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最后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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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乞丐。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披散下来，还沾着一些草叶和泥土，身上混着泥水油渍。虽然又脏又邋遢，衣服却穿的整整齐齐的。似乎只是为生活所迫，而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他向人行乞，有人骂他，他也是笑。好像他的脑袋有问题一样。可他的脑袋并没有问题，他笑也当然是因为他高兴。
他来到郊外的一座凉亭里，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就好像他的衣服十分干净，他不愿弄脏一样。可他的衣服其实已经十分邋遢了。这岂非是十分可笑的一件事？但这个乞丐却像是毫无所觉。
风轻轻的吹，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有一枝桂花枝突然掉到乞丐的肩膀上。
乞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悠闲地躺在横梁上的展昭。
展昭的一只手垫在头下，一只手握着巨阙。巨阙的剑穗垂下来，在风中荡起，落下。
“今天的风很凉爽啊……”展昭喃喃自语着从横梁上跳了下来。然后他转头看着乞丐微笑。“你说对吧？”
乞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的脸色急剧变化着，如同川剧的脸谱。他已经看到了展昭身后的人。展昭身后站着胡一铁。本该死掉的胡一铁。
可是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自己走到这里呢？死人本来就不会动。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
胡一铁又为什么没有死？
难道那根毒针没有射中他？
假如毒针射中了胡一铁，他现在绝对不会活着。
“你……你是活的还是死的？”乞丐打了个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他怎么知道胡一铁死过？这个乞丐又是谁？
胡一铁笑得很憨厚，他摇了摇头。
“柯老七，跟展某去官府。”展昭上前两步，身子站的笔直。
柯老七摇了摇头，转身就要逃跑。
二。
三月初一，柯老七找到了一群人，并把他们聚在一起。
三月初二，柯老七带着这群人来到盘龙山道，研究地形。
三月初三，有一队车队经过盘龙山道，柯老七和这群人劫下了这队车。
三月初四，这群人各奔东西。
三月初十，柯老七找到了第一个人。
三月十九，柯老七找到了第二个人。
四月初二，第三个人。
四月廿三，第四个。
五月十六，第五个。
六月初九，第六个。
一直到七月十五，柯老七找到了第七个人。但是还有一个却始终也找不到。
柯老七花了五个月的时间去找这剩下的一个人，终于在清溪镇找到了。
胡一铁就是这最后一个人。胡一铁就是胡一铁，他连名字都没换。
本来柯老七打算直接杀掉胡一铁，却突然发现展昭和白玉堂的行踪出现在清溪镇。
难道他们是来抓自己的？不然为什么封了官的展昭和白玉堂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柯老七一点也没有慌张，他已经想到了一条绝妙的好计。
他绝不会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一个打草惊蛇的圈套。
三。
柯老七个子不高，也不胖。但是他有一身绝活，锁骨。
锁骨是易容的一种，它可以让一个人改变成根本就不是他的样子。
柯老七缩短了身子，他装成了一个孩子。一个白白嫩嫩，十分可爱的孩子。但柯老七一定不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个孩子坐在桂花树上等着展昭路过。他当然不是专门坐在这里等着展昭送他回家，也不是为了杀死展昭。
展昭必须死，但是绝对不能是他来杀死。
他只是给展昭下了毒。毒抹在毒针上，他以为会射中。但是没有。
虽然距离近，又匆忙，但展昭依旧敲歪了毒针。毒针擦着展昭的肩膀飞了过去。展昭捏着手臂上的衣服，微微一笑。布料上只是多出了两个小小的洞。
