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Kanon元亦

5、正文．一

　　“上面的人脑子进水了么？我们队正在金丰疏散难民，非让我回来听什么狗屁审判！麻了个巴子！”

　　“你还算好的，我们团正在清扫南茯沦陷区呢，就一个调令让我立刻来苍安。全团现在不得不集体撤回临黎，之前的清扫计划也只能作废了。”

　　“话说，你们看这架势，是不是所有队长以上的军官都被召回苍安了？”

　　巨大的审判厅内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大家的肩上都缝着金色或者银色的肩章，显然很多人对于莫名其妙地被强行叫来都非常不满意，特别是在还没有人告诉他们今天到底要审些什么的情况下。讨论的声音轰隆隆地在厅内震动，人们只有扯着嗓子喊才能让身边的人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有一个团长出厅上厕所，走出去老远都还觉得耳朵里满是嗡嗡的回声。

　　这群家伙太能吵吵了，我脑仁都快被吵炸了。他一边想一边扶着脑袋拐过一条满是雕像的走廊，看见两个老朋友站在走廊里谈话，于是愉快地迎上去打招呼：“嗨，张天梁，薛安！”

　　“早上好，毛磊。最近怎么样？”浓眉毛的女军官笑着招手，而英俊高大的男军官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我最近过得超级好，半年一连清扫完两个沦陷区，那边的居民简直把我们当神一样崇拜，那感觉简直太棒了。”毛磊一脸得意地炫耀着：“等后期工作全部进行完，我觉得我又能记两个一等功。”

　　“哦，学长，我就不该问你最近怎么样。我早该长记性了，每次问你都得被你的各种丰功伟绩打击得不行。”薛安装出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但是没装两秒就自己破功，噗嗤一声笑了。

　　毛磊好笑地揉了揉自己小学妹的头发：“真是好久不见了，怪想你们的，你最近过得如何？”

　　“糟糕透了，这个月轮到我在任务接取处值班，发型天天都被挤得乱糟糟的，平均每三个小时就要处理一次打架事故，最可恨的是，要是我不小心把闹事者打伤了我还得写检讨书！”

　　“毛磊，”张天梁开口了：“你知道这次审判的内容是什么么？”

　　“我也是一头雾水啊。”毛磊摇摇头：“你也不知道么？”

　　张天梁沉吟了一下，说：“居然连你都不知道，搞得还真是神秘啊。”

　　“反正一会就知道了，”毛磊一脸无所谓，似模似样地拱拱手，笑道：“在下内急，急需如厕，先走一步了。”说完大步流星地往下一条走廊走去。

　　“学长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薛安笑着看了眼张天梁说。

　　张天梁点点头：“咱们去审判厅吧，十点整了。”

　　“好。”薛安点头答应，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沸反盈天的大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刚好赶上三个秃顶的官员在审判席落座。

　　“看，那不是齐啸海么。”薛安戳戳张天梁，指着坐在审判席最右边的官员给张天梁看。

　　“哦，你们校长啊。”张天梁瞥了一眼，淡淡道。

　　“什么呀，我上学的时候校长还是花荣呢。”

　　这时，审判席最中间的法官站起身来，轻轻敲了下法槌，看似用力不大，然而发出的声音却震耳欲聋。审判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窃窃私语的声音。“带犯人出庭。”他朗声说道，声如洪钟，回响不绝。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浩然正气。

　　四个正规军装束的壮汉押着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走进厅来，青年一脸病恹恹的苍白，上衣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随着青年的走动在他身后飘荡。

　　薛安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叫道：“我的上帝，我认识他，这孩子叫阮止，上周我还看到他去接任务！天啊，他的右手怎么没了？”

　　张天梁两手交握放在自己并拢的双膝上，仔细地打量这相貌颇佳的犯人。真有意思，把所有队长和团长都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他么，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犯了什么罪，弄得这么兴师动众。

　　“苍安法院今日依法公开审理，被告人阮止，涉嫌谋害苍安第四十八军团全体成员以及两名态术士一案。”法官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送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瞬间，整个审判厅都沸腾了。

　　“什么？四十八团全灭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人能谋杀一个团的正规军？”“我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十八团，四十八团都死了么？我弟弟在四十八团啊！”……

　　“安静！”法官再次敲响了法槌，大厅立刻鸦雀无声。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阮止抬起头来，目光在大厅内扫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到法官身上，不卑不吭：“你们弄错了，四十八团是被一只异虫剿灭的，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我的两个队友是被汽车炸死的，我自己也差点死掉，我的右手就是那时候被炸掉的。”

　　不知道谁先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由他带头，很多人都发出了哄堂大笑。一个女军官一边笑一边高声说：“小伙子你开什么玩笑，区区一只异虫能剿灭一个团的正规军？你当我们是傻子呢，你要说有十只异虫我倒还信！”

