑屏幕上，一副要工作勿扰的样子。

　　叶希愣了愣，不太明白头天还好好的楚沫，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你的表情真的……”叶希走到楚沫身边，正准备好好和她说说，她的话没有说完，手不经意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被玻璃杯冷冰冰的凉意打了个岔。

　　“你怎么喝冷牛奶？你的胃不好，应该喝热一点的……”叶希记得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楚沫正举着杯子喝了一口。

　　“那，应该倒掉吗？”楚沫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叶希一脸认真问道。

　　“不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喝冷的。”叶希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楚沫为什么要问她，还是非常认真的问。

　　“可是，牛奶没有错。如果倒掉，牛奶是不是会伤心？它本来不是自愿被倒入了杯子，然后又被嫌弃的倒掉。”楚沫望着叶希的眼眸幽深复杂。

　　叶希的心莫名的一动，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该倒掉吗？”楚沫又问道。

　　倒掉，这样简单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叶希的咽喉处，说不出来。

　　要被倒掉的，也许不是牛奶，而是其他。是其他什么呢？她的心跳的很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你准备倒掉？”叶希清了清嗓子，问道。

　　“是的，不适合，就该如此。”楚沫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玻璃杯，站起来，拿起来走了出去。

　　很快隔壁的水房里就传来了水流的声音，不多时，楚沫带着洗干净的玻璃杯走了进来。

　　“我要忙了，你把材料拿着回推理科吧。记得关门。”楚沫把杯子放好，走到电脑旁边再度坐下。

　　看着放置在一旁干净的玻璃杯，叶希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被楚沫倒掉了。

　　是什么呢？当时的叶希不懂，回到办公室，叶希思索了很久很久，她才有所顿悟。或许，楚沫倒掉的不是牛奶，而是她认为不该存在人或者事情。

　　因为，楚沫说，牛奶本没错，牛奶会伤心。可所有人都知道，牛奶，不会伤心，人才会。那谁是牛奶呢？这个人或者事情的本身存在，让楚沫的有了一丝波澜。

　　这个推理让叶希愣了很久。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楚沫比她大几岁，这个年龄，不是该有男朋友的年纪吗？

　　那，楚沫是有男朋友了，所以才会心烦？这个认知让叶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唯一能拿出来的形容词就是不悦。可她，凭什么不高兴呢？

　　这个时候，叶希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她和楚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熟悉。或许，她对她不仅是不熟悉，而且是知之甚少。

　　距离，在她和她之间，是那样的明显。如同一堵墙，隔开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