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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如果这是真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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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开始变得沉默,除了福利院和酒店,很少外出走动,就连必要的聚会都推辞不去参与。
雅西怨自己粗心,竟然住在同一屋檐下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跟母亲谈起小幽的离开时才留意到了母亲的心事重重。
她旁敲侧击的想探出原因,可母亲不肯透露半句。
雅西想,若不是跟她们三姐妹有关,就是和父亲有关。
昨天在凌盛时,刚好有人送了几张演奏会的票,是青年小提琴手拉菲娜·舒的国内巡回演奏会首场。
拉菲娜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小提琴演奏家,雅西对她也略有耳闻。据说,她原来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一对外国夫妇收养,后来被带去了国外,这对养父母给她保留了中国的姓氏,成名之后,她的中国名字也被报道出来。
舒暧——就是拉菲娜的本名,只是雅西没有想到,舒暧的小提琴老师,竟然就是曹一丹。
曹阿姨是母亲年轻时就相识的朋友,虽然两个人二十多年未见,但从上次曹阿姨来家里的情景看来,雅西能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的情意依然很深厚。
那种感情,应该非同寻常的深厚吧,至少雅西的感觉是这样。
曹一丹作为舒暧的老师,除了特别赞助这次巡演之外,还以嘉宾的身份与自己的学生同台演奏。
雅西儿时听过曹一丹的演奏会,那时候虽然小,但依稀还记得那令人沉迷的场景,所以想再陪同母亲去听一次,一来是散心,二来是长这么大,她一直只是把对母亲的爱和歉疚放在心里,她想从现在起,用行动弥补对母亲造成的伤害。
可母亲好像并不知道曹阿姨演奏会的事,她的提议母亲也以没有时间为借口给搪塞了过去。
雅西让范逸留了两张票,打算周末拉着母亲一同去。
去取票的时候,正好遇上苏祺在办公室。
说起来也是不巧,本来是说好让凌书祁取回来给她,那天雅西刚好陪雅宁去博览中心看画展,吃午饭时突然想起这两天凌书祁的胃又不舒服,以前就因为应酬多,常常饥饱交替,他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回去时就心血来潮,听了雅宁的建议给他买了下午茶送去。
雅西哪里会想到,竟会在凌书祁的办公室遇上她,还亲眼看着她堂而皇之地靠在凌书祁身上撒娇,开门时,她隐约还听到一句:“你欠我的恐怕远不止这些吧?”
许久不见,苏祺的咄咄逼人更胜从前。
在苏祺闪烁的眼底,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份越发深刻的恨意。
回眸之间,她的恨意又全消,只剩下娇滴滴的模样。
雅西想,当初在苏祺的生日宴上,因她的出现而受到的羞辱,恐怕会让她记恨一辈子。人就是这样,该忘的忘不掉,或者愈是想忘,就时不时的被记起来回味。
这样的场面,凌书祁依然镇定如初,仿佛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本可以转身,可她没有,反而轻松的冲两人一笑。
不是她脸皮厚,不是没有顾虑,尽管她相信凌书祁,可脑海里始终在翻转着进门时看到的画面。
耳听为虚,眼见总不会冤枉他了吧。
苏祺笑盈盈地抓着凌书祁的手,肆无忌惮地跟他撒娇:“你欠我的恐怕远不止这些吧?”当然还有她妄自臆测的情节。
她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想入非非?为什么在这种场景下,看到他的冷淡,言行举止都毫无避讳解释之意时,她以为早已失去痛觉的心会隐隐抽痛起来?
为什么他可以有生气的资格,却可以不顾及她的处境?
从前的赵雅西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如今的赵雅西,会在乎他的态度。
即使她那样伤害吴以深,想要再见他一面,到了真的再见时,她都会有所顾忌,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对他疏离,对他冷淡,怕的只是被凌书祁误会,她甚至不顾吴以深的失望,仍然远远地躲着他。
他和苏祺,不是一般的旧识,怎么能当着她的面都不收敛一点?
难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还是他觉得,她不够真心,所以他也无需真心?
