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妖怪BW］重度恋爱依存》羊毛剪

4、Chapter04

　　在故事的最开始，哪怕他们并非真的合适，却仍然抱有耐心。大部分人在前进的过程中相互妥协也相互理解，尽管第一段路是的确不好走的，我猜测贝尔容易给人造成软弱的第一印象，有些人接触久了才会发现他们的实质，譬如贝尔，她确实是顽强又坚韧的。

　　贝尔和暖暖猪从性格上所谓大相径庭，气质却惊人地合拍，这最终导致第一幕的矛盾和谢幕时的融洽，性格有时更多取决于那个人的生长环境：贝尔被压迫得太厉害了，这个女孩不敢在父亲的怒视下，或者连怒视也称不上的不咸不淡的一瞥里，她熬夜看书，想要以笑容代替眼泪成为她站在父亲对立面宣告成熟，宣告独立，宣告自己能照料好自己成为一个训练家，宣告自己尽管害怕但有所追求的和希冀，所以视力下降了。
　　贝尔的软弱体现在她甚至不敢对她的父亲说，她需要一副眼镜，她甚至不肯跟我和裘伦说，尽管我们的敏锐超过她的想象。提及她的视力虽然惊慌，女孩是感到温暖着的，这是贝尔。软弱背后生长着更隐秘通天的巨大藤蔓，由微不足道种子撑起的一片森林。

　　而暖暖猪自负，狂妄，但着实细致能体察人心，而所有的不耐烦和愤怒惹起它主人的不知所措也不过是为了变强，它还不明白理想与现实中的差距，结果只会怨天尤人。但现实真正降临在这只精灵身上，以命运女神的姿态抛下甘霖，这份狂傲，因为无知和缺乏品德引起的狂傲，就被冲洗干净，雨水从天而降。

　　贝尔和她的暖暖猪有着纯洁的特质，最终是要承认：她们比不过裘伦。我看着裘伦的叶藤蛇难免生出这种感慨，天分在日积月累下造成经验和能力的巨大悬殊，裘伦是不会如同贝尔一样轻易被我干掉的，他的叶藤蛇自信乖巧。
　　一些给学龄前儿童看的精灵介绍书上会提及这只精灵的名字，他们只接受自己承认的训练家：他们忠诚，但又不忠，因为他们抛弃主人。

　　叶藤蛇这一点虽然广受诟病，但真正的叶藤蛇的训练家却对此不屑一顾，一旦他们承认，叶藤蛇会竭尽全力满足这个主人的愿望，会协调自己和主人的愿望达到统一。那场抛弃与被抛弃与否，仿佛由这个精灵伸出手，发出一场试探。

　　一只精灵的人生，说来残忍，几乎从认主之后就被定下来了。遇见什么样的主人？弱小的——被埋怨，追责，欺凌和抛弃。肤浅的——被虐待，胡来，摧毁叶藤蛇全部引以为豪的战斗本领：一只精灵想要成为合格的训练家的伙伴，就不得不全心全意信赖他们，叶藤蛇仅仅是害怕，这个训练家起初索取精灵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因此剥去这只精灵的未来——凡是成为饲养过的精灵了，被野生精灵孤立，并且丧失野外生存自理性几乎是必然的。即时这些精灵好运，又碰上了新的主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无论是谁都能剖开胸腔双手递上心脏。

　　精灵和训练家因为只有心意相通，彼此信任才能作战，导致了他们之间关系对彼此的要求是朋友远超过主仆。可当一个训练家收复第二、第三只精灵后，他们就会忘了这一点，更何况人类总是绝情到能在冷漠世界不论如何都适应得起来，这个人忽略了自己的责任，一味地强求精灵。这绝不少见。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精灵在人与精灵的关系中不得不占了被压迫得一方，评价一只精灵的总是人，既然是人，那精灵在舆论也处于低地。与战斗所需要的平等产生冲突，最后形成训练家和精灵之间的关系呈现扭曲的形状：这场战争中，精灵做出的牺牲更大，风险更多。

　　透子偶尔意识到这一点，发觉现在的情形是不合理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我的生活过于简单，并没在除新闻外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我缺少血淋淋画面下的冲击。同时，透子也是个人类。

　　见到贝尔被她的暖暖猪那样对待，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归罪于暖暖猪，而非相互的责任，但下一秒，那样的想法就穿透雾霭将偏见烧尽了。往往这个少女长于思考，并习惯把透子，和，我，剥离开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冷漠测量，审度，反思透子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借此获得更多经验避免悲剧，成为更好的人。

　　叶藤蛇不想成为牺牲品，他们比大部分精灵多一点心智，这无可厚非。正因如此，叶藤蛇们反而是最忠诚的一批精灵，他们许下过诺言，发过誓，在注视后波动后犹豫后下了决心：
　　他们曾经思考并接受博弈，就算输了，叶藤蛇觉得自己应该输得起，虽然这场博弈本身的不公平足以让他们感到恶心，在合众甚至世界的大环境下他们也只能这么办：对于更多的精灵而言，叶藤蛇们的理智带给他们痛苦的减少已经足够羡艳。

