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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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末阳猛地纵身去追刈征，而与此同时，远处的火鸟一声清越鸟鸣，紧接着巨大的身体在眨眼间缩小，那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天空中似乎有焚烧万物之能的火鸟就已经变成了一道与人类差不多高的影子，却不去主人身边，而是朝控制着辉夜老人的姬无尘飞了过去！
那道赤红色的影子速度实在太快，瞬息之间已经越过刈征，眨眼已距目标不足两百米！
“拦住他！”
“没用的！”影子掠过眼前的同时，刈征与姬无尘同时怒吼！以刈征拇指上的灰色骨质指环为中心，灰色浓雾乍然腾起，后面的末阳只觉得有一霎间视线被遮住，但那不过转瞬的功夫，当他重新恢复视线的时候，那团灰色烟雾居然已经追上了炎火！
那速度甚至让末阳自己都没有看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红色身影与灰色雾团狠狠撞在一起，紧接着那道红色影子居然就像是被人抓着扔出去一般，不可逆转地急速倒退，猛地轰塌了西北方沼泽边缘的小山！
末阳心里猛的一沉！
此时刈征已到了姬无尘近前，末阳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一眼炎火到底怎么样了，支撑炎火化形需要他极大的精神力，他已经没办法再去试图念出玄象师的咒诀抵挡敌人或保护自己，只能咬牙分出那已经快要耗光的力量覆盖在青铜剑身之上，然后猛然朝刈征背后挥出！——
一道夹杂着银色光芒的青色光刃出现的时候甚至带出了呼啸风声！这一下要是砍实了，刈征整个人都能被腰斩成两截！
然而，在青色光刃即将轰在刈征后背的刹那，方才那道诡异的灰雾却出现在男人背后，紧接着，那道势如破竹的光刃就好像一下子打在了棉花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那道雾气吸了进去！
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思考都来不及，一切只能凭着本能动作！
多年在实战中积累练就的出色反应能力此刻完美发挥作用，光刃被吸收的一刹那末阳猛然拔高身体，紧接着自己砍出去的伤害就被那团灰雾吐了出来，贴着末阳的脚尖划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光刃最后到底撞上了什么，末阳躲过攻击再想去追刈征，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刈征到了姬无尘身边，而几个暗之裔受姬无尘命令，也已在最短的时间内甩开与之缠斗替末阳拖延时间的玄象师，追上末阳拦住了他的去路！
被三个暗之裔和他们的使魔围堵在中间，末阳头顶上方，灰色的影子中终于走出一个穿着黑衣，身形瘦削到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的男人，他右边额头到颧骨的位置带着半边跟刈征骨质指环同一个材质的面具，灰白的脸色隐隐泛着死气。这男人身上唯一鲜艳的色彩就是他那被血色淹没的右手——鲜红色的，是炎火的血。
有血滴像是凝固了一般挂在他的指甲上，他抬起手在末阳面前残忍而贪婪地舔了舔，然后享受地眯起眼：“想不到，你的式神竟然是已经能够化形的凤凰火。嗤，早知道就不下这么重的手了，这样的美人儿，应该好好疼爱才对。”
骨瘦嶙峋的男人说话间诡异地咧嘴笑起来，“不过闻着你的味道，似乎比那只小凤凰火更美味，不如——把你们一块儿吃掉吧！在吃之前，请允许我……”他忽然非常令人匪夷所思地单手放在胸口上夸张地对末阳弯腰行了一礼，起来时，他露出一口锋利尖牙，“我叫狂骨，是你师弟刈征的契约使魔——别误会，对食物做自我介绍，只是我的餐桌美学而已。”
…………
这如果是在平时，末阳走在路上要是遇到这种货色，肯定会直接踹残了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一眼。可是现在，他根本无心理会对方的挑衅，目光越过这个挑衅的使魔，紧紧盯着被刈征倒提着即将刺进辉夜老人心脏的四方锏，那种即将失去至亲之人的认知让他紧张害怕甚至恐惧！这个刈征印象里应付任何情况都面不改色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试图阻止他的声音都是抖的……
“……不要，刈征，住手！你不能……这么做！”
“师兄，你一定不知道，很早以前，在我还跟你们住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老师和你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当着你的面杀了老师，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刈征的话说得很慢，同时他的锏也一样慢慢的往辉夜老人的心脏刺，看着末阳脸上被痛苦仇恨和疯狂所染满，俯视着那个曾经身上聚集了一切光环的男人疯了似的突围，再被周围的暗之裔和使魔轻而易举的挡回来——他似乎非常享受现在这个过程。
直到末阳力竭，浑身是伤狼狈而耻辱地半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刈征才释然地放松着叹了口气，“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他笑着回头，看着依旧在姬无尘桎梏下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只能任他宰割的辉夜老人，“——老师，真是要谢谢你，让我得偿夙愿！”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刈征手下就猛的用了力！