不要这样对她,她会变得很胆小,会没有信心。
雅西默默地想:凌书祁,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机会。
她把下午茶搁在茶桌上,对凌书祁浅浅一笑:“刚才和雅宁喝下午茶,顺路给你捎了一份。”然后看了眼苏祺说,“你们慢慢聊。”最后转身离开,全部动作一气呵成。
凌书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如此淡定从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真打算在他眼前走掉,便开口问道:“你来公司,就是为了给我送下午茶?”
“当然不是。”
他眉梢一扬。
她说:“我找范逸拿两张票。”
他眼底的期待瞬间消失不见,语调马上低了几分:“范逸出差了。”
雅西转回身,有些吃惊:“什么时候走的,我刚才还和他通的电话。”
他盯着桌上的下午茶,摸着下巴慢悠悠地说:“你挂断电话之后。”
“那还真是不凑巧了。”这时候苏祺终于耐不住了,找到机会,便插了话去,她的笑声比原先轻盈了几分,“雅西,好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听说和书祈结婚之后,你就去了三亚,是真的吗?”
雅西当然知道苏祺是明知故问,目的很清楚,就是想提醒她,当初抢了别人的男朋友,结果婚后还不是一个人跑到三亚待一年。
看着她装出一脸吃惊的表情,雅西只是觉得累,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她说:“你竟然都知道何必再问我一遍,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再见。”
“赵雅西!”苏祺从沙发里站起来,脸色骤变,“怎么结了婚还是这样目中无人,在我面前,你有什么可以傲慢的?”
尽管有些不甘心,雅西还是扔下暴跳如雷的苏祺和始终都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凌书祁,独自一人走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她没有立刻离开,或许她以为凌书祁会追出来,跟她解释他和苏祺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可惜他没有出现,就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她。
雅西不明白,他就那么自信她会相信他吗?
冤家路窄,指的就是在你最不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偏偏遇到她。
周末,雅西和母亲去听拉菲娜·舒的演奏会,就在演奏厅,她再度遇到了苏祺。
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演奏会结束时,母亲说有事要去见曹阿姨,要她在车里等她,就在出大厅的时候,她遇到了苏祺。
她笑得很牵强:“我们还真是有缘,一起喝杯咖啡不介意吧?”
雅西婉言谢绝,苏祺并不退让:“老同学,难道连喝一杯咖啡的面子都不给吗?”
她只好和苏祺一起坐进了咖啡厅里。
苏祺的目的显而易见。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她稍稍迟疑,“吴以深和凌书祁,你到底爱谁?当初你抛弃吴以深,选择和凌书祁结婚,是为了尚雅,对吗?”
雅西说:“不完全是。”
“那就是了!”
本还安静的咖啡厅好像是突然嘈杂起来的。
“你会跟凌书祁离婚吗?”
她抬眸,目光落在苏祺眼底。
“你可以一个人在三亚待上一年,说明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凌书祁的位置。”苏祺笑言,“过去一年的等待,如果凌书祁还不死心,他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雅西意外的发现,原来凌书祁在苏祺的心里有这样重的分量,凌书祁等了她一年,她同样等了凌书祁一年。
她又隐隐的感到心痛,为自己造成的局面而无奈。
她抬头,莞尔一笑后,打趣说:“我和凌书祁是结婚了,不过他还是他,和我们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变。所以我比你想得开,没有他,我一样可以潇洒的工作、生活。”下面几句,她倒是认真的,“苏祺,有些事我们谁也预料不到,过去的事,你不必耿耿于怀。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好男人多得是,你这样优秀,总能遇见一个真心对你的人。结过婚的男人都是口蜜腹剑,认认真真找个人谈一场恋爱,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凌书祁身上。凌书祁,他不值得你爱。”
大概是没料到她的反应,苏祺先是一愣,半晌才记得重拾笑容:“赵雅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番话?他不值得我爱,所以你就横刀夺爱了?”
