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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春风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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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春风醋
阡陌忍着五脏里翻江倒海的酸爽,愣是把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说得犹如跪上了断头台!
那挺着胸膛抻着脖子羞愤异常的模样,把乐清风逗得扑哧一声笑开了。
看他张牙舞爪的,就像扑腾着翅膀要叨人的大公鸡似的!
“你确定你是害了相思病?不是得了胡言乱语躁狂症?哈哈哈,”乐郎中好不容易止了笑,朝外面唤,“秦扬,把他请出去。”
“来啦!”秦扬在外面憋笑憋得脸都紫了,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听见爷们儿对爷们儿表心迹,忒有趣!不过进来之后又傻眼了,这痴汉腰间挂着宝剑啊,他再没见过世面也看得出这不是俗物,脚步一顿,秦扬缩着脖儿看向乐清风,“师傅,徒儿不会武功啊,您觉着徒儿能请得动他么?”
乐清风给他一个白眼,拂袖把手背在身后,臭小子平时咋咋呼呼的,一到要动真格了就瑟缩,罢了,还是自己来吧,阡陌长得高大威猛,乐清风微微仰起头看向他,语气平和道:“我没空暇和你闲扯淡,痛快儿打哪来回哪去。若是哪日断了腿儿折了胳膊倒是可以过来。慢走不送。”
阡陌一听这不是咒我呢么?你以为爷爷稀罕和你说这些?不过一想起可怜的小师妹,就浑身充满了斗志!脸面都豁出去了,可不能就这么罢了,稍微放低了声音,阡陌好心规劝着,“神医,你能接受那个祁老二,为啥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呢?我虽然没有他长得俊,但是我的身子比他壮!功夫也比他棒!而且我还会做饭炒菜洗衣服扫地抓蟑螂,不论是外表还是心灵,我都比祁老二强!你不若就跟了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噗——”秦扬笑趴下了。
乐清风瞧他要靠近的架势忙往后退了几步,行医近十年,头一回碰上这种胡搅蛮缠的病患,也真够滑稽可笑的了,还不都是因为那个祁二少,当真害得他好惨。乐神医抓起了一个几斤重的秤砣藏在袖口,准备关键时刻拿来防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定,对阡陌道:“你再这样,我就报官了!况且我也不喜欢男子,你赶紧打住,骚扰别人去吧。”
阡陌不能置信,“你不喜欢男子?难道那祁老二是女的?”
乐清风没了耐心,“这与你无关!赶紧给我滚蛋!”
“师父!”秦扬笑着笑着忽然看见窗外闪过一个粉白身影,反应了片刻,转过身子冲着乐清风大喊:“我方才好像看见卿姑娘了!她似是要进来,却突然折回去了!”
“当真?”乐清风又惊又喜,一颗心“腾”地悬起,还夹杂着一丝不知所措。小芙之前因为祁衔的事儿误会他了,这回来找他想必是将他原谅了吧?为何又走了?定是听见这疯子的疯言疯语又想多了!
阡陌指着他道:“你瞪我做什么!好你个负心薄幸的陈世美!一面纠缠着那有妇之夫的祁老二,另一面又勾搭着年少无知的小姑娘,你好狠的心好花的肠!你让爱慕你的我今后怎么活啊?我的命好苦,情敌咋这么多——”
“烦死了,滚一边去儿!”乐清风真恨不得踹死他,一大早就戳在眼珠子里,磨磨叨叨地像个破锣,哪里冒出来的疯子!干脆也不再与他废话,几步奔出门口追那卿小芙去了。
秦扬一看师傅跑了,生怕这痴汉恼羞成怒连累自己,便也趁空溜走了。
屋里没人了,阡陌乐得捂着肚子哈哈笑。
这一趟真没白来,原来这龙阳之恋里还别有洞天呢,天哪,阡陌猛地停了笑,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蛋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竟彪成语呢?看这出口的顺溜劲儿应该都是用对了,莫非自己的榆木脑袋开窍了?要是大师哥在这儿看着该多好!无名英雄的感觉可不妙。得,还是出去追那小神医看个究竟吧!
几街之隔的祁府里,早膳一用完,谢氏便命人在院中布置好了箫筝琴等乐器,倒不是因为她侄儿奏的曲子绕梁三日有多动听,而是可以借此向隔壁炫耀一下,我们祁家在生儿育女上比不上你,但是诗书礼乐上可是甩下你们朱家几十里地去!叫你们放炮仗,也不嫌俗气!我们是高雅之人,我们弹曲子,阳春白雪且金贵着呢!
