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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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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鼓足勇气推门而入,就算是被爆怒的皇帝拖出去砍了我也认了,何况我早在他认我当干女儿的第一天就讨到了免死金牌。看来,皇帝老儿和我一样清楚,这个公主是我生命不能承受的昂贵礼物。
屋子里,怒气冲冲的皇帝指着太子,气的手直颤抖;案前的太子低头挨训,灰白颓唐的脸上满是惊恐不安的窘迫。旁边的二皇子亦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察言观色地思忖开口劝缄的最好时机。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出现,御书房的空气紧张到,轻微的摩擦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皇上,您的茶来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茶放在案几上就不声不响的离开,而是破天荒地亲自端到他面前,“新贡的龙井绿茶,请陛下尝尝。”
皇帝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撤下去,朕只要陈年积雪沏的老君眉。”
“清儿斗胆,清儿觉得皇上现在需要的是龙井,因为它最清热消火。”我不卑不亢地应对。
“你!——”皇帝气结。
我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心里翻江倒海地后悔,完了,完了,你担心人家猝死,估计没有比砍头更快的死法了。
“父皇可否赏赐儿臣一杯清茶。”二皇子趁机打破了僵局。
皇上看了他一眼,吩咐我,“去,给你二哥沏茶。”
我连忙领命退下。等重新端着茶进去时,气氛已经大为缓和;皇帝甚至赐了两个儿子的座位,赵总管不知何时也站到皇帝的身后,这老家伙,吉凶气息未免嗅的太准了些。
我放下茶,准备退下,被皇帝干爹叫住:“清儿,你也坐下。”
御书房的椅子并不多,空着的三张,一张在皇帝旁边,一张在角落里,一张在二皇子对面。我度其座位,坐到了下首,抬起头来,二皇子幽深如古井的眼睛正不动声色地观察我。
“你们也听说你们皇祖母新收了个孙女的事情了吧,就是你们眼前坐着的这个丫头,水柔清。”皇帝微笑着把我介绍给他的两个儿子。
“皇祖母一向眼光极好,这个妹妹儿臣见了也很喜欢。”二皇子朝我礼貌而生疏地点头,仿佛我们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我也谦和有礼向他行了兄妹之礼,客气而充满距离。
“昊儿。”皇帝语带不满地提醒自己的长子,这个太子陛下自从听了关于我的介绍后,神色就古怪。
“想来是清儿生得丑陋,吓着太子哥哥了。”我自我解嘲,看着太子古怪的脸色,我的心里也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皇妹一点也不难看,”太子勉强笑道,“只是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你谁都觉得眼熟!”皇帝的笑容突然一扫而空,烦躁地一挥手,“朕累了,你们统统都下去。”伴君如伴虎,太子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也惹的他怒气熏天。
我们立刻识时务地退下。人人都莫名其妙,可又有谁敢摸老虎屁股。
照说,太子殿下那句话也不是没有任何根据,当初那个害我泼了好不容易讨来的冰却又歪打正着因此从云妃手里救了我一命的无名帅哥正是这位太子殿下。一功一过两相抵消,我不记恨他,也不会特别感激他。何况他的本质是恶劣的,缺乏SUPERMAN应有的绅士精神。
此时,本应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脸色可是难看的紧。他没有理会他弟弟的招呼,径自沉重地走了。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试图将他的古怪和皇帝的怪异反应连上关系,可惜无论怎样考虑,都会因为缺乏一两个关键环节而无法自圆其说。
“你比本王想象中的要能干的多。”二皇子凑到我耳边,笑容温柔得诡异,“清儿妹妹,你要给本王多少惊喜。”
我茫然地看着他乌黑幽深的眼睛,没有微笑,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心平气和地看着他,那么温暖,又那么遥远。
然后淡漠地微笑,转身离开。
我已经隐约觉察到随着皇帝的日益衰弱,宫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没有母系支持的太子通过结一门强有力的婚事获得了当朝丞相的支持。说起这个吕丞相,也算是水太傅的门生。师傅倒台,他却借机高升,成为中土皇朝新兴豪门的代表人物,个中意味,不言而喻。二皇子的背后是庞大的外戚势力和南国资深贵族。至于皇位的顺数第三的继承人小皇子,从小抚养他视其如己出的华贵妃,虽然三年前已去世,可其娘家却是中土第一军事世家,三皇子的舅舅正是镇守北疆的镇国大将军。
皇帝倒把权利分的很散,唯一集权的人就是他自己,可惜他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了。也许等不到他将一切处理好,波涛汹涌的政治风云就会吞噬他的良苦用心。
皇帝病的古怪,太医根本就没给过任何明确的诊断结果。除了一昧地规劝他多休息外,就是开一大堆吃不死人的补药天天当饭吃。他的性情越来越喜怒无常,几乎所有的宫人都被迁怒过。有一次,他当着我的面把我刚送到他手中的青玉茶杯给砸了个粉碎,只因为他觉得走了茶味。我吓的抖若筛糠,在心里拼命地念《大悲咒》。结果佛主确实保佑了我这个临时的信徒,皇帝没惩罚我,烹茶的名书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板子,打得他差点后半辈子就下不了床。从此以后,我这个可怜的公主侍女基本上是能躲则躲,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凤仪宫跟老太后猜哑谜。
