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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夜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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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废宅•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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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章兄,这是何物?”天色渐深,纪绍白悠然坐于废墟之中,信手一指。
肃子章寻路看去,纪绍白指的正是那园中的落叶灌木,身高六尺,虽已衰败,依然能够预见他当年的雄壮模样。
“枸杞。”他如实答道。“滋补肝肾,明目安神。”
“这又是什么,人参?”纪绍白再问。
肃子章翻了个白眼。“何首乌。”黑色的皮,如何误认为是人参?
“其根也做药用,壮气驻颜,黑发延年。张果老误食飞升的传说便是指的此物。”一边说这,他把刚刚收集的干木堆在废宅石阶前面不远处,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洒在上面的枯枝烂叶。北方的夜晚比较寒冷,加了衣物也不能完全御寒,若是没有火堆取暖,恐怕冻出病来。
好在早年寒窗苦读受尽磨难,这种状况到不算特别难熬。
暗自庆幸之余,肃子章随手拔了一些长势旺盛的杂草,在这石阶上靠近火堆的地方扫除一块“净土”,席地而坐。
纪绍白见状,走过去坐到肃子章旁边,“子章兄,这何首乌吃了真能成仙?”
肃子章再翻白眼,“民间传说,岂可当真?”
“忘忧草呢?”纪绍白好奇心起的眨了眨眼睛,继续问。
忘忧草?“那是什么?”肃子章皱眉,他可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能让人忘却忧愁的草药?”
“这都能猜到。”纪绍白眼睛一转,双手合十。“子章兄好学识。”
“……”肃子章的嘴角不自然的冲动两下。世上哪有这种草药,这纪绍白绝对是信口胡编。
“子章兄懂得的草药可真多。干脆你我二人定居此地,买药为生,岂不快哉?”此时,纪绍白似乎因今晚的独特遭遇而感到十分兴奋,越说越离谱。
“……”无语。肃子章的嘴角再次抽动。
纪绍白这个人,装疯卖傻的忒顺手。好歹也是进士出身,现今正一品大学士,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如何对这草药常识一窍不通?
显然是耍他开心!
“子章?”纪绍白再次轻唤,像是又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纪……”纪大人,不要胡闹了。肃子章随即不悦的转过头去,却定在当场再也说不下去。
此时,两人坐的极近,同时转头,竟近于咫尺。
肃子章的脸上一阵燥热,他能够清晰的看到,纪绍白长长的睫毛在轻轻抖动。他不敢出声,因为他感觉到纪绍白温热的鼻息吹到脸上,一片痒痒的恍惚感觉。
突然,那张脸稍稍后退,离开一尺,避免了即将亲上的状态。纪绍白身体后倾,以手撑地,对他俏皮的眨着眼睛,“子章兄,脸好红哦!”
脸红?
天色以暗,如何看得出脸色?
这纪绍白又在耍他。“……”肃子章气结。
他正欲反驳,忽觉那湿润微凉的柔软物体贴上了他的唇瓣,随即分开。只是蜻蜓点水的碰触,却让肃子章心如雷鸣,像要化成一滩清水,又像是被一把炙热的火焰燃烧……那在傍晚的空气中激起的异样而又暧昧的情愫,似乎让某些风尘的记忆几乎破茧而出。
等他回过神来,唇上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消退。肃子章张口想说些什么,那罪魁祸首却已经起身坐在了对面,并随手在身上又披了一件衣服。
隔着火光的俊秀面孔,由此显得更加柔和迷幻。
“子章,你还记得小时候吗?”纪绍白幽幽开口。
“……”肃子章不语。两人都知道,那苦苦维系的面具,其实,一点就破。
那一年,年幼的纪绍白与肃子章在山中贪玩迷了路,便是如今日一般的同坐在火堆面前呆了一晚……
“子章,如果你生为女孩,我一定非你不娶。”那时候,小绍白如是说到,眼中写满了坚定。
“不要,明明我比较大,应该由我来娶你才对。”小子章不悦的掘起嘴。那么小,便已经出落的仙灵俊秀了。
小绍白先是一愣,转了转眼睛,再说,“要不这样吧。我们谁做了大官就娶对方为妻,好不好?”
“好。”小子章笑颜如花。我们谁先做了大官,就娶对方过门。
那一年,肃子章八岁,纪绍白七岁。
寒窗苦读功名成就,竟然逐渐变得生疏了……
感怀往昔,悲从中来,肃子章竟也忍不住问出那个一直深藏心底的问题,“绍白,你可曾后悔过?”你可曾后悔过上京赶考?
如果不是当初……或许我会陪你闲云野鹤……
如果……如果……
“如果”这个假设的词汇,就像是一个咒语,狠狠揪住了每个人的心。
“我……”纪绍白似在回忆,茫然若失。在那朝堂之上,才高八斗的精明也敌不过玩弄权术的伪善……
煽风点火,借刀杀人,利欲熏心,不择手段……这是他们想要的吗?
是他们寒窗苦读的抱负吗?
是吗,是吗?
他迷茫,而他却知道,倘若再有一次机会选择,他依然会选择上京赶考。毕竟,儿时那如玩笑般的承诺,他们都当真了。
倘若谁做了大官,我们便娶对方为妻……
所以,我们要努力!
*** *** *** ***
“两位公子?”就在这时,一声轻唤自大门前传来。
两人同时回神转身,隐约见一青衣女子站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近,“呵呵,小女子深夜打扰,希望二位俊俏的公子多多见谅。”
“何事?”肃子章问。
“咱家主子想请二位到寒舍一叙。”女子面容含笑,态度有礼。
“……”纪肃二人对视片刻,突然想起韩铁也离开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莫不是出了事情?
“好。”纪绍白答道。这女子只身寻来,想来是有把握把他们带回去的。
既然如此,反抗也是无意之事,不如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