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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齐林玄武(本卷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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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走进小花园,就看见冷英靠在椅背上,正仰望着夜空出神。
看到冷英的神色,冷雪心中一悸。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萧瑟的表情了?
自从他遇到驸马之后,仿佛暗夜的行者看见了天光。冷雪知道他是幸福的,他深切地爱着驸马,而驸马也回报了他同样真挚的感情。本以为苦尽甘来,上天终究给予了他最好的补偿,但是现在,一切却像是海市蜃楼的幻影,转瞬就要消失。
“殿下!”
冷雪再也忍不住了,冲动地走到了冷英的面前。
“您为什么不和驸马说呢?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驸马对您是真心的,只要您不愿意,她绝不会去娶什么神妃,因为她的心里,只有殿下!”
“我知道。”冷英微微闭了闭眼睛。“她对我的心,我当然知道……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不顾一切,可我……”
他垂下了头,喃喃低语。
“我并不仅仅只是我自己……我姓冷,只要背负着这个姓氏一天,我就没有任性的权力,我不能够……”
他是冷英,是雪国的护国公主,生为国生,死为国死,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命运,注定了他不能够只为自己而活。
看到冷英这近乎认命的态度,冷雪又急又气,气急败坏之下连主仆尊卑都忘记了。
“那么驸马呢?殿下你认命不要紧,驸马怎么办?她的心里明明只有你,你却要将她拱手让人!你就没有想过驸马的心吗?如果她生气,如果她不原谅你,你怎么办?”
冷英怵然一惊,想起那可能的后果,手指不禁微微颤抖。冷雪最说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形,他不是不怕的,但他能怎么办?为了一己私情而置雪国利益于不顾吗?何况,即使他不答应,即使他抗拒到底,他又怎么能够违抗雪皇的旨意?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温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冷英!”
冷英急忙伸手抹了一把脸,竭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温雅已经溜溜达达地晃了过来,看见了坐在树荫下的他。
“你怎么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晚饭以后,冷英就不知去向,跑去他的院子也找不着人,原来躲在这个偏僻小花园的偏僻角落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看到他的样子,硬说今天的朝会上他没遇到麻烦,那才真是鬼都不信。
面对温雅质疑的眼光,冷英慌乱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过去。
“我,有点热,想凉快一下。”
“热?”
温雅看看自己的厚外套,再看看冷英外罩的长袍。现在虽然是夏天,白天太阳下是挺热,但这里是雪国,即使是夏季,一到晚上还是凉得很。冷英这个借口,实在编得没有一点水准。
她挨着他坐了下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只觉得凉,再摸摸身上,也冰冰凉凉,也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对他不肯说说实话的薄怒。
“风这么大,你还觉得热。你都吃什么了,火烧心呢?”
冷雪在温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很知趣地退了下去,留给两人独处。但冷英对着温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虽不算是个敏感的人,但还是听出温雅的话里带有嗔意,更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看着他的样子,温雅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生气不起来了。没有办法,谁让这是她真心喜欢的人,哪怕明知他有事瞒着自己,也还是没法真心恼他。
温雅叹了口气,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个死心眼,以前心里除了守护雪国就是守护雪国,现在又再加上个她。对雪国也好,对她也好,他的爱永远都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悔。如果有事瞒她,也一定有苦衷,既然明白,还和他较什么真呢?
“这里风大,别着凉了,回房间吧。”
说着她伸手去拉他,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于是冷英顺从地被她拉着手,一路牵回了房间。
“关于不死者的问题,无心说……”
温雅絮絮叨叨地说着,结果说了半天发现对方都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只觉得他眼神呆滞,完全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皱紧了眉头。
“喂,冷英,喂!”
冷英猛然回神,发觉一张大脸赫然在眼前,温雅正叉腰瞪着自己,顿时有些惊慌。
“驸马说什么?”
“我说你……”
看到他失措的样子,温雅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决定先说正事,暂时不跟他计较。
“我是说,不死者的事。”
听到“不死者”三个字,冷英急忙收敛起心神,凝神倾听。
“什么事?