“……！！！”
因为距离的关系，刈征手里的四方锏将辉夜老人的心脏刺个对穿的时候，末阳这里其实是听不到任何动静的。但是那一瞬间末阳却仿佛听见了心脏破碎炸开血花的声音，那么刺耳，那么骇人，简直尖锐得甚至能把血液冻住，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彻骨恶寒！
“……不要——！！！”
然而，回应他“不要”的，是刈征挑衅的猛然抽出的长锏，那上面锋利的棱角，甚至带着辉夜老人赤红的血肉……
最后的刹那，辉夜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末阳的方向，徒劳地张嘴想对末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四方锏尖儿离开身体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感觉到主人力量瞬间消散的狮头龟兽仰头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彻天动地，他站在神之楔上的巨大爪子愤怒地狠狠拍在神之楔上！
就在那一瞬间，末阳甚至根本没办法思考，他刚才夹杂了无数不甘、愤怒、急切、痛恨、悲恸等无数情绪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唯独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轰然爆炸，震得他耳朵都在嗡嗡作响，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任何东西！
“杀了他们……杀了刈征，杀了姬无尘，杀了今天在这里的所有魔族、使魔和暗之裔！”
因为这个念头，他额上青筋暴起，琥珀色的眼睛里此刻渗出好几条狰狞血丝，他抬起手臂，张嘴就朝着自己手腕内侧的嫩肉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一下子真是惨烈至极不留一点余地，手腕内侧的皮被他自己狠狠撕下来一大块，他咬开了自己的动脉，血几乎是哗啦一下子淌出来的！周围的所有暗之裔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而惊呆了，连狂骨都没反应过来，而末阳却在这个瞬间极快地念完了那段他早已熟记于心，之前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用的咒诀！
霎时间一个线条极细的金色六角玄阵出现在所有人脚下，阵中极细的金色线条形成无数繁复图腾和符咒，而就在这个六角玄阵忽然在众人眼中铺开的那一瞬间，处于阵眼当中的末阳右手中指和食指沾上从自己手腕流出来的血，迅速在空气中画了个没人能看懂的咒诀！当他的最后一笔落下，从他腕子上疯狂涌出的血就像是受到牵引和感召一般，居然汇聚成股落到刻布满密密麻麻金色咒文的阵眼上，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到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玄阵的每一道线条里！
刈征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隐约觉得此刻出现的这个六角形玄阵有些眼熟，直到他回头看见了身边辉夜老人的尸体，才猛然回想起来！那是他还住在凡雅帝都的时候，路过老师的房间，无意中听到辉夜老人跟末阳讲起的……
——是涂灵之阵！
用来强行召唤圣灵一族五级最强战斗式神的……涂灵之阵！
“快阻止他！！！”刈征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直窜脊背，爆吼出声命令狂骨的同时甚至来不及跟姬无尘解释，转身自己也向着下方末阳所在的位置急冲而去！
圣灵一族是光之五族中最强悍和神圣的部族，而五级式神则是式神所拥有的最高等级！已知的嘉兰大陆上拥有五级式神的玄象师只有玄象师协会长陆江淮一个人，而他分明记得，那天辉夜老人对末阳说的涂灵之阵，乃是一种远古时期秘密流传下来的秘术，通过至精至纯的血液力量，力量不够的玄象师能以此阵强行召唤五级式神。若是失败，则玄象师被涂灵之阵吸干血气而亡，若是成功……末阳若是真的在这里成功召唤出一只五级战斗式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就在那一瞬间，远处忽然响起了狮头龟兽痛苦惨烈的一声嘶吼！失去辉夜老人精神力支持，越来越密集的血色雷电已经致使它坚硬的龟甲完全碎裂、凶狠电光直接打在它露出血肉的背上，那一下实在太狠，在眨眼之间，狮头龟兽的吼声还在天地间回响，可它那巨大身体却如同被整个击碎了一般，以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和无可逆转的力量，猛地碎成了千万片！
已经认主的式神是没办法离开主人独立生存的，主人一死，力量再强大的式神，也必消散于世间！
狮头龟兽一死，神之楔失去遮挡，雷电再无阻碍，气势汹汹地直劈上去，神之楔再度升高，底端最后一点与大地相连的位置终于被骤然拔起！——
那场面简直撼天动地，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摇晃，神之楔离开大地，骇人的三棱锥形银色钉子高耸在半空中，以它为中心，一股强大到让人忍不住要跪拜的力量磅礴透出，无形无状的力量竟然瞬息之间卷起飓风形成气浪，向沼泽四周悍厉击出！
“轰”的一声！
那不知名的力量陡然炸开，场内包括姬无尘狂骨刈征和末阳在内的所有人，皆被那气浪狠狠振开，轰出去了数百米！
玄光之神当初封印幽冥之神的第二道封印，就在这种极其惨烈而诡异的情况下……被解开了。
