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听空

13、重逢

　　第十三章重逢

　　“你为什么会来这？”钟毅回头看着宇文千飞。
　　宇文千飞缩在后面的马上，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毅双眼微眯，透出一丝冷意。
　　片刻后，宇文千飞才开口道：“你知道我？”
　　钟毅并未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救了我。”
　　钟毅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就行了。”
　　宇文千飞有些茫然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警惕，片刻后才说道：“我……我是跟六叔一块来的。中间我们失散了。”
　　“是吗？”失散？钟毅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嘴角撇出一丝冷笑。
　　“是的。匈奴人的可汗死了，燕京几乎所有外来的汉人都被关起来了。我和六叔就是那时失散的。”宇文千飞低下头去。
　　钟毅知他所说不实，却不拆穿。他并不着急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毕竟他只需要的是宇文千飞嫡长孙的身份。
　　良久他才开口道：“我叫钟毅。我和你六叔长的很像？”
　　宇文千飞抬起头，似是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半晌才低声说道：“是。”
　　看着宇文千飞，钟毅忽然想起了那个传闻。
　　其实相对于宇文千飞，他更在意的是那位传闻中在两个月前，因□□自己的侄子，而流放北疆的宇文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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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钟毅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

　　钟毅骑着马来到辽河边，宽阔的河面上冻了一层薄冰，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水流。
　　宇文千飞跟在他后边，满脸疲惫，几乎摇摇欲坠。
　　他们刚刚摆脱了一股匈奴人的追兵。
　　钟毅带着宇文千飞赶了五天的路，终于来到了辽河。抬眼环视四周，他的感觉告诉他，孟天放的军队就在附近。
　　忽然他心中一动，轻喝道：“快走！”
　　宇文千飞轻声“嗯”了一下，却身子一晃，几欲栽下马来。
　　钟毅眉头一皱，以宇文迁飞养尊处优的身份能撑这么久确实不易。但现在他没有时间让他休息了。他伸手一拎，把他整个人拎到自己的马上，让他靠坐在自己怀中。猛一夹马腹，向着东边的山坡奔去。
　　喊杀声近，他已经听到了山坡那边刀剑相撞的声音，转眼间，他骑马跃上了山坡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山坡下面的战场。

　　孟天放整个人双眉紧锁，眼中冰冷的杀气溢出，手中长刀连挥，呼吸间，已有数人毙命。他身边身着血红战甲的亲卫犹如一群草原上围猎的苍狼，凡是接近他们之人，几乎瞬间变成了尸体。
　　几日来因与匈奴连连作战，他的骑兵已不足原来的二分之一，今天却遇到了一群身份不明没有任何标志的骑兵，不是匈奴士兵，更不是草原上的马贼。
　　忽然一股危险的感觉升起，他猛然回身，出刀。
　　“铛”的一声，他身躯巨振，手臂一麻，几乎被甩下马去。
　　对方也闷哼一声，胯下战马连退四步，面带惊奇的看着他，喝道：“孟天放！”
　　孟天放猛一抬头，心中惊愕，“钟毅”两字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一骑黑色战马幽灵般出现在山坡上，马上那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却居高临下的望着整个战场。那人嘴唇微动，那一瞬间，他似在千军万马中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孟天放，我回来了！”……

　　钟毅远远的望着孟天放，看到他冷峻的眉眼，桀骜的伤疤，嘴角撇出一丝笑容，驾着马缓缓走入混乱的战场。
　　那本以为必死之人竟生生出现在眼前。孟天放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为何却似松了一口气。
　　燕京混乱，可汗新亡。眼前之人单枪匹马成功刺杀呼卓伦，还能全身而退，不日便会名震天下，到时……
　　他的对手也停了手，只是愣愣的向钟毅的方向望去，神色复杂。孟天放这才看到钟毅怀中还有一人。