雅西顿时哑口无言。
“我就是想看看,你和凌书祁到底能幸福多久?夹着一个吴以深,你们的婚姻,能走多远?我等着,我会等到你们后悔的那一天。”说完,她站起身,扬长而去。
雅西一个人坐在窗前发愣,她想起了和苏祺过去的种种,那时候,她一心只为雅宁,但也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苏祺,而如今的这一切,更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雅西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的心头,她拼命地想要摆脱它,可是越挣扎,反而压迫地越紧,她便越难受。
有些事实她慢慢地有了觉察,但她还不愿意承认,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受到了伤害,比如母亲、素雅、吴以深、凌书祁,还有很多很多她认识的人和认识她的人,她的存在,好像总是会给他们带去困扰……
她的思绪渐渐深陷其中,她感到痛苦万分,周遭的一切她也忘了一干二净,直到手机响起,才恍然想起母亲。
本来这两天就觉得疲劳,加上苏祺的那一番话,雅西的脸色很难看,可是母亲的脸色竟然会比她还要苍白。
回去之后,母亲就生了一场病。
一星期的低热不退,急坏了全家人,父亲把公司的事全部交给了她和素雅,决定守在医院陪母亲做全身检查。
母亲厌倦了医院,厌倦了检查,情绪愈发低落,脸上好久都不现笑容。
面对这一堆的事情,雅西顿觉心力交瘁,幸好,还有雅宁在,能哄得母亲舒心一笑,让她缓了口气。
这两天凌书祁又开始加班加点地把时间花在工作上,虽然会百忙之中抽一趟来医院探望母亲,但总是来了没几分钟就接到一个电话,母亲不介意,催他不要耽误工作,他也就匆匆离开了。
自从那天在公司办公室里撞见他和苏祺在一起,这两天凌书祁对她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的,雅西心里气他不但不解释,还大方的通知她,说她不在的这一年,苏祺千方百计的接近他,想要跟他再续前缘的种种。
凌书祁当玩笑话说,雅西就当玩笑话听,可她心里明白,她很在意他的心意,如果他也有和苏祺再续前缘的念头,她一定会选择退出。
在福利院遇见以深后,雅西时常觉得累,她想,或许凌书祁也累了,不愿再为一段得不到真心的感情付出真心,所以想尝试慢慢放下对她的感情。
是这样吗?真的被她猜中了吗?
她用力甩了甩了头,又一次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无奈。
但很快,雅西又为赵素雅不待见她的事烦恼,昨天在公司,因为一个广告策划的方案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素雅竟然趾高气昂的质问她,问她有什么资格接管公司?说只有她和雅宁才有资格。这番过激的话,让她不得不耿耿于怀,她不明白素雅的言外之意。
终于,晚上回家时,雅西上楼叫雅宁下去吃饭,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一个荒唐到极致的真相。
“大姐,我最后一次拜托你,请你为了爸妈不要再针对二姐。”
房间里只有雅宁一个人的声音,显然是在和赵素雅通电话。
“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几年,你对二姐就没有一丝亲情吗?”
因为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中有她,所以她没有推门,站在门口打算做回“隔墙耳”,然而,下一句话,却让雅西彻底石化。
赵雅宁说:“也许是报告出了什么问题,一根头发验得出什么,就算二姐不是妈亲生的,她也是赵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赵雅宁刚刚说了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是妈亲生的?!
雅宁在胡说八道什么?!
头发?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赵素雅为她拔掉的那根头发……
她不是赵家的女儿?
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二姐?……我告诉你,赵雅西永远都是爸妈的女儿,亲生女儿!……她是我的亲姐姐,……如果你敢告诉二姐这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大姐!……”
许久许久之后,房间的门,“嘎达”一声,开了。
雅西呆愣愣地靠着墙边,目光涣散,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连嘴唇都发白了。
雅宁开门看到墙边的人影时,也是一愣,等认出对方时,吓得手都抖了起来。
她惊呼:“二姐!你……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她丝毫没有反应,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雅西,你怎么了?”
雅西好不容易恢复了思考,有了说话的能力,却只能说出一句话来:“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二姐!”
“是真的吗?”她抬起头,眼里噙着泪,呆呆地望着前方的空气,“你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那我是谁生的?”她无声的一笑,“难道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还是,还是妈在福利院收养的孤儿?”现在想来,母亲只带她去过福利院,这个解释可能性最大,也最合理。
“赵雅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雅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看到雅西目光中的严厉,雅宁为之一震,但依然坚决否认:“当然不是!我们都是妈妈十月怀胎亲生的,赵家所有的长辈都可以作证!雅西,你听……”
“你们太过分了!”她转过脸,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下去吃吧,我想睡一会儿,你就跟林妈说我在医院吃过了。”
走了一步,她又停下:“这件事除了你和大姐外,还有谁知道?”
