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粥Ⅲ》唐清

10、儿时的怪谈

　　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怪谈。
　　搬家前，我住在父母年轻时分配到的工厂公房里。这区区只有四座宿舍楼的狭隘小区，被我们几个孩子亲切地称为老公房。

　　——传说在造这几幢厂房家舍之前，原址是一片荒坟野地。

　　我们所住的宿舍楼底下，没准儿就是几座无名坟。
　　其实是有些自己吓自己的成分，每到夜凉人静的晚上，所谓阳气褪去、阴气大盛的时候，居然有不止一个居民在小区院子的一些偏僻角落里看见过那些幽灵。
　　有看见蹲在垃圾桶上，半个身子不现，探头仿佛在觅食的；有看见树梢之间，蛛网缠结，瞪着一双大眼直往下窥探的；有在楼道里走出来，突然被横穿出来的什么东西吓到的；有睡觉时被枕边的玻璃窗上的击打声吵醒的。
　　真是众说纷纭，特别是吃过晚饭，踢踏着拖鞋，坐在小区唯一的一口井边洗衣板上，摇着破扇子，越说越起劲。
　　比起我们听故事的小孩子的心惊肉跳，我们会发现讲述者是面带玩笑、轻轻松松说话的。由此引起了我们孩子群中几个早熟世故的家伙的怀疑，莫非大人们是胡编乱造的，幽灵啊，影子啊什么的，也只是由野猫野狗引起的假想罢了。
　　所以，根本不必害怕的。暑假在家，烦闷夏夜，晚饭过后，我们几个孩子便放心游戏在水井边、垃圾桶旁、车棚里。
　　某一天，妈妈支派我下楼扔垃圾。
　　记得仿佛是比黄昏更晚些的时候了，夕霞尚未褪尽，黑夜已慢慢覆盖过来。
　　本来固定在井边乘风凉的大人小孩，结束了例行惯事，都回家了。
　　于是，我一个人走在大树下的阴影里。风摇曳着沉闷的空气，各处影像显得莽莽撞撞。
　　要走到指定垃圾桶那儿，需要穿过一丛稀疏的小林子。
　　我一边抱怨老妈，一边叽叽咕咕。
　　猛然，眼白跟前快速地跑过一条白白的瘦瘦的影子。
　　不，说“滑”过去更确切些！
　　我一下被钉住脚，脑中闪现那一个个听来的幽灵故事的片断，越想越害怕，拎垃圾袋的手瑟瑟发抖，感觉大小便快失禁了。
　　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跨过那片小林子，虽然是一眼能望到头的小地方。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噔噔噔地跑上楼，把垃圾袋原封不动地扔给老妈，死也不肯说出如此脸色惨白的原因，总之再也不愿在此时此刻下楼去。
　　换来老妈好一顿臭骂！
　　骂就骂呗，总比魂飞胆裂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