　　两人几乎同时喝出“住手”二字。
　　两只队伍迅速停手，纷纷退到两人身后。
　　钟毅一把抓住猛然开始挣扎，想要跳下马去的宇文迁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双眉一扬：“宇文殇！”
　　站在孟天放身边的男人容貌异常俊秀，至少与自己有八分相似，那白皙的肌肤上，嘴边带着一丝亲切无害的笑容，俊逸的眉眼中却透出一种特殊的，甚至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妖媚。
　　“六叔……”
　　当少年略带虚弱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时，钟毅敏锐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那抹一闪即逝的紧张。随后他嘴角微微翘起，双眼闪过戏谑的光芒，扬了扬手臂道：“孟天放，这么漂亮的少年，能不能给我作小妾？”
　　孟天放的脸色变了，宇文殇的脸色也变了。

　　“放开他！”
　　霎那间，一种冰冷的杀气袭来，那种感觉不同于孟天放在战场中形成的一往无前的森然凛冽，而是深深潜藏的极端阴冷的杀气，似是毒蛇冰冷冷的目光。
　　那种感觉让钟毅瞬间绷紧了身体。
　　就在他觉得宇文殇就要进攻时，对方却忽然微微一笑，那一笑竟如云破月出一般，几乎让钟毅认为那前一瞬的冰冷只是幻觉而已。“这位公子是孟将军的朋友吗？刚刚没有看到孟将军，并不知道贵军是安阳军。我原本以为是草原马贼呢。”
　　钟毅默然不语，纵马来到孟天放身后，在没弄清宇文殇的目的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吗？”孟天放看了一眼钟毅后，目光落在宇文殇的身上：“这位就是宇文家的六公子吗？久仰了，宇文公子。”
　　宇文殇微微稽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竟是说不出的妖媚惑人：“说来惭愧，我最近本来就在北疆。匈奴人南下，但我身边之人不多，只能效仿马贼战法，为匈奴人捣捣乱而已。没想到赶上呼卓伦身亡，匈奴军队封路。今天又碰上孟将军的队伍，血甲亲卫果真名不虚传。”
　　钟毅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拓跋鹰有些奇怪的看看宇文殇，又看看自己。就连旁边的亲卫队也是同样的表情。但他却顾不得这些，他心中已然发现了什么。

　　“六公子过奖了。”孟天放看着宇文殇那酷似钟毅的面容心中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站在孟天放旁边的左哲喃喃道：“两个人长得那么像，怎么……”感到孟天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低下了头。
　　“孟将军，宇文殇有个不情之请。”宇文殇道。
　　“六公子请说。”
　　“这……如今匈奴人封路，因南下无望，势必要留你我两军于此。所以……宇文殇请求与将军同行。”
　　“你是希望你我两军携手破敌？”孟天放眉头一皱，两军同行离开匈奴地界的把握更大些，但他却觉得宇文殇的话不知道那里有些不对。而且安阳侯还未决定是否南下勤王，钟家与宇文家亦不知是敌是友。
　　“六公子，你若与我安阳军合作，那是甚好。只是……”钟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孟天放的思考。他回头却见钟毅微笑着望着自己，便之他早有打算。何况这只军队的真正统帅并不是自己。

　　钟毅知道，宇文殇还拿不准他的身份，他现下提出合作之事也在他意料之中。但他看不透的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与自己八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
　　宇文殇看了钟毅一眼笑道：“我知道这位公子的顾虑，在离开匈奴之前，我以及我的手下完全听孟将军调遣。”
　　良久，孟天放点点头：“好。”
　　宇文殇轻轻一笑，面向钟毅道：“如今你我已是友军，那么就劳烦这位公子放了小侄吧。”
　　钟毅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忽然淡淡一笑道：“六公子严重了，宇文小公子病体沉重，望六公子以后好好照顾。”说罢，松了手。
　　“六叔……”宇文迁飞有些迟疑的唤道。
　　宇文殇亲自上前，把宇文迁飞扶了下来，目光竟是无比温柔：“好了，没事了。”
　　宇文迁飞看着他，面露喜色，忽然昏了过去。
　　宇文殇就那么抱着他，站在那里，片刻后，猛然抬头望着钟毅笑道：“多谢这位公子所赐！宇文殇来日必有回报。”
　　那样灿烂温和的笑容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钟毅知道他误会了，但他没有辩解。看着宇文殇的背影，他冷冷的笑了。这样的人，宇文家都不好好对待，看来真的安逸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