“那天我不是在前朱雀大街差点遭袭吗?你说过这不会是随机事件,应该是受到什么力量的操控。”
冷英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死者的诞生也许是随机,但不死者的行为,却绝不是随机。混迹于人群中间,试图刺杀身为神主的温雅,受到某种力量操纵的可能性几乎为百分之百。
他想起了海初见在临死前所说的,杀死她的人,是银发金眼的,“死神”。
这令他深深隐忧的死神究竟是谁?目前看来,海初见毫无疑问是受他所控制,她的死也是因为他,至于不死者的幕后操纵者,或许也是他。
“神官说,既然现在找不到那些不死者,很可能就是因为被操纵它们的力量控制着,藏在京城的什么地方。一旦倾巢而出,灾难不小。所以他正在研究办法,能够把这些不死者找出来,一网打尽。但是有个问题……”
但是就算能找到办法消灭已有的不死者,不阻止新的不死者再产生,灾祸仍将源源不断。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可能转化成不死者,为了生者的平安,火化令的推行不仅势在必行,而且迫在眉睫。否则即使无心能够研究出找到不死者的办法,面对这个群体不断的新生力量,也只能是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我明白。”冷英慎重点头。“魔神之力的渗透已如此明显,我会敦促父皇尽快签署命令,即刻重启火化令,杜绝不死者大批诞生,为祸世间。”
魔神的复活,不死者的重现,灾难的阴影步步逼近。在那重重叠叠的黑暗之后隐藏着的,是否是恶魔的微笑。
冷英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抗魔神绝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甚至倾雪国之力也无法相抗,那需要这整个世界的力量,需要神主的力量。
而在那末日的灾祸面前,他个人的幸福,实在显得太过渺小,太过微不足道。如果牺牲了个人的幸福就能够阻止这末日的灾劫,能够换来各国之力的凝聚,他毫无选择,他只有牺牲。
“在想什么呢?”温雅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正常过。”
“我……”
“又要说没事吗?”
温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觉得这句话,能够敷衍我多少时间?冷英,难道我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吗?难道你要我从别人哪里知道,你有什么在瞒着我吗?”
冷英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垂下了眼眸,虽然神色没有什么变换,但温雅从他刚才的眼神中看到了动摇。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没有办法隐藏心事的,只要再加一点火候,就能攻破他的防线。温雅正要再接再厉,忽听冷雪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殿下,华国太子派了名使者过来,说是送请贴来的。”
“送请贴?”
不得不说这个突发事件让冷英在意外之余,却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打了岔,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抗得住温雅的攻势,说不定就要全盘招供了。但这件事本身,却也不是那么简单。冷英自问和华国太子从来没有任何交情,而且华国的太子要请客也是请雪国皇子,而不是雪国公主,于是问道:“请的是谁?”
“说是华国太子凤子鸣包下了丁香园,两天后邀请新朋旧友赏花游宴,邀请驸马赏光。”
“请我?”温雅很吃惊,望了冷英一眼。窗外冷雪迟疑了一下,又说:“殿下,来人还说,华太子命令他这封请贴一定要面呈驸马,还希望驸马能够当面回复,不然他回去就没法交差。属下也不敢自作主张,所以他还在前厅等候。”
“面呈我,还要我当面回复?这是什么意思,一定要我表态去赴宴?”一听这话,温雅顿时很不高兴。对这种强迫中奖的事,份外恼火,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华太子。
明明没有和华太子谋过面,可一提起华太子的名字,她就觉得不爽。也许是齐林玄武的事刺激到了她,让她有种华国皇室都不是好东西的感觉。
“你说我要是就不理他,会怎么样?”
“当然不会怎么样。”冷英好脾气地笑。“不要说不理那个使者,就是他华国太子丁香园的游宴请贴收与不收,当然都是由驸马做主。”
“你就不怕我得罪华国太子,对雪国不利?”
冷英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轻轻地说:“只有他们不敢得罪驸马的道理,没有驸马害怕得罪他们的道理。”
“也不能这么说。”温雅摆摆手。“就算我顶着神主的帽子,也不好随便得罪人的。丁香园,听起来不错,你以前去过的吧,风景是不是很好?”
温雅惊奇地发现,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冷英的脸色突然变了,那样子好像受了到极大的惊吓一样。
“我没,没有去过,应该,挺好吧。”他结结巴巴地说。
温雅瞅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反应实在奇怪。
“就在京郊,你居然都没去过?你这未免也太没有情趣了吧!”