“暂时没有。”
“雅宁,拜托你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妈知道。”
“姐!……”
晚饭过后,雅宁因为担心姐姐,连医院也没有去。
雅西回家之后滴水未尽,却吐得一塌糊涂,几乎把胃都掏空了,一个人躲在房里,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一言不发。
雅宁担心不已,怕她胡思乱想,一刻都不敢离开,还让林妈熬了粥端到房里,可她好说歹说,雅西还是纹丝不动。
她的目光空洞洞的,浓重的黑色里,她单薄的身影融在了黑暗中,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墨打翻在了今晚的夜空中,将空气晕得很黑很黑。
雅宁都不敢开灯,就怕看到雅西伤心的面容,也怕自己不忍心再说漏了嘴。
“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我是你亲妹妹,我不会伤害你的。”
许久,她稍稍蠕动身体,很轻很轻的问:“我就是想不通,我们明明是双生子,为什么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如果我不是,那么你呢?”
“姐……”
她的心凉了一大截:“难怪,当初小东的死,爸爸会那样失控。”
雅西一直以为,父亲对她的疏远都是因为小东的缘故,所以她从不反抗,从不抱怨。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着:“爸爸明明知道事情的始末,却还是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的责任归咎于我,甚至要把我赶出赵家,原来……原来是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雅西,你在胡说什么呢,爸爸根本不知道,他也没有怪你,这件事都是我不好……”
心口狠狠的被抽了一下,连带五脏六腑都抽疼起来。
好难受,也好疼,好疼好疼……
她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唔……”
“姐!”
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不过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胃里仅剩的一些残羹早就吐光,只能不断干呕,仿佛这种方法,会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雅宁急了,泪眼汪汪:“你不要这样。”
“我没事。”她勉强撑着大理石台面才不至于瘫软在地,“雅宁,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不!”聚集在眼眶里的东西一下子掉落,轻轻落在她衣服上,然后接二连三的往下坠落,“雅西,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你真的是爸妈亲生的,我们是亲姐妹,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知道。”她回过脸,端详起雅宁来,“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不管将来会如何。”
“姐,你听我说——”
她厉声打断:“我不想听!”
雅宁手指一缩,怔住。
“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我困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
一个人躺在床上,心绪渐渐平复,但直到半夜,雅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那时,凌书祁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好想他,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听他问一句:“雅西,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以前,每次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只要她开口,不管多忙,不管在哪里,他都会出现在她眼前。
半夜里,她拿着手机,缓缓按下了他的号码,可是在输完号码之后,只差最后一个按键时,她关了手机。
她梦到了和凌书祁一起在海边漫步,她问他:“如果我是一个孤儿,你还会要我吗?”
他只是笑,很少见的笑容,落在了她的心里,她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他刚要开口,她就惊醒了。
醒来后,好久才缓过神,记起昨晚发生的事,就觉得做了一场噩梦,梦醒时,她也就平静了下来。
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阳光的身影,知道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其实雅西是被饿醒的,把胃里的东西吐光了,睡了一觉,心情平复了,肚子也饿了。
一动身体,才惊觉有个人从身后揽腰抱着她,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还有她喜欢的酒香。
她轻轻地翻转过身,在晨曦的光影中端详他的睡容,他很安静,疲惫的容颜完全舒展开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这样毫无防备的放松下来。
看到他,她竟然热泪盈眶,差点哭出来。
她咬着嘴唇勉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望着他熟睡的样子,听到他有序清晰的呼吸声,这样真切的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存在,让她的心里有了片刻的安宁,有他在,仿佛一切的烦恼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她可以信任他,可以依赖他。
很轻很慵懒的一声“嗯”,从他的鼻子里轻轻哼出来,却吓得雅西慌了神。
他习惯性地拥住她,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是我把你吵醒了?”她很小声的问了句。
“嗯。”
“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临时决定的出差,没来得急告诉你,本来以为赶得回来,没想到回来时高速路上发生车祸,临时交通管制,所以回来晚了。”他温柔地碰了下她的鼻尖,“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么快就想我了?”
