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昏欲碎》姬桃夭

7、提亲的小鹅

　　张芮决定见韩旭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已经默认了两小孩的爱情。现在有了孩子，更加拖不得。
　　韩旭第一次见未来丈母娘，自然而然得好好装扮自己，跟胡濛商量后，去商场买装备，一件衬衫，一件休闲西装，一双皮鞋。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穿上，精神的不得了，举手抬足，太有明星范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
　　胡濛轻轻抚摸着肚子，满意的笑道，“你这么穿好看，以后就这样穿吧。”
　　韩旭吻了吻胡濛鬓角，“老婆眼光真好。”
　　胡濛看看韩旭，再看看肚子，人生美满。
　　两人赴约。
　　张芮与胡崇年提前了半个小时在定好的西餐厅等着。
　　胡崇年不情不愿，对于这个拱走自家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的白菜的猪，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张芮把他出门穿的衣服拿出来，他看了一眼便道，“这件太正式了，这种场合要这么正式干嘛，别让他觉得我有多喜欢他！”
　　张芮唾了一口，“之前跟你怎么说的，既然答应了，这事咱就得办的漂亮，。我们今天拿乔容易，回头濛濛嫁到他们家去，他家那几口人又不是吃素的，到时候给濛濛脸色看，苦的还不是你女儿！”
　　胡崇年被一顿凶，也只能认了，默默的穿了衣服，拉着张芮去了餐厅。
　　在餐厅的沙发上坐下，胡崇年忍不住嘀咕，“我就是觉得濛濛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非得跟着他！”
　　张芮看他拉着一张苦瓜脸，伸手去捏住他两颊，往上一提，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张芮才道，“你倒是笑一笑，这样苦着脸谁看不出来你想什么。现在濛濛就看上他了，能怎么着，你要有本事早就把他换掉了，还轮到你在这儿嘀咕。”
　　胡崇年哀叹一声，软倒在沙发上。
　　正说着话，胡濛挽着韩旭进来了。
　　张芮一眼就看到人高马大的韩旭，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有用胳膊顶了顶胡崇年，压低了声音，“唉，长得还不错，看起来蛮精神。”
　　胡崇年这才抬头去看，只见女儿边上的那个人，，眉目清秀，气宇轩昂，弯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衬得面色如玉。高挺鼻梁，显得眼神越发深邃。胡崇年瞬间坐直了身体，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带了一丝笑。
　　张芮满意的看到了胡崇年的反应，才招呼道，“来了，坐吧。”
　　韩旭乖觉，站在沙发边上，喊了一声，“叔叔，阿姨。”看张芮胡崇年应了才坐下。
　　张芮把菜单递给韩旭，让他点菜。
　　韩旭忙推回去，“叔叔，阿姨先点。”
　　张芮也不客气，很快点了四个菜。又把菜单递给了韩旭，让韩旭也点了四个菜。
　　点完菜，一时无话，有点冷场。
　　张芮嘴角擒住笑，“你跟濛濛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跟你叔叔早就想见你，但是工作比较忙，今天才有空，你不要介意。”
　　韩旭忙客气道，“阿姨说笑了，应该是我去拜见您跟叔叔，是我疏忽了。”
　　胡崇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寒暄过后，开始上菜了。张芮招呼了韩旭吃菜，间或的随便聊几句，聊天内容可见，“今天天气不错。”“明天可能降温了。”“据说国家主席又出行了。”“据说第一夫人也努力工作，为国争光。”.....
　　饭吃到了一半，气氛越见融洽，韩旭的冷笑话让胡崇年很喜欢，几次让他多说几个。张芮用公筷给韩旭夹了几次菜，胡濛大叫“妈妈你太偏心了。”
　　张芮再一次给韩旭夹了菜后，清了清嗓子道，“濛濛肚子里的孩子快三个月了，肚子一天一天大，你们的事情也该定了，你父母什么时候来提亲呢？”
　　韩旭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看向张芮，眼睛瞪圆了冒充小鹿，“提亲的话得再等两天，我爸妈在家养鹅，这两个月都没有空！”
　　张芮愣住了，放在桌下的脚绷得笔直，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胡崇年伸手按了按张芮，问道，“可孩子不能等。再说，你就算是来提亲了，婚礼筹备还得一段时间，到时候濛濛肚子太大，穿婚纱不好看。婚礼闹腾，濛濛挺着大肚子也吃不消呢。”
　　韩旭咬了咬嘴唇，嗫嚅了半天才道，“还得办婚礼呀，我以为领个证就好了！”
　　张芮将杯子里的冰水一饮而尽，丝丝凉意都压不住那满腔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几句话，“你还是孩子，不懂，这事得你父母来办才行，还是尽快通知你父母吧。”
　　韩旭点头，“嗯！”甚是乖巧。
　　于是，主宾皆欢，各找各妈去了。
　　张芮作为大都市女性的杰出代表，很不能理解韩旭他父母居然认为养鹅比儿子的婚礼还重要这样的想法。越是这样，越是为女儿不值，嫁到这样的人家，还不是受苦的命。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主突然去过一个连平民都不如的生活，若按中国迷信上讲命理这一回事，足见胡濛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真的是报应不爽。
　　不过很快，张芮就明白的了韩旭他爸妈在家养鹅的理由是什么，因为这鹅正在她家客厅里躺着。
　　韩旭的办事速度很快，一个星期后，韩中跟冯英风风火火赶到了S城。老夫妻两人盼儿子结婚盼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一接到电话，都不带停留，打了包带上该带的东西，连夜出了门。这包裹里就有那两只鹅。
　　韩旭帮他爸妈拎着包裹，带着他们去了未来丈人家。
　　胡崇年眼光不错，早在他才接受他家族生意的时候，就在S城的高尔夫球场边的富人区买下了最大的别墅。买的时候不过四百多万，随着周边的发展，现在这地段没有一千万根本就买不到了。
