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别弃疗》钟无非

5、第五章

　　王夫人身量丰腴，穿得一身亮丽的绸服，笑起来眼角带些细纹，但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的亲切的。魏夫人说这话时，王夫人便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她。蓝清眉见了这温和的笑容，便也抿着嘴回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魏夫人眼瞅着蓝清眉这是愿意了，遂对着王夫人点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发了蓝清眉下去，两人便坐在屋内谈话。

　　蓝清眉回到屋里匆忙卸下头上视频，看了一会子书，与桂香贫了几句嘴，日子又消磨过去了。

　　这天是个好天气，一大早日头就晒得院落满是碎金。一顶软轿慢慢从宰相府出发，往南山的镇国寺行去。轿内坐着的正是魏夫人并蓝清眉两人。今天是魏夫人和王夫人约定好了，让两个小儿女自行相看的日子。虽然婚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但两人见个面先磨合磨合也是很好的。

　　镇国寺是皇家寺院，多得是达官贵人前去礼佛朝拜。那寺里的和尚也懂得迎合，在后院开辟了一片桃花林，每到春天，红霞纷纷，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两个夫人在前院虔心礼佛，打发了两个人去了后院散步。

　　蓝清眉是个耿直的性子，一见面便仔细打量起王公子来。那王公子一副斯文像，皮肤白白净净的，眼睛不大，只嘴角一颗榆钱大小的痣惹人多看。

　　王公子见蓝清眉如此不矜持，心中有些不满，但直接说出来也觉得不妥，所以只是梗在心中。嘴上淡淡道：“我名叫王雄，还请姑娘多多指教了。”

　　蓝清眉也回了一礼，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桃花林中。因为此刻时间尚早，桃林中还没那么多的人。王雄没说话，一时间竟然安静的令人尴尬。蓝清眉便找些话来说：“听姨妈说，王公子饱读诗书，小女子真是敬佩得很。”

　　王雄回头看了蓝清眉一眼，头昂了昂，说道：“只不过读了十多载而已，比先古圣人还差得远。不知蓝姑娘爱看些什么书？”虽是自谦之词，但夸耀之情显而易见。

　　蓝清眉却以为对方是真的要与她聊爱好，说道：“我平素都陪着姨妈，很少看书。只偶尔拿几本话本来看看，解解闷。”

　　王雄一嗤，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去，不给蓝清眉开口的机会。蓝清眉见他疾步快走，也赶紧跟上前去。

　　清晨的桃花上还染着昨夜未干的露珠，阳光照在上面，显得尤其的灵动可爱。蓝清眉看了高兴，自己动手摘了几枝下来，准备带回去用瓶子养着，也可以多看几日。

　　两人无话，自然走得快。不多时便走完了，回到前院，两位夫人也正好听完讲经课，正在禅院中喝茶说话。

　　丫鬟桂香早早就等在出口处了，一见到自家小姐便急急的跑上来，小声在蓝清眉耳边说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桂香口中的大少爷正是魏廷宣无误了。魏廷宣怎么突然跑到镇国寺来了？他在外吃喝嫖赌，竟然还有心思礼佛？

　　“在哪里？”莫非他也会拜菩萨，蓝清眉问道。

　　桂香说：“在夫人跟前呢，现在和两位夫人一起在禅房喝茶。”

　　主仆两人小话完毕，这才发现前面的王雄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前去。

　　远远的，果然看见魏廷宣一身紫衣，坐在魏夫人身边喝茶。见蓝清眉过来还特意挑挑眉。

　　“清眉快来，你表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件事，倒是非要来见一见未来的妹婿。”魏夫人说道。
　　蓝清眉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廷宣，魏廷宣不看她，目光毫不客气的看向王雄。

　　“母亲可不要这么说。是不是妹婿还做不得准呢？你看这王公子一脸不情不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可爱伶俐的小表妹是个丑得见不了人的姑娘。”

　　王雄立时便想反唇相讥，被王夫人扣住手，讪讪笑道：“魏公子就是爱开玩笑，我家雄儿大小就这样不爱言语，一脸的冷冰冰的。实际上他的心热乎着呢。见着清眉这么气质娴雅的姑娘，心里肯定是喜欢的紧，就是嘴上不说罢了。”

　　王夫人打着圆场，魏夫人也笑呵呵的帮腔，一边轻轻碰了碰魏廷宣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魏廷宣却直站起来，说：“喜不喜欢，王夫人说了可不算，得王公子说了才算。之前听母亲说王公子气度不凡，才华横溢，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如今见了真人，可真是大失所望。”

　　这话说得更不客气，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了，那王雄禁不住激，也起身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都给倒了出来：“你表妹不过一个草包，长相虽还算清秀，性子却傻头傻脑，也无半点知书达理的气质。我看这婚事，不谈也罢。”说完，挥袖而去。

　　两家不欢而散。一路上魏夫人不住的埋怨魏廷宣不知礼数，坏了一门好姻缘。魏廷宣只做充耳不闻，闭着眼睛养神。魏夫人又安慰蓝清眉说：“清眉别担心，那王公子不过是被你表哥说得狠了撂出几句气话，你可别当了真。”

　　蓝清眉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到了魏府，魏廷宣也跟着进去了。先回了自己院子，换了身衣服，才过来寻蓝清眉。见蓝清眉跟没事人似的躺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本话本看得正欢。