雅西推开他搁在身上的手臂,说:“不用跟我解释,我们也不是新婚,我更不会想你。”
“我怕你胡思乱想,以为我在外面沾花惹草。”
“谁知道你有没有。”
他愣了愣,戏谑说:“真的胡思乱想了?”
“你和苏祺是怎么回事?”
他仿佛才清醒过来:“苏祺?”
“旧情复燃了?”
“我跟她只是朋友。”
偶尔,她也会不依不挠:“什么程度的朋友?”
“普通朋友。”
“只怕人家对你可不是普通朋友。”
“那是知己。”
“知己?”
“嗯。”他一把拖住她,失声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我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醋!”
他哈哈大笑。
“今天我休息,你想去哪里?”
她怔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我要去尚雅。”
“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凌书祁!你又不跟我商量就跟爸爸请假!”提起“爸爸”这两个字,雅西忽然一阵心酸。
“对不起,我难得休息一天,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凌书祁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雅西好久才适应过来,静静地盯着他出神。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她说:“你和苏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你现在可是我的老公,我的老公和他的前女友不清不楚的,怎么是我小心眼了?”
凌书祁倒是一怔,半晌才回答:“我和她只有工作上的往来,她的心思我都知道,就当是我欠她的,还清了我就和苏家解除合约。以后,不许再给我乱扣帽子,听到没有?”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
“那灵犀是怎么一回事?”雅西其实最想知道的是灵犀同他的关系,结果转了这么大个弯子,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前凌书祁和灵犀的事她可以不管,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从三亚回来之后,灵犀的绯闻一度升级,凌书祁已经成了灵犀背后公认的男友,只是别人还不知道这个风度翩翩、财力雄厚的公子哥姓甚名啥,祖籍何方而已。
闻言,凌书祁摊开双臂,哀嚎道:“我们家是醋坛子打翻了不成?”
她使劲掐了他一把,他疼的“哇哇”大叫:“以前只觉得你不够善解人意,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这样暴力。”他“啧啧”两声,“我凌书祁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少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抬脚又踢了他一下。
他起身扑向她,一番甜言蜜语:“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把你娶回家。”
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凌书祁心里的“一辈子”,而他,成了融化她心里伤痛的良药。
可惜她还不知道,良药苦口,这番苦要她独自品尝,只有时间的沉淀才能慢慢化苦为甜。
凌书祁陪了她一整天,她们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商场……
经过商城六楼的时候,满世界的婴儿用品充斥着视觉,琳琅满目,小衣服、婴儿床……把雅西的心都看得化了。
突然,雅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的例假已经延迟了几天,虽然一向不准,但心里不免一颤。
她冷不丁地仰起脸问:“如果我怀孕了,你怎么样?”
他明显一怔,盯着她看了很久:“雅西,你……”
她脸上盛满了十万分的期待:“你喜欢孩子吗?”
他默了很久,平静的回答:“你生的我当然喜欢。”
她失落的笑了笑。
“我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再说我们还年轻。”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她心不在焉的“哼”了声。
他又喊了一遍:“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
“明明是不高兴了,你看,都写在脸上了。”
她感概了一句:“小孩子多好啊。”
“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等我把你养胖了,我们也要一个。”
她嚷嚷道:“想得美,谁要给你生孩子。”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的苦涩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得到。
结婚之前,两个人的婚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但是因为雅西的身体关系,可能一两年内她都不适宜怀孕,否则孩子保不住不说,还会大伤元气。
这也是凌书祁结婚后一直不敢亲近她的原因,他总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了她。
孩子,哪有她重要。可是这句话,他并不敢用来解释给她听,怕她会误解,只当他是找的借口。
她很喜欢孩子,这他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孩子,她也早就知道,她所不知道的是,他是多么想要跟她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用他们的孩子牢牢地把她捆在身边。
虽然很自私,却是他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然而事与愿违,又或许也是老天在考验他。
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却无法告诉她,既是在乎她,也是不想给她压力,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不想这么快就多一个人和他分享她,即使是他的儿子,也不能。
这些秘密,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