　　而在我眼前，被裘伦放出的这只叶藤蛇，我几乎没有看见他做选择的那个瞬间。
　　当裘伦第一次遇见他，甚至他拿起这只精灵球，叶藤蛇透过金属厚度的保护层窥探新的主人，已经暗下决心，并顺应自己的直觉，将身心交给裘伦负责。

　　裘伦还是第一次同他照面，叶藤蛇是合格的战士，不曾回头看一眼他的主人：叶藤蛇明白他的职责，在这里，仅仅是对战，就只看向我。我看见的它的褐红色双瞳，澄澈勇敢，不避讳我的打量，甚至微微抬起下巴，在我的前方，以那样的身高达成睥睨的姿态，就像天生的王者，令人称赞。

　　裘伦是实力强劲的训练家。我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更强一点的：三曜市的道馆馆主在这种时候就囊中探物似的取得他们精灵信任了吗？或者四天王中的嘉德丽雅小姐控制不住超能力情况下，仍然有精灵甘心陪伴她？
　　即视感。有一个词。不需要再向下想象，裘伦此刻，站在我面前，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目光沉着，没有笑意，我这么看着他，仿佛就看见了未来的战斗达人，甚至有超过四天王的值得预言。

　　然而，这个结论下一秒便让我和我的小球獭热血沸腾——面对这样的裘伦，我们不陌生，更不恐惧，从内心深处折射的光穿过钥匙孔，竟带来一股兴奋。兴奋到让人战栗。时间静止了，下一秒，那股战斗感如潮水和音乐澎湃而知，淹没所有意识，再没有我的小屋，没有贝尔，没有合众和合众上痛苦的人和精灵。
　　只有战斗。
　　如此纯净。达到安宁。
　　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就只有叶藤蛇挥动尾巴上猎猎的风，只有这些，天地苍白了。

　　“来战斗吧。”
　　这样的话，是不必说的。

　　“叶藤蛇，先发制人。”我和裘伦的战斗应该如此开火，“使用撞击。”
　　“撞击！”

　　叶藤蛇擅长速度，小球獭自豪的特攻在这儿却毫无用武之地。与同贝尔战斗不一样的，裘伦的节奏更快，也精准，叶藤蛇收到讯息就向前冲来，根本来不及让小球獭反应：
　　不要说找到叶藤蛇的节奏破绽，避开攻击，然后使用辅助技能。怕小球獭只是连第一步的“躲”都躲不开。天赋是不能强求的，让一只小球獭和叶藤蛇比拼速度，只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倒不如直接使用撞击，头对头，肩对肩，武器对武器，小球獭冲向叶藤蛇，相对速度一下拔高，即使是叶藤蛇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微调到攻击小球獭却不伤害自己，不论小球獭或者叶藤蛇，在精灵战斗上都还只是新人，这个点上，它紧张地绷起肌肉，做好了冲击力后调整姿势的准备。
　　小球獭光论攻击和防御并不逊色于叶藤蛇，这场对撞是应该投以注意力的，更重要的是对撞后两只精灵的立场，它决定了之后战局的倾向，小球獭也明白这一点，我恰恰是担心他多虑，赶紧补上：
　　“不要在意！后续交给我！”

　　他们撞上了，小球獭比叶藤蛇轻上不少，之前急速向前冲，被撞击后一下向后跌坐往地上。叶藤蛇要好些，它的身体摇晃了两步，加上体型更适合匍匐在地，中心很快稳定，并没有小球獭看起来快摔倒一样的狼狈。

　　这个节奏点，是值得注意的，我在这里说，不能很好解释它，有时候理论不能太确切的对应实战，正好直到这场对战结束了，对战者对于那些微妙到不可言说的美妙节奏破音点，仍只有敬畏多于解说。
　　叶藤蛇对于这个两败俱伤的场景并不满意，随时酝酿着下一招对决，而裘伦发出的指令是瞪眼——
　　瞪眼，削减对方防御力，加上小球獭现在的低位，有更好的效果，叶藤蛇正在火上，怎么看这个招数都无可挑剔，但是：

　　“小球獭，顺势滚动，使用摇尾。”

　　可惜，它还真的仰面倒下了，因为重心不稳，随机一个挺身，做出了摇尾的挑衅，背对着叶藤蛇，当后者刚刚瞪大双眼，就只收到仿佛会心一击似的辅助攻击。实在不巧。

　　小球獭用退后和示弱把叶藤蛇为代表的强势化解了，回合一过，裘伦就意识到他败了，不仅仅是指他和叶藤蛇愣在原地受到攻击，最可怕的他了解，战斗的节奏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我提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