柯老七雇了一个杀手去接近白玉堂。要接近白玉堂，并且最大程度降低白玉堂的戒备心，这个杀手一定得是一个女人，还要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而且这个杀手也不是去杀白玉堂的。不论是展昭还是白玉堂，都不是一个随便杀手就能解决的。所以柯老七只要求她把白玉堂引到胡府来。
这个女人还不能是随便跳出来的。她应该有一个身份！于是这个女人进了胡府，成了胡一铁的小妾。
剩下的，就是利用一些道具将白玉堂吸引到展昭的房间。而这个杀手只需要在白玉堂到之前杀了展昭就好。
想杀死一个武功机智均属上流的江湖人不易，但要杀死一个已经中毒昏迷的人却很容易。可如果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中毒呢？
柯老七没有算到这种情况。所以他败了。败得可怜。他甚至不知道他败在哪里。
四。
白玉堂走过柯老七的尸体，一边擦着他的剑，一边冲着展昭笑。
展昭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你！”
他挑起眉梢，似真似假的抱怨。“谁叫这家伙不长眼，非要往五爷的剑上撞！”说着白玉堂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了展昭的肩膀上。
展昭试图打开白玉堂的手，但是没成功。于是展昭白了他一眼。白玉堂抬头望着天“嘁”了一声，收回手。
胡一铁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展昭也微笑的对胡一铁说道：“这次多谢胡大哥帮忙了。”
胡一铁的确姓胡，就叫胡一铁。是展昭还在江湖闯荡时认识的朋友。却不是柯老七要找的胡一铁。这世上会易容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展昭的朋友胡一铁恰好就精通此道。
柯老七找到的胡一铁，是易了容的胡一铁。这一局，他先输了第一步。
他以为展昭必中毒，但展昭又岂是那么容易就中招的？他输了第二步。
他以为计策成功了。于是他引来了白玉堂，让杀手去杀死展昭，再嫁祸给白玉堂。
可展昭不仅没死，还抓住了琉璃。
柯老七躲在房梁上对着胡一铁射了毒针。可是他一步错，就步步错。
既然展昭没中毒，就不可能昏过去。他悄悄躲到房梁上的时候，展昭就发现他了。
当他准备毒杀胡一铁的时候，展昭用暗器敲飞了那根毒针。这毒针既然中不了第一次，当然也能中不了第二次。
胡一铁太阳穴上流下的，只是一点红色的颜料而已。
柯老七来到长亭，却看到了展昭和胡一铁。他想跑，可是他不知道，他转身，面对的就是白玉堂。
五。
黄昏，阴沉沉的天终于露出了夕阳的模样。
胡一铁送展昭和白玉堂离开清溪镇。
桂花的香气似乎一直萦绕在周围。
还是那座长亭。柯老七的尸体已经被县衙收走了。
白玉堂站在远处的桂花树下喝酒，展昭和胡一铁在长亭内说话。
“入官场，我以为你会后悔。”胡一铁对展昭说道。
“行侠仗义也好，守护一方平安也罢，展某从未悔过。”展昭抿了抿唇，握紧了手里的剑回答他。
“那他呢？”胡一铁促狭地笑着，指了指站在那边的白玉堂。
展昭怔了一怔，微微撇过眼去，像是语竭似的发出一个单音。他望着亭外正开放的桂花，突然笑起来，“自然也不曾悔过。”
那边一直低头喝酒的白玉堂突然扭过头来，展昭感到他的视线也去看他。于是白玉堂就缓缓地，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又过了很多年，胡一铁还记得当年亭里亭外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似乎连桂花也融进了风里。
白玉堂收起酒，走了过来。
胡一铁伸出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
“再见。”
再见，当然要再见。
江湖之大，难有遇见的时候。可不论江湖多大，我们总有再见的时候。因为朋友的友情会一直存在。
不论在哪里，我们总会再见，再同饮那一坛美酒，然后说一声再见。
白玉堂没有再去搭展昭的肩膀，他走到展昭身边，和他肩并着肩。
展昭没有回头，他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宽大的袖子被风微微吹起，漏出一双交握的手。
这两只手都很大，骨节都很分明，手指也都很修长。它们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就像是地底下的老树根。纠缠在一起。仿佛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最后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