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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一章 未知的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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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大鸟,庞大的体型,与相对虚无的气息。就我目前的感觉,比起形体、甚至更加深入的原型或者具体能力,气息表达的最强烈的东西,是一个生物力量上的强弱。
因此这只鸟妖,应该只是“交通工具”。
我发现自己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下意识尝试分辨每一个感受到的气息,无论人、妖、或者其他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习惯。
出神间,奈落已将我抱了起来,随后轻轻一跃就上了鸟背。落脚处是温热的体温与柔软的皮毛,仿佛能感受到生命在血管中流动。这感觉与上辈子乘坐金属构成的交通工具截然不同,而马与骆驼的背不会有这样的宽度。
这让我有种用力过度就会踩死它的感觉,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
有一瞬间我庆幸自己不能说话,这样自然不用理会他嘲讽的意味。忽然想起上辈子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独自在草原上骑马,因为过于激动,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时同去的亲友自然又惊又怕了好一阵子,但日后提起,却多把它当做一件糗事来玩笑。
等我们在它背上坐下,这鸟儿便从蹲伏变为立起。之前它已有一人多高度,这下视野更是拔高了一截。在它翅膀展开的同时,我被奈落伸手一扯,撞进他怀里。
耳边的风声有一瞬变响了许多,“呼呼”如兽吼雷声,长长的头发顿时凌乱飞舞。然后一只手落在我头顶,顺着头部的弧度滑到了后脑,固定住不服帖的乱发。
我安静的趴在他胸前,被已经熟悉的气息包裹起来。那妖力在鸟儿的背上隔绝出一片无风的结界,安静到耳边只能听到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昭示着主人旺盛的生命力。
与充斥着杂质、紊乱的气息截然相反的坚定有力,属于这个叫做奈落的妖。
或者说,是半妖。
不同于妖的气息,更不似人类的存在。成为‘凉’后的这些年,我只遇到过两个——犬夜叉,以及奈落。
结界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倚靠的视线看到斜上方模糊的分界处,仿佛有风与空间摩擦时撕扯出的扭曲痕迹。我微微偏了下头,放低的视线落往鸟背之外的大片树林,飞过苍翠碧海,与偶尔穿行其中的河流。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却在中途放开环抱的手,让已经习惯了些微颠簸的我,如愿向着更加边缘的地方挪了挪。
从这里望下去,能够看到的东西更多、更细。甚至那些无法被结界阻挡的气息,在这样快速的前进中,如同另一段不一样的风景,缭绕又分明的,在我的感知中经过。
心底有个尘封许久的盒子,在这样无边无垠的风景中,“咔哒”一声断开了锁。其中唤醒的,是属于那个叫做温凉的女人,一部分贯穿生命的眷恋与记忆。
“……”
奈落。
我知道他赢了,如同我几乎能够想象,那个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男人,那个看上去依然稚气未脱、少年模样的半妖,此刻依然不动声色的表情。
仅仅是两个月前的一次出行,他便看透了我心底最久远的热望。
那么,你呢?
那让你满足我的愿望,将我留在身边,甚至冠以“人见凉”的原因;
即使无数次纠缠着毁灭与杀机的渴望,分明将人类视作蝼蚁,却至今不动声色的原因。
我是否,也该猜一猜?
鸟儿飞了很久,等到终于降落的时候,我想我明白为何奈落没有像前晚那样,选择自己飞——距离太远了。
我们被放在另一片森林的一条小路上,在这个时代,这种相似的地域数量之多,足以让一个不太路痴的人,迷路迷到死。
重新踩回柔软的草地,我抬头打量周围。树与树的间隙并不大,能够落入其中的光线称得上稀薄,让这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看上去有些阴森。
而最重要的,是一缕缭绕在这树林间,熟悉的气息——
无论两个月前的那团形貌模糊的妖,还是昨夜的那只熊妖,它们身上共有的气息本源,就在这片森林之中。
层层叠叠的树木纵横成一望无际的林海,早已过了晨雾弥漫的时候,可这阴暗的林间却反常的,依然浸透在朦胧的雾气中。
身后的白鸟温顺的垂下头颈,让奈落顺了顺它头上的翎羽。然后发出一声清鸣,抖了抖羽毛,振翅飞上了天空。
“凉,我要找一个妖怪,你知道它在哪里的。”他低头看着我,陈述笃定的语气,“带我去吧。”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当我穿过这片遮蔽视线的薄雾,看到另一侧清晰许多的林木时,我这样想。
只凭借毫无依据的“感觉”,捕捉如有实质的气息来源,在这个地方仿佛毫无根据的前进,最后真的走了出来。
奈落始终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我们相处的这半年,相对的沉默远比交谈多得多。
他不惮于在我面前显示他的计划,甚至到了后来,与那些奇形怪状的手下当面来往。对我提出要求时,也多是简洁的仿佛笃定我能够理解。
就像现在,我看着前方满是未知的明亮世界,迟疑着缓下了脚步。那股气息随着雾气的消失,已强烈到足以产生所谓“妖气”的地步。
身后那人却毫无停顿,依然是不急不缓的步子,踩过青草一路上前。然后他从我身侧经过,径自朝前走去。
我抿了抿唇,心底从未消散的抵触本能般冒出头来,让我没能第一时间拉住他。等理智与生存的思考重新浮上脑海,却意识到我不能说话,也就无法喊住他。
于是,只剩下一个选择——跟上去。
他的行动太过干脆,干脆的近乎古怪。
事有反常必为妖。
甚至不仅是他,我亦不知此时此刻,是否我们中的谁陷入了幻境,或是两人都中了招。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无法独自活下去。
所以,无论他是在盘算着什么,还是真的出了差错,我都必须跟上他的脚步,伺机而动。
后来的路和之前相似,依然是层层叠叠的林木,难以分辨道路有什么不同。区别在于我们的位置颠倒了——他走在前面,我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可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的前进,上辈子的野游虽然没有如今这样原生态,可多少还是能学到些野外求生、观察环境的知识。
而我们行走的方向,一直是凌乱的东南西北四处拐,完全与直线无关。更何况那股气息始终保持之前的浓郁程度,几乎是不增不减。
这不是绕圈,更贴切的形容,是沿着某些既定的形状,逐渐绘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