正厅外头的院子宽敞至极,祁老爷崇尚自然,便在凉亭外设了假山引了流水,大笔一挥,题了“知音”俩字儿。个中寄寓,恐怕也只有胡管家能了解他。
今儿个天明媚,日头足,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衣领就被汗浸透了,好在靠墙处有棵大梨树,花期已过,虽是不见了那粉俏雪白瓣儿,却不碍它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春荔这会儿又变作了小绿,站到坐在树下饮茶的夫人身后,与玲珑一左一右。表少爷此刻就坐在谢氏对面,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看就是谦谦君子,那温柔的眉眼,犹如初渐消融的春溪水,烟花三月里的丽日风,大概也只有水乡能圆润出这种超脱俗世的淡泊,那是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也能让人心悦身清。
谢氏说了让春荔与侄儿一道同奏的提议后,看向侄子,“君瑞觉得如何?”
谢君瑞以为姑母问他这丫头如何,便弯了唇角笑着道:“小绿姑娘能书画善琴棋,功夫不凡姿容清丽,当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春荔暗暗笑了,夫人哪里是问他这个。不过,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表少爷也有意思,还扯出了才女子一说,不管怎样,被赞扬了总是很欢喜的。
她这模样看在一侧的祁衔眼里,却莫名不悦。文人都虚伪,不就是酸言酸语夸一通么?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不说你的姿容就不清丽了?就好像你的美貌是他赐予似的,缺心眼儿的傻丫头。二少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子放少了,没有清爽劲儿,就像被迫参与这种无聊的场合,寡淡极了。意料之中的,母亲没有找到那支玉笛,那么他留下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扭头看向大门,第二拨跟踪阡陌的小厮还没有回来,便再等等吧。
祁连山听了侄儿的回答却是大喇喇笑了,“你姑妈是问你与小丫鬟合作弹奏一曲如何?你理解错了。”
谢君瑞“哦”了一声,脸上微热也笑了,“若是小绿姑娘不介意,我倒是愿意讨教一番。”
祁衔斜眼瞟他,最讨厌听这繁缛的说辞,你就直接说我愿意得了,啰里啰嗦的。再看那绿丫头,乐得嘴叉子都快咧开了,表哥当真属狐狸的,有一套,不像他,笨手笨脚,到头来只有挨巴掌的份儿。昨夜她那一耳刮子扇得他疼了大半宿!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丫头,二少爷不经意地转头,余光瞥见小厮回来了!
这边儿,春荔艺高人胆大,但凡是说得上名儿的曲子都能上手,倒也不忸怩,抬头对夫人老爷道:“一直听闻表少爷多才多艺,今日能与表少爷合作,是小绿的福气,求之不得。”
“说得好!”谢氏吐出瓜子皮儿,一副看好戏的兴致勃勃劲儿,“才子佳人的,给我们来一曲凤求凰听听!”
表少爷闻言站了起来,二少爷也适时地起了身,比谢君瑞快一步走到谢氏面前,和声道:“娘亲,恐怕小绿不能与表哥弹琴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江戈不在,她得跟着,况且她力气大,可以帮我提重物。”
谢氏怔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如意算盘打响了?看来老二的护犊子脾性也是好事,当然君瑞也功不可没,祁夫人乐得什么似的,摆着手道:“快去吧,君瑞独奏也可,那就来一曲探花郎吧!”
就这么被踢给祁二了?春荔觉着自己就像个蹴鞠。夫人发话了,那就跟着出去吧,没想到快走到门口时候,二少爷突然回身盯着她看了一圈,然后招呼来脆枣儿,“给她找身男装换上。”
就这样,男装扮相的春荔就跟着玉树临风的二少爷踏出了祁府的大门,春荔都憋在屋里两日了,这冷不丁一出来看着外头的啥都美,那真是水也秀来风也柔,也无心事也无愁!
这是真真正正玉树琼花的江南,雕栏画槛,十里珠帘。
街上随处可见身姿袅娜的桃花面,眉清目秀的俊少年。
置身其中,如临画里一般。
春荔忽然觉着,若是祁家悔婚了,叫师父在这嘉定城中再为她寻一良婿也不错!
“想什么呢?”一脸思春的模样,祁衔停下步子睨她一眼,语气不善。
春荔被他这一叫回过神儿来,瞪着水灵的大眼睛瞧着他,“二少爷怎么了?”
她这无辜的眼神,看得人莫名心慌。祁衔的心跳了快了些,迅速转过头看去不远处的湖边,给她伸手指方向,“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清风?”
春荔随着二少爷的手指尖儿看去,天哪!当真是乐神医!可是他这会儿正把一个女子搂在怀里!那柔情脉脉的眼神儿,合着祁二被劈腿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