　　冯英张大了嘴站在别墅门口，颤着声音道，“儿子，她家住在这儿？”
　　韩旭点头，韩中嘴角忍不住咧了咧，又恢复面无表情。再一看，冯英张着嘴，惊讶的模样，一脚踹在她腿上，“收起你那副嘴脸，没得叫人笑话。我儿子是博士，要什么没有，别跟个乡下人一样！”
　　冯英被踹了一脚，吃疼不住，抱着腿揉了揉，才点了点头。
　　韩旭按了门铃！
　　张芮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韩旭，以及一对很朴素的夫妻，男的面无表情，女的咧着嘴笑，露出一嘴黄牙。没有更多的形容词，除了朴素，张芮找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形容。
　　韩旭唤了一声，“阿姨”，然后指了指这对夫妻，柔声道，“这时我爸妈。”顿了顿，又道，“他们一听要提亲，就赶紧赶慢的赶了过来。”
　　张芮虽对韩旭他爸妈要养鹅这件事情不太高兴，但人家现在赶了过来，而且门口的冯英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芮也扯了嘴角，拉出一丝笑意把人迎进了屋。
　　韩中看了张芮一眼，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无视掉屋子里的换鞋垫，以及张芮早就备好了的客用拖鞋，冯英紧随其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保持一人距离。刚刚才擦好地板上落下一层灰。
　　韩旭倒是乖乖的将鞋子换上了。
　　韩中转着圈打量了房子，嘴角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把手上拎的蛇皮袋，往地上一丢。里面东西似是活物，扑棱棱的两下，不动了。
　　冯英打开蛇皮袋的扎绳，把袋子打开，褪了开去，里面躺了一公一母两只鹅，奄奄一息。
　　韩中指了指地上两只个头不大，看起来还是小童子的鹅，说，“亲家，这是我家的迎亲礼，你看下。”。
　　张芮张大了嘴，“啥？”
　　啥？韩中也不知道是啥，只知道提亲必须送鹅，至于为什么，管他呢，这时老祖宗传下来的，必须遵守。
　　这事吧，要是拿去问村里学问最高的老爹，老爹倒是能说的头头是道，只是拿来问韩旭，这位博学多才的人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村里的人都这么干的。不过支支吾吾中，张芮以她绝对精明的头脑，明白了个大概。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三书六礼之说，“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这一套程序流传到现今，已经被省的不能再省了，城市人现在都愿意办西式婚礼，这一套几乎都没有了。而韩旭家所在的农村，婚礼所走的流程还是按照中式的来，只是用的缩减版而已。
　　古代的时候，纳吉的时候男方需送女方一对大雁。大雁象征着忠贞之鸟，据说，大雁若是丧失配偶，不会再寻找另一半，独自到老。所以，送大雁就是代表着男女对爱情，婚姻的坚贞不二。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大雁可以拿来送，大雁经过的时候，射上一箭，抓一只倒是容易，可结婚总不能送一对死的吧，不吉利，得活捉，活捉难度大呀，所以活大雁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就算是古时候的贵族，办事的时候也不是每户都能如愿送大雁。。
　　要不怎么就说广大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呢，活大雁不好找，就用别的代替，与大雁神似的，容易到手的，这不就是鹅嘛。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养，不费什么劲，多好。
　　三书六礼在村里早就废了，可送鹅这个习俗倒是流传了下来。当然了，到现在为止，送鹅究竟为了什么，都不知道。老爹倒是想给大家普及古代文化，可谁要听，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地里拔草来的实惠。
　　韩中这两只鹅养的并不久，养了不到两个月。这几年，老韩家一直盼着儿子结婚，也一直都有养，每每养成熟了，儿子还没有消息，只能卖了换钱。然后换小的再养。
　　一个月前，韩旭电话打回家，说可能要结婚了，韩中告诉他，鹅还小呢，最起码得再等上三个月。
　　现在韩中一听要提亲，小鹅就小鹅吧，那也是鹅，就上路了。
　　这一路奔波，鹅过不了安检，不能乘火车，只能乘汽车，汽车还不能从车站走，得从外面拦车，不知道转了多少次的车，终于是到了。
　　那两只鹅在村里是魔王，欺负别家鸡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可就是没见过世面，刚上汽车，不知道是晕车，或者被吓得，也可能水土不服，总之是一上车就蔫了。勉勉强强撑到了亲家的客厅，站都站不起来了，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是要去了。。
　　按照韩中村里风俗来说，这两只鹅在结婚那天，是得从女方家里跟着新娘子一起回男方家，可眼前的这两只显然是撑不过去了，冯英问明了厨房在哪里，就把两只未成年的鹅给杀了，炖了一碗，给中午的饭加了餐。这吃进新娘的肚子里，结婚的时候也算是带回家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直把张芮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去帮忙，可一看冯英杀鹅的模样，望而止步。张芮一把年纪，别说杀鹅，鱼都没有杀过，真要去搭把手，比陪女儿去游乐场玩大型游戏还要刺激。
　　冯英一边杀，一边念叨说：“你们还这么小，就得杀了，可惜呀，可惜呀！可人家等不及要我们来提亲，没办法呀。”
　　张芮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因为考虑到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而提醒男方来提亲话，会给以后的生活添上各种各样的麻烦，直让她后悔当初没想过逼着胡濛去医院拿掉孩子，跟韩家断的干干净净。
　　当然，这时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婆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