　　蓝清眉听见动静朝门口看去，道“又来拿钱？我可真没了。”

　　“那王公子不适合你。这门婚事，拒了吧。”

　　蓝清眉的眼睛并没有从话本上移开，说道：“我觉得他不错。学识好，虽然清高了些，那也是因为他没发现我的好处而已。”实际上话本上写了什么，蓝清眉一个字也没看清楚。

　　魏廷宣看了看她，转身走了。

　　蓝清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倒也没见过这个表哥有如此关心他的时候。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她摇摇头，嫁给谁，她其实不太关心。男人，无非都是妻妾成群，那么一开始就谈不上什么心意不心意的。就算现在中意了，甜甜蜜蜜一阵子，那以后呢？待那新人进门，那男人可还会记得恩爱过往？她的父母从前那么恩爱，父亲也还是纳了妾，惹母亲伤心。

　　第二日，蓝清眉又犯懒，不愿出门，睡到很晚才起床。睁眼就看见魏廷宣坐在床前，一眨眼不眨眼的望着她。

　　“表哥早，今日没出去？”蓝清眉只是淡定的打了个招呼，毕竟魏廷宣不声不响的来她的房间也不是第一次了。

　　魏廷宣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握了握拳，清清喉咙，目光有些闪躲，说：“表妹，其实我……”

　　蓝清眉好奇了，从被窝里慢慢爬出来，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问道：“表哥又缺钱了？我这里暂时可还是没有。”

　　“不是，其实我想请表妹帮个忙。”魏廷宣慢慢说道。

　　跟钱无关，蓝清眉就放心了，轻松地说道：“表哥请讲，清眉自当尽力。”

　　魏廷宣这才低下头来，要蓝清眉靠近点跟她轻声说了。蓝清眉听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廷宣。
　　魏廷宣饶是平时总是一副冷酷的表情，这会儿要说出这些话来也有些略羞耻。他看了呆滞的蓝清眉一眼，说：“表妹是愿帮还是不帮？总要给个准话。”

　　一整天，蓝清眉都觉得自己踩在云端上，软绵绵的踏不到实处。

　　黄昏时候，她去找了魏夫人。魏夫人正在跟厨房说今天的菜色，魏廷宣好不容易待在家里几天，她自然处处细心照顾，想把人留下。

　　“姨妈。”蓝清眉唤了一声，魏夫人便笑着让她坐下和她一起想想魏廷宣平素爱吃的菜。蓝清眉想到自己心中的疑问，试探着问出口，“姨妈，表哥这次不走了吗？”

　　“我倒是想。这孩子一天到晚的没个定性，想想我脑仁都疼。”

　　蓝清眉说：“说到底，表哥还年轻，要是有个嫂子来管管他，没准就能收下心来了。倒是不知道表哥喜欢哪样的，姨妈平时出去也好留意留意。”

　　“可不是，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从小到大，他就不爱用丫鬟，院子里就那几个小厮服侍着。我就算是想给他安排个通房，他都不愿意。等再长几岁可好，直接混在妓院不回来了。你说可不要气死我吗？这么一来，他名声也不好了，还有哪家的闺秀愿意嫁给他的。”

　　蓝清眉听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宽慰了魏夫人几句，慢悠悠的回去了。这次还算是有些收获，魏廷宣早上说的事也好像得到了些解释。

　　她走到自己院子门口，想了想，对身后的桂香说：“你先回去，我去找表哥。”

　　魏廷宣的院子叫吟风院，今日正指挥着院子里的小厮打扫。许久不回，他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没办法，只好让下人重新按要求打理一遍。看这势头，大概是要常住下去了。蓝清眉看见了，心里也是高兴，姨妈知道了肯定欣慰。

　　“表哥。”蓝清眉站在门口许久，魏廷宣早就注意到了，只等到她轻声喊了一声，便直直的朝她走去。

　　“怎么不进来？里屋都收拾好了。”他不由分说的拉了蓝清眉的手，进了屋。

　　蓝清眉环顾了一眼，发现院内果然只有小厮。来泡茶的也是小厮。

　　魏廷宣见她四处打量，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就等着蓝清眉自己开口。

　　果然，在蓝清眉喝了一小口茶之后，她慢吞吞的开口了，“表哥今早说的，我答应了。”

　　魏廷宣心中一喜，明白自己赌对了，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谢谢表妹能如此对我。如果我能走出难关，必定一辈子铭记表妹的大恩。我知道我自私，但是我对王公子一见钟情，表妹以后如果嫁给他，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接近他。那个时候，痛苦的是我们三个人。”

　　蓝清眉见他眉头深深皱起，哀愁毕现，便宽慰的拍拍她的肩，说道：“表哥不用自责，清眉对嫁给谁也实在是没什么意见。过几日，王家就要来提亲了，我明日便跟姨妈说说这件事，推了这桩婚事。”

　　“为难表妹了，是我的不是。”魏廷宣踌躇的说道。

　　蓝清眉低头喝了口茶，没做声。魏廷宣又说：“以后，我叫你清眉可好？”

　　蓝清眉诧异的看他，今天的魏廷宣似乎特别的不对劲。但是在她接受了魏廷宣喜欢男人这件事后，要她接受魏廷宣忽如其来的亲切似乎也没那么为难，也许这就是共享秘密的默契吧。蓝清眉暗自想。最后还是魏廷宣把她送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