　　“我没骗人。”阮止郑重道。

　　齐啸海噌地站了起来，指着阮止，声色俱厉道：“还敢说没骗人，我永安态学院怎么会教出你这种东西！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五天前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刚被炸掉的右手没经过任何处理，伤口就痊愈了呢？很明显，至少你的右手，根本不是那时候断掉的！”

　　“我没骗人。”阮止重复，目光坚定：“我始终遵循永安态学院的校训：吾辈为人类崛起修习态术。我只会用态术复兴我族类，绝没有用态术残杀同胞的道理。”

　　“呵，还是个热血小青年啊。”张天梁感兴趣地摸摸下巴。

　　“他没撒谎。”薛安突然说。

　　“唔？”

　　“我上周三在任务接取处第一次遇到他的，算起来就是六天前。”薛安沉声道：“那个时候他的胳膊确确实实还好好地长着。”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呢？”秃顶的法官再次开口：“我们没有找到你供词里所讲的虫尸，更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异虫。苍安城的登记人口里也根本没有郑纶这个人，你所住的公寓的主人叫陈晓卿，现居住在临黎城，多年没回苍安了，他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公寓住了人。事发当天，就出入城纪录来看，整个地区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一切疑点都把嫌疑指向了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没有证据。”阮止挺胸：“但是，我没有杀人。”

　　“一只异虫解决了一团军人是笑话，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解决了一团军人难道就不是笑话了？”一个慢悠悠的声音突兀响起，一位鹰钩鼻老者缓缓踱进大厅。立刻就有很多人站起来向他致敬，他摆摆手示意免礼。阮止的眼睛瞪大了，这不就是当时那个开快车的魔术盒司机么？

　　“花荣校长！”薛安激动地小声喊道：“他没有音讯好几年了，居然，居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他！”

　　“他就是传说中的花荣啊，”张天梁眯了眯眼睛：“百闻不如一见。”

　　花荣随便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落座：“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看笑话的。”

　　审判席上的三个人脸上都略显尴尬，法官最先调整好了状态，说：“本院认为，被告人阮止杀害苍安第四十八军团一百零八人以及态术士两人……”

　　“孩子，你是武器修炼者吧，拿的也是重剑吧，可是为什么四十八团的尸体都是被撕碎的呢？”花荣旁若无人地高声问到，虽然语速依旧是慢的要死的，可是掷地有声。大厅里众人闻言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判决如下:被告人阮止，处以……”法官硬着头皮念下去。

　　“你一定还有点心理变态，不但要杀了四十八团所有的人，还要把他们的尸体都撕碎了吃掉，连内脏都不剩多少，啊，这么看来你还是个大胃王呢。”花荣的声音又抬高了很多，整个大厅都炸锅了。军官们一开始以为自己的战友只是被杀死了，一听说他们都被吞吃入腹死无全尸，全部都震惊了，有几个人甚至当场痛哭出声。

　　“……死刑。”已经完全没有人注意法官在说些什么了。

　　花荣目光灼灼地看向审判席：“孩子，你吃掉这么多尸体是想掩盖什么呢，你害怕别人在尸体上发现什么呢？不过啊，你吃得还真不小心，居然还吃剩了一块完整的胃。”说着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用特殊的液体泡着一个胃袋。

　　审判席左侧的官员立刻站起来说：“看来本案还有疑点……”

　　“无罪释放？”花荣微笑着举举手中的玻璃瓶，他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眼底到底写了些什么。

　　法官转头看了一眼齐啸海，见后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便立刻扬声宣布：“本院最终决定，宣布阮止……无罪释放！”满厅的军官都只顾着七嘴八舌地讨论四十八团的真实死因，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幕。

　　“我们就是被叫来看这场乌龙的？”张天梁皱眉道：“搞什么鬼。”

　　“张天梁。”花荣突然转身望向他所坐的地方，呼叫他的名字。

　　“前辈你好。”张天梁立刻站起身来，走到花荣身前鞠了一躬：“久仰大名。”

　　“呵呵，传说中被称为‘苍安城传奇’的你，我也是早就听说过了呢。”花荣笑嘻嘻地说：“不客套了，我就直说了。我记得《世界态术士管理法案》第一百三十六条规定，团长可以选择有能力但没取得正规军资格的态术士作为外编人员跟随团队作战，外编人员同时保有接取任务的的责任和权利，五年一个名额。你帮我把那孩子……叫阮止是吧，收进你们团吧。”

　　“因为我是东大陆所有团长中唯一不是从永安太学院毕业的团长么？”

　　花荣笑了：“你很聪明。”他还想再交代些什么，一个一边尖叫一边冲进大厅的男性队长打断了他。

　　“不好了！！毛磊团长死在卫生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