老太后倒是越来越精神了,状态良好的足以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来探望了几次皇帝都正值她儿子龙颜大怒之际。我守在门口,再无当日推门而入的勇气,不是每次都运气那么好,让我侥幸保住一条小命的。
“乖孩子,难为你呢。”太后叹了口气,眼里闪烁着痛苦、挣扎,和深深的无奈。
“老祖宗,您别担心,太医也说父皇只是操劳过度,加上对太子殿下所寄甚厚,难免会情绪有所波动。”我不忍看她深切的悲哀,这种悲哀足以压垮一个看惯世事沧桑,遍尝人间冷暖的老人。只要她还是一个母亲。
“昊儿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他父亲和我这个做奶奶的操心呢。”太后镶着祖母绿的龙头拐杖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香兰她们连忙劝她保重身体。
夕阳下,她苍老而臃肿的身影慢慢走远,消失在薄薄暮霭中。
我倚靠着轩辕门的门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起烦乱的思绪,一步一步向听风斋走去。
如果可以,希望从半疯癫的月妃口中能够获得我想知道的事情。
催眠术应当对古人也有效才对。
傍晚时分的宫中有些萧索,宫人大多都在用晚膳,巍峨的宫殿在沉沉暮霭中若隐若现。空气安静的诡异,初夏的傍晚,没有清风浮动。御花园里的栀子花已经打起花苞,纯美洁白。我无心欣赏她的美丽,匆匆穿过绵延的花海向听风斋的方向走去。现在佳颜估计正和宫女太监一道用餐,如果过去的习惯自我走后没有改变,他们会边说边吃,末了还要吃一会子茶。这段时间应当足够我完成催眠。
人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会在脑海中存档,如果对大脑施以适当的刺激,那么即使是童年时听到的一声汽车喇叭声,也会清晰地在耳畔响起。
催眠术就是施加刺激的过程。
我不能肯定月妃可以提供给我什么信息,我更不能肯定知道了那些我本不应知道的事,后果又是什么。我只是不愿意继续这么稀里糊涂下去,连到时候身首异处都做不成明白鬼。
“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的梧桐树下,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暗惊,是太子的声音。皇帝亲自为他和吕家小姐主持婚礼后,他不是已经搬出宫住了吗?
我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倒吸一口凉气。这清凉如水的月光底下,站着的宫女不是佳颜又是谁。太子殿下正赫然握着她的手。
饿滴神嗳,这太子还嫌贻害不够广吗?宫里头上下,谁不知道太子妃醋劲倍儿大,成亲不到一个月,太子原先纳的那些宠姬全都莫名其妙地出家了,口口声声宣称是为了中土皇朝祈福。太子无意间夸陪嫁过来的一个丫鬟“好一双杏子眼”,第二天太子妃就微笑着叫人捧着个描金小匣要给太子爷惊喜,打开一看,里头两只血淋淋的眼珠。那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倒霉宫女,委屈莫名,竟然投了护城河。这下子闹大了,非太子党在朝野上议论纷纷,皇帝虽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却委实狠狠训斥了太子一顿。未来的真龙天子居然惧内,实在是让皇家蒙羞。
在自己的府里闹的个没意思,还转战到皇宫来了。唉,空长了副好皮囊。
“殿下,奴婢还要去送东西。”佳颜试图挣扎,端庄秀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五月下旬的傍晚,还不到挥汗如雨的天气。
“你是冷宫里头的吧,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不如跟我去景华宫,服侍我如何?”太子越发动手动脚起来。这里离听风斋近,平日就人迹罕至,此刻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难怪他这般肆无忌顾。
“太子殿下,请你尊重。”佳颜奋力想挣脱他的桎梏,一张粉脸涨的通红。
我在树后急的要命,贸然冲上去,得罪了太子不说,万一这位未来的天子恼羞成怒,杀了我俩灭口就得不偿失了。可是如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佳颜送死。太子对她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不明不白地被破了身子,秋天的体检她就瞒不过去,一块石头绑着沉了井,难不成指望那时侯她化成厉鬼来向施暴的太子和见死不救的我索命。而且以皇宫没有秘密来看,等不到那时,心狠手辣的太子妃恐怕就会亲自剐了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要不要我蒙上面,直接上前一板砖搞定战斗?我四下寻望,地上的石头我能拿起来的敲不晕人,敲得晕人的我抱不动。何况我也不想背上谋弑储君的罪名,我犯得着以身涉险吗?
我转念一想,悄悄地走远了。故意叫的天真烂漫:“佳颜姐姐,清儿不要和你玩捉迷藏了。你快出来吧,天都黑了。”急急忙忙地跑上去,作惊喜状,“姐姐,原来你在这,太子哥哥,你是来看清儿的吗?我已经不住在听风斋了。”
回应我的只有空气。梧桐树下哪还有半个人影。黑线,浪费我唱做俱佳的演技。打草惊蛇,结果蛇把猎物也卷跑了。
空气里冷冷清清的,冰凉的月光淡漠地洒在地上。树影班驳,风姿绰约,招摇地裨睨我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