冷英不吭声,表情却十分古怪,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温雅更加纳闷了。
“好吧,既然凤子鸣请我,我去就是了,可不能跟你说的那样,仗着自己神主的头衔,得罪谁都不怕不怕啦。我跟你可是一家人,我要是得罪了他们,就算不敢明着冲着我来,你不成了出气筒了?再说我也想知道,那个华国太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英沉默了。
这就是他的驸马,一家人,在她的心里,她和他是一家人。这样的温柔,这样的体贴,他怎么能不感动,怎么愿意将之与他人分享?但是,他不愿意,又能够怎么样?在雪国的命运和未来的劫数面前,他无法自私,不敢自私。
“再说了。”温雅继续说:“我要是不去见那个使者,他估计就得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然后回去就要倒霉了!我看凤子鸣不爽是我的事,没必要为难这些底层当差的人吧,我这就去见见他。”
“是的,驸马仁慈。”
“哼,我还圣明呢!”
温雅没好气地白了冷英一眼,冷英纵有心事,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对着她笑。看着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苟言笑的他对着自己这讨好的笑模样,温雅真是想生气都没脾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于是两人携手,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黑衣的男子站在前厅,垂首静默,平静的外表下,深藏着的却是说不出口的忐忑与不安。
那天在街上无意中相救的人,竟然会是那位具有浓厚神秘色彩,在各国都引起高度重视的神主大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而凤子鸣对此的反应,他也捉摸不透。
他知道神主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对凤子鸣来说,他诛杀了袭击神主之非人的行为,无疑是一个华国和神主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但最遗憾的是,救人的不是齐林玄武,而是墨奴十九。
如果是齐林玄武,那么神主的确欠了华国一个很大的人情,但墨奴十九却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一个奴隶,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没有人会认为,那位尊贵的神主大人受到一个华国奴隶的帮助,就欠下了华国什么了不得的人情。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穿的衣物,虽然还是一贯的黑衣,但无论料质也好,式样也好,都与普通墨卫的制式服装不同。墨卫是最低等的死卫,服装都是按照号数来的,布料也是最粗实的粗布,但他现在穿的,却完全是按照一等侍卫样式和档次,并且特意照着他的身材量身订做,非常合身,非常服帖。
他苦笑了。
要求面见神主,并希望神主能当面回复,其实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如果神主不想见他,如果他没能够得到神主明确的回复,回去之后无法交待,免不了又是一顿苦头。
十九有些苦涩的想,一定要神主见到他,那用意真是太昭然若揭。不外乎是让神主看到他,然后记起他的好处,记起这是华国的人情。但太子殿下是不是忘了,不是给他换身好衣服就能改变他的身份的。他是个奴隶,就算侥幸救了神主,他依然是个奴隶。哪怕穿上一等侍卫的衣服又如何,他还是他,最卑贱,最微不足道的,墨奴十九。
温雅拉着冷英的手走进厅里,一眼就看见了那虽半垂着头,却依然站得笔直的黑色身影。
“你就是华太子派来送请贴的使者吗?”
“是的,神主大人。”
十九抬起头来,温雅和他打了一个照面,果然大吃一惊。
“是你!”
冷英一愣。
“驸马认识他?”
“他就是那天杀了非人,救了我的那个人!”
冷英眉头一拧,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黑衣男子。
他虽早就听说过齐林玄武之名,却从没见过真人,只知道他曾是夏国的名将,今天一见,确实名不虚传。即使墨奴的生涯极大地摧残了他的健康,磨灭了他的光芒,依然掩饰不住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与清越的风姿。可惜这样一位昔日名将,却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而冷英也从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此人初次相遇。
“阁下就是,齐林玄武?”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十九一愣,脸色一下变白了。
“卑奴,太子府墨卫,十九。”
他垂着头,低声回答。对冷英的问题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真正的身份。
“你真的是齐林玄武!”
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不管他在夏国怎么受人冷眼践踏,冷英却无法不尊重他,连忙说道:“久闻阁下大名,冷英失敬了。阁下请坐,冷雪,奉茶!”