无数的变故都发生在这短短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内！涂灵之阵在他们所有人被轰出去的瞬间乍然爆起夹杂着血色的赤金光芒，而就在那一瞬间，造成这一切变故的、因为神之楔离开地面而形成的飓风居然卷起巨大的神之楔，狠狠地钉在了涂灵之阵的阵眼上！
神之楔冷然银色光辉令人肃然敬畏，然而这个让魔族人用极大电光能量发狠地捶了三天三夜才拔.出来的东西，却在嵌入阵眼后的眨眼间就被一阵无形的凶悍力量狠狠击碎了！
那无形的力量带着放肆的警告气息，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力量威胁下冒然行动，所有人都仿若怔愣，眼睛死死的盯着涂灵之阵，狼狈而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末阳也以青铜重剑做支撑，勉强踉跄的站起来，仓惶间也没留意到，他手腕动脉被自己撕开的那个口子，血居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止住了……
而此刻的末阳显然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要惊骇于涂灵之阵的可怕力量——老师曾三令五申地反复强调，涂灵之阵太过诡谲危险，将布阵方法告诉他只是为了传承，无论如何，不允许他用。如今他不但用了，而且……虽然此前从未见过涂灵之阵展开是什么样子，但是末阳此刻隐隐的有一种很诡异的可怕预感——这阵法出了问题，一定有哪里不对！
就好像在回应末阳的猜测似的，神之楔被击碎之后，整个涂灵之阵边缘六条连接在一起的、被末阳的血液渗透的直线上，平地骤然刮起一阵阴沉冷风，越来越强的风力刀子似的打在身上，末阳被刮得只觉得瞬间寒冷彻骨，强劲寒风吹得他差点就要站立不住，可是就算如此，末阳也只是觉得冷而已，可此刻在场的魔族和所有暗之裔的使魔，却都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抵抗的森寒威慑力！
那种威胁感简直是无差别的，连姬无尘都变了脸色，就好像是深埋在灵魂里的恐惧，让他们忍不住的想要战栗后退！
那寒风卷得他们看不见阵内的情况，但此刻的情景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期甚至想象！末阳实在无法再这样沉默下去，他性格里本能的正义感和爆棚的责任感也不允许他继续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展。所以当他勉强适应了这种刺骨凛冽狂风的时候，他撑着他的剑，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那六边形边缘寒风吹起形成的屏障走过去……
刈征想去追，可是他被刚才那一阵气浪打出去老远，刚顶着风走了几步，就发现在这阴寒得骇人的冷风中，末阳所受到的阻力竟然比他小得多！
难道是成功了？！
强大的阻力中刈征惊疑不定地与回到他身边的狂骨交换了个眼神：
——别去前面，阵里有东西，怕是不好对付。
——是什么？
——不知道。待会伺机而动，不行就跑。
……刈征艰难地点了下头。
刈征停下脚步不再上前，而此刻他下意识地去追逐末阳的身影——强硬风力让末阳不得不躬着身体顶风而行，但是那个白衣破碎浑身是血的男人，瘦削的背影依旧坚韧而坚定，那一次次向前迈出的脚步，让刈征忽然觉得，此刻的末阳竟然是决裂的。
末阳在这个过程中始终紧紧地抿着唇，他脸色白的吓人，干裂的嘴唇被冻得发青，眼角裂了，额头也在刚刚撞破了……整个人都被那种惨烈而决绝的气息笼罩着——他的体力和精神力已经完全透支，因而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非常勉强，可就在他不得不思考自己能不能撑到走进阵眼那一刻的时候，涂灵之阵的凛冽寒风忽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末阳恍惚间觉得从那冷风变成了一只无法挣脱的手，紧紧地裹住他，甚至有些急切地猛的把他整个人都拖了进去！
“末阳！——”那一刻还活着的几个玄象师同时担心得大喊，就连刈征也忍不住死死攥紧了拳！
……然而此刻已经被拽到阵眼上去的末阳，却是听不见了。
此时此刻，涂灵之阵的正中间，在每一道笔画都渗着他的血的繁复印文上，一个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危险气息、身高至少要高出他整整一头的黑袍男人，正如猛虎野兽一般凶狠地猛的扑过来压在他身！
五官如刀削斧刻般凌厉的男人一条腿半跪在阵眼上，一条腿曲起死死硌着他小腹，他腰间的伤口原本刚被冷风吹得暂时止了血，却不过转瞬的功夫，又被男人不管不顾的肆虐力量压得迸裂，末阳疼的两眼发黑，生命受到威胁，实在忍无可忍，就干脆破罐破摔想也不想地握拳抬手朝着男人那深邃又面无表情的脸就抡了过去！
——可想而知，末阳现在的状态是揍不到任何人的。
拳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住，挺直的鼻子探寻地在周围轻嗅了几下，细长又极其凌厉的铁灰色眸子疑惑地微微眯起，他抓着末阳的手腕无视身下这个人类的一切挣扎，维持这个姿势大概五六秒的时间，然后缓慢地转过眼，目光落在被捉住的末阳的手腕上，他抓着末阳的手腕放到鼻子下面，就像野兽狩猎，敏感地闻了闻，这个动作让他墨黑的长发滑过肩头铺散开来，遮住了末阳的视线，昏沉中他只听到男人仿佛带着低沉魔性的声音说……
“把我弄出来的人就是你吧？我记得这个味道……”他把末阳的手腕拽的更加贴近自己，伸出舌头，贪婪而肆无忌惮地在末阳那血肉模糊的腕子上舔了一口，然后闭上眼，享受着这仿佛能勾动灵魂起舞的腥甜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深深吸了口气，既满足又饥渴地叹息：“——好香。”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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