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Kanon元亦

11、正文．七

　　“李援北带给了我一本笔记。”花荣捧了杯黑茶，坐在帐中慢吞吞地说着。张天梁坐在床榻上，被阮止伺候着包扎伤口，而制造这些伤口的罪魁祸首格里斯，正抱胸盘腿坐在帐篷的角落。四个人聚在张天梁的军帐里，听花荣议事。

　　“笔记是李复兴的遗物，记载了他私下进行的虫体实用化实验的结果，”花荣拍拍摊在腿上笔记本：“有意思的是，这项实验，其实是毛磊支持他进行的。”

　　“也就是说，‘李复兴为了实验申请通过而刺杀毛磊’是不成立的？”张天梁问，语气里倒没有多少讶异。

　　花荣点点头：“没错，李复兴只是一只替罪羊而已，我猜想，杀死毛磊的，大概是齐啸海，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一定是他所授意的。动机很显而易见，毛磊死了，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和他抢下一届东大陆陆长的位置了。”

　　阮止的手中的绷带卷啪地掉到了地上，格里斯见他慌慌张张地去弯腰拾取，又咧嘴冷笑了起来。

　　花荣也看了阮止一眼，继续说：“而这本笔记里记载的东西，也很有趣，简单来说，李复兴发现旧历时期对人类毫无威胁的小虫子，之所以会进化成异虫，是因为它们感染了一种病毒，李复兴给这种病毒起名为‘狂喋’。虫类一旦感染上狂喋，就会巨型化，变成杀伤力强大的异虫，不仅如此，病毒会让它们变得无比狂躁，只有对人类进行屠戮才会让它们感到平静——你们不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武器么？”说罢，他扫了帐中其余三人一眼。

　　三个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皆是皱起了眉毛，神情严肃。花荣接着讲了下去：“当然了，这只是李复兴顺道发现的，他做实验的本意是研究死掉的虫尸能否为人类所用，他认为虫体一定有除了‘虫皮能做结实的箱包’以外的功能……他想的果然没错。狂喋影响着虫类、使它们渴望草薙人命的时候会产生毒素，这也是为什么世上一直流传着‘食用异虫的肉会致死’的说法。可是李复兴发现，一旦异虫杀戮的欲望得到满足，也就是它屠杀了大量人类之后，这种毒素会暂时消失几天，这时候宰杀了它吃掉它的肉，不但不会死亡，而且有快速愈合伤口的功效。”

　　阮止刚捡起来的绷带卷又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张天梁不满地回头道：“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阮止张口结舌。这样子的话，有件事情就很清楚了。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说：“我……我……我的胳膊被炸断后，我的房东喂我吃了一块异虫的肉……”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响起了审判那天齐啸海质问他的言辞——‘为什么五天前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刚被炸掉的右手没经过任何处理，伤口就痊愈了呢？’……原来，是因为那块肉吗……“郑纶，郑纶他早就知道异虫的肉可以医用……他一定早就知道……”阮止呢喃道。

　　“又是个意外的发现啊。”花荣敲敲茶杯的杯沿：“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李援北告诉我，毛磊害怕实验事关重大，被上层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所以才只私下支持李复兴做实验……你们说，毛磊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些实验结果到底能被如何利用呢？”

　　“我不想听你们东大陆那些破事了。“格里斯有些粗暴地打断花荣的话头：“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外面还有那么多异虫，成天却只会窝里斗。

　　花荣被抢白也没生气，只是唏嘘道：“也是啊，齐啸海、毛磊、李复兴……可不都是我……”

　　格里斯急躁地跺跺脚，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花荣：“刚才我过来找你，你说要找个方便的时间地点再谈，我看现在就比较方便了，说吧，你什么时候陪我去找梅里姆特？”

　　阮止心想，这个格里斯还真是个急脾气，方才一定是他等花荣等得不耐烦，所以干脆自己潜进军营来找花荣了。

　　花荣笑笑，说：“你别急，梅里姆特那地界，这世界上只剩我知道怎么进了，我就偏不想带你去，除非你帮我干一件事情。”

　　张天梁和阮止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梅里姆特这个名字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花荣失踪多年，突然再次现身，打头做的一件事居然就是找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再加上这个人物的居住地听起来还如此神秘，这位神秘人的身份一下子吊足了两人的胃口。

　　“你居然还跟我提条件！”格里斯直接跳了起来，狠狠地将头上的帽子扯下来，用力甩向花荣：“你居然拿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做筹码来提条件？你这个垃圾！”

　　花荣食指轻弹，飞向他面颊的军帽顿时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在半空中生生收住了去势，几秒钟后吧嗒一下落到了地上。花荣笑着说：“想要我带你去，你得答应我，帮我训练那个孩子。”说着把手指指向了阮止。

　　阮止和格里斯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花荣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我不喜欢收徒弟，”格里斯咬牙切齿地怒视花荣：“尤其是比较蠢的。”

　　“他不蠢。”张天梁插嘴道。他的伤口已经全部包扎好了，现在正在往身上套衣服。阮止脸红了一下，心想张天梁对自己真好，自己一被骂他就出面帮自己说话。实际上，张天梁只是单纯地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别说他本就觉得阮止的战斗天赋能看得过眼，就算真的是个蠢材，他张天梁的部下也不能让外人随便小看了去。

