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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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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川映月
CP 梁经纶X曾可达
张月印X齐慕堂
暴雨倾盆。
燕京大学镜春园。细长纤弱的凤尾竹被雨水砸的低下头来,一颗一颗掉着泪。
梁经纶冒着雨,站在镜春园的小亭内。
何宅的电话线日间教人切断了,方才何孝钰请了燕京大学务工处范主任带人修缮。梁经纶一眼认出扛着肩梯电线的电工就是曾与他接过头的北平地下党成员‘小刘’,小刘冒险带来的意见是‘北平城工部指示让他转移到香港继续经济方面的研究工作’。
梁经纶借着送范主任回燕大的机会,他想见一见给他这个指示的人。
“梁经纶同志,你只要根据指示行动,不必要再坚持了,指示的人不会见你。”‘小刘’的白衬衫被斜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一个袖子。
“我在美国学经济的时候曾断言,论香港乃是国内经济自由之中心、贸易往来之翘首,请我去香港的人,不得不说很有见地,只是我这番言论只在少数几个亲朋间辗转,不知指示之人如何得知,还是……巧合?”梁经纶背着手,看竹叶竹丝被雨打风吹去。
‘小刘’迟疑了一下,回头求助似得看一眼小径。
小径上走来了一个人,西装革履,打着巨大的二十四股黑伞。
“不是巧合。人尽其才。”打着黑伞的那人停在亭外五步远,并不近前,也看不出什么面目。
“那么说你就是给我指示的那个人了。”梁经纶眼镜后头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这个人看来就是‘小刘’的上级了,这个人的声音他特别熟悉,熟悉到他一时间记不起……
“梁教授,在香港你定会有一番作为,强过在这里,做那些事。”那人又说道。
‘小刘’下意识讶异看那人一眼,似乎吃惊于他这么多话。
梁经纶一时没有说话,他敏感的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他不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多少,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可能认识自己、熟知自己的底细……“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跟着那么愚鲁莽撞不顾下级难处的上司,梁上校就那么想升任准将吗?”那人说的话砸在耳里不啻于平地惊雷,“还是,三民主义有那么大号召力……”
梁经纶似乎是因为太冷了,浑身一抖,颤巍巍扶住一旁的亭柱。
‘小刘’面无表情,不是吃惊也不是不吃惊,只是视线复杂的看看梁经纶,又看看亭外的黑伞人。他没有想到黑伞底下的人会在此时此地此刻,坦诚这个北平城工部众所周知的秘密,向梁经纶摊牌。
“什么是三民主义,什么又是共产主义,有区别么?”梁经纶苦笑,“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他并没有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比起这个,他更想看看伞下的人是何方神圣。
“月印千川,唯心自照。你说没有区别,那便是没有区别罢,我们的建议,还希望梁教授考虑。”黑伞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亭子边,微微动了动伞柄。‘小刘’会意的走出亭子,站在伞下。
“梁教授,再会了。”小刘冲梁经纶点点头,打过招呼。撑着伞的两个人沿着小径慢慢离去。
“我需要那样坚定的人让我坚定。”梁经纶的回答隔着雨幕传进张月印的耳朵。
张月印叹了口气,无意识的转了一下伞柄,旋了半圈的雨伞甩出细小的水花,比凤尾竹滴下更细小的泪。
“为什么叹气。”齐慕堂默默走在伞下,因为身高的关系,微微低着头。
“当年在国民党青年干部培训学校和梁经纶共同学习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一个才智卓绝却六亲缘薄的孤儿,一个不断质疑、不断自疑、不停去探讨追寻的人,最需要的其实是一份坚定,看来现在,他在那个曾可达身上找到了。”
“所以你们虽是一样的出身却信仰不同、走上了不同的路吗?”齐慕堂看着张月印的侧脸,他看不出这个人内里真正的心情。
“不,其实是一样的。”张月印旷达的微笑着。
“一样吗?”齐慕堂不懂。
“我们千千万万的有志之士,其实都是抱着一个目的,前仆后继……包括革命那些先驱、抗日那些志士,比如,我、你、梁经纶、曾可达很多很多人,还有……你弟弟。”
提到齐雪堂,齐慕堂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他那个弟弟,那个□□员弟弟,那个潜伏抗日被鬼子穿锁骨沉江的勇士……还在不满二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永远的停在了那个年纪……
“要是雪堂还在,要是雪堂能见到……”
“就要见到了,你就要,替他见到了。”张月印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十指紧扣。虽然两只手一样冰,但凑在一起,也升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我来拿吧。”齐慕堂原本沉重的心缓过来一点,他接过张月印手里的黑伞,把背挺了起来。
是啊,就要见到了,新的日月,新的。
改叫日月换新天。
他们身后,风雨仍在。
梁经纶撑起古朴陈旧的油纸伞,步出亭子,和他们相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