冷雪很快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送到了十九面前。十九既不敢坐,更不敢伸手端茶,局促不安,无地自容。
即使昔日的齐林玄武有着高贵的身份,显赫的声名,但所有的光辉与荣耀都在那一日陨落。如今的他不仅没有了名姓,骄傲也被摧折殆尽。身心忍受着长期的折磨,再骄傲的人也被磨灭了所有的锐气,如今的他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除了自惭形秽的卑微,早已失去了往日一切的光彩。
他深深地低下了头,哑声说:“公主殿下的厚爱,十九愧不敢当。齐林玄武早已不存于世,如今只是……太子府墨卫。”
“阁下在华国的遭遇,冷英深感遗憾。但冷英尊重勇者,即使一时落难,在冷英的心里,齐林玄武始终都是齐林玄武。”冷英慎重地说:“不论华国对阁下的态度如何,并不会改变冷英的想法。在我这雪国的公主府内,绝不会对阁下以奴仆视之。”
“对啊,这里是雪国,不管华国对你有什么禁锢,也管不到雪国来。”
对于救命恩人的来到,温雅也表现出了衷心的喜悦,热情地说:“玄武阁下,你快请坐,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茶边说。你别客气,不说别的,你还救过我呢,难道连杯茶都不能请你吗?”
她这样说了,反而让十九更加不安。
“神主言重了。”他低着头说:“即使没有十九,神主之威也没有任何宵小能够冒犯,是十九无知,万万不敢居功。”
“阁下不要客气。”
冷英微笑着说:“无论如何,阁下当日出手相助都是事实,冷英不会忘记阁下对驸马的援手之情。”
神主以及雪国公主的友善安抚了心中的不安,十九终于还是落座了,在两人的询问下,一五一十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将请贴奉上。
温雅看了一遍请贴,问道:“贵国太子除了请我,还请了其他什么人?”
“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雪国的贵客,有楼王殿下和震王殿下几位。另外,太子殿下的好友,夏国南越亲王也会赴约。”
不必以卑贱自称,这让长久以来任人践踏的十九都有一些不习惯,言辞生涩,几乎快要不知该怎么说话了。幸好对面坐的两个,有着足够的耐心,让他不至于太过惶恐。
南越亲王?
是那个曾经试图横插一杠,破坏她和冷英婚事的南越亲王?
温雅并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曾经给冷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眼下虽然时过境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彻底克服对这个名字的心理阴影。冷英不愿听见这人的名字,温雅当然也不想见到她,但如果要去赴丁香园之约的话,这个人不可避免地要再次遇上。
想到这里,温雅转脸去看冷英,见他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么异样,稍稍松了口气。而冷英发现她在看自己,对她笑了一笑,于是温雅放心了,转向了十九。
“好吧,那就请阁下回去转告贵国太子,丁香园的游宴,我会去的。”
十九连忙站了起来,弯腰行礼。
“多谢神主大人。”
一直悬着的心到这时才放了下来,神主给了明确的答复,他终于能够回去交差,而不用因为办事不力受到惩罚。想到那些惩罚,他真宁可死了的好,但是……
他不能死,如果死亡可以解决一切,他早在百花园受辱被拖出来示众那天,就选择了自绝,绝不会苟且偷生,被送入墨营,烙上至死无法解脱的墨印。
成为最卑贱的墨卫,受尽屈辱与折磨,昔日的天之骄子沦落至此,他却依然选择活着,所为的只是一个“不甘”。
怎么能够甘心,他还没有找到是谁指使颜梦陷害自己,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即使活得再痛苦,他也必须要活下去。
“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复命,不过你先等等。”温雅认真地说:“不管你如今在华国是什么处境,也不管你是怎么想,那天你帮助了我是事实。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的援手之情我不会忘。所以,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我能够帮上忙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
十九沉默了片刻,再一次躬身,深深地行了一礼。
“十九知道了,多谢神主。”
目送十九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温雅感慨了一会儿,又想起十九登门之前她那未竞的事业,正打算回头找冷英继续逼供,却看见他站在院里,怔望着夜空出神。
他在想什么?
他的神色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她却分明感受到有一种难言的哀愁气息,萦绕在他的四周。那种哀伤与忧愁如此刻骨,让她的心也感到了悲伤。
我的爱人,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想让你难过,可为什么,今夜的你如此难过。
温雅没有再逼问他,她忽然感到不忍心。他已经这样难过,自己再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强迫他说出来,是不是会让他更难过。
但她一定会查出来真相,一旦让她知道是什么让他这样难过,一定要将造成他难过的原因掐死在萌芽状态,绝对不准任何事,任何人,伤害到她最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