　　花荣品着茶，幽幽地说：“我老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我反正并不多关心人类这个种族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看着办吧。”

　　看格里斯的表情，他大概很想一剑把花荣捅个对穿。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让步了：“好，我训练他，但我明天就要出发去见梅里姆特。”说罢，气哼哼地跺着脚出了帐篷，帐篷的门帘被他摔得啪啦啦直响。

　　“呵呵，格里斯还是太善良了，”花荣苦笑着自言自语：“利用了别人的善良，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呢。”

　　“前辈，”张天梁发问了：“你们要见的人是什么来头，见他一面能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

　　“旧识的后人而已，格里斯的说法也是有些过了。”花荣说道，目光转向阮止：“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齐啸海到底在忌讳什么，但我基本可以断定，之前那场审判，他是想灭你的口。我觉得你现在的处境还是比较危险的，以你现在的状态不一定能很有效地保护自己，但格里斯能帮你。对了，忘记说了，格里斯对外界使用的名字是，毕杰尔。”

　　如同一道惊雷直劈到脑袋上一般，阮止直接呆住了，张天梁也惊讶地扬了扬眉毛。毕杰尔，世界三大武器修炼者之首，竟然就是那个暴躁的格里斯！

　　“张天梁团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花荣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顺手把茶杯轻轻一推，茶杯就被一股气流稳稳地送到桌上：“可否借我辆车一用？那个梅里姆特住得挺偏的。”

　　次日清晨，阮止嘴里还叼着牙刷，就被格里斯从军营里提溜了出来：“你，跟我们一起走……你盯着我干什么？”

　　阮止连忙把黏在格里斯脸上的目光收回来，他到现在还惊讶于，眼前这个男子居然就是久负盛名的毕杰尔！

　　“你们带他去做什么？”张天梁看到格里斯塞行李一样把阮止塞进岩甲车，便急忙过来询问。

　　“既然让我来训练他，那么他去哪就由我说了算。”格里斯没好气地说。

　　张天梁有些不爽：我的人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么？于是一张嘴，口气就不太和善：“你要搞清楚，阮止是我的部下，他去哪应该是我说了才算。”

　　“后生，别反抗我的决定，如果你不满意，找花荣去。”格里斯用手指点着张天梁的胸口，蛮不讲理地说。

　　张天梁脸色微沉，指尖开始蓄起银光。

　　“哟，这是还想跟我打一场么？胆子不小啊，后生。”格里斯的手也开始往腰间摸去，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行了，行了，”这时花荣慢腾腾地从营地走出来：“张团长，让阮止跟我们一起去吧，一定会把人安安全全地给你送回来的。”

　　张天梁闻言，又看了格里斯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光芒慢慢淡了下去。他转身走向岩甲车，敲敲车窗，阮止连忙将车窗摇了下来：“团长？”

　　“我早就说了，对我的称呼可以随便点。”

　　“可是现在又没有外人在。”

　　“……”

　　张天梁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说了句：“一路小心。”一个月来和小家伙朝夕相处，一下子要分开还真有些不舍，那感觉就好像养了许久的小宠物突然被别人抱走了一样。

　　阮止点头回答说：“好。”

　　格里斯还是气呼呼的，他梗着脖子，鼻孔朝天地往岩甲车的驾驶室里一坐，没好气地按了按车喇叭，对花荣喊：“师弟，上车。”

　　花荣再次对张天梁借车给他们表示了感谢，这才缓缓登上车辆，他的蜗牛速度让急性子的格里斯几近崩溃，又“叭叭叭”地按了好几次喇叭。

　　“你这急脾气，改改不行么，早晚会在这上面吃亏的。”花荣无奈地说。

　　格里斯鼻子哼气：“我就这样，没治了。”说着发动了车辆，车子立刻像红了眼的疯牛一般冲了出去——这师兄弟俩的开车习惯倒是惊人的相似。

　　张天梁对着远去的车辆挥了挥手，但是阮止没有看见，他光顾着头晕想吐了。花荣和格里斯泰然自若地坐在一路狂飙的岩甲车里，似乎是对这种行车方式很习惯了。而阮止觉得，自己前天吃的饭都快要被颠出来了。行了数公里，车子开到了一帘巨大的瀑布上游，轰鸣的水声犹如龙吟虎啸，隆隆之声震耳欲聋，阮止觉得更恶心了，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格里斯的椅背：“拜托……开慢点……我快不行了……”

　　格里斯很诧异地回过头来，似乎这才想起车后座上还有个人。“啊，差点忘了你也跟来了，既然如此……”他一个急刹车吧岩甲车停了下来，刹得太急，阮止一脑袋撞到了椅背上，直撞得两眼冒金星。

　　还不等阮止眼前乱跳的小星星散去，格里斯已经下了车，粗鲁地拉开后座的车门，提着阮止的衣领就把他拖出车来：“现在就开始吧。”说着，举起阮止的身体，抬手将他扔下了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