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陈小布

2、旧欢如梦

　　1997年 9月大学新生舞会

　　“阮一一同学，是否有荣幸请你跳支舞？” 林海洋笑着拉一一入怀。

　　一一傻笑,脚步错乱，林海洋佯装恼怒：“丫头,又在想什么呢，三心二意？”

　　“哎呀，你别跳那么快嘛,明明知道我不会跳会踩到你的！”一一手忙脚乱的跟着他。

　　“怎么搞的，我都教你一个暑假了。这样，对，跟着就好了。我是你教练，想踩我，可没那么容易。”

　　“一一，你还没告诉我呢，刚才在想什么？”

　　“觉得开心嘛，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3年就过去了。那时候是几岁呢？”一一抬头看着他。

　　“傻瓜，这么简单的算术题还拿来考我？现在19岁，那时候当然是16岁了。”

　　“是啊，我们16岁就认识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们终于考到同一所大学了。”

　　“我早就想到了。”林海洋笑眯眯道：“要不我暑假教你跳舞，因为新生Party，我要邀请阮小姐和我跳第一支舞。”

　　“哦，原来...”一一翘着嘴巴甩开他的手：“原来你早有计划？那么为什么填志愿的时候又说不愿意和我选同一所大学？”

　　“一一，对不起，别生气了。”他捉住她的手：”我只是想给你一个surprise！难道当时你听到我要来这所学校报道不开心吗？”

　　“可是你也害的我哭了好几天呢。我以为你不想在我身边了，我以为你是因为没考上你想去的那所大学才过来的，以为你是迫不得已委曲求全嘛。”她眼睛骨碌碌的转：“喂，林海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填那所学校？”

　　林海洋笑容灿烂：“我们现在的学校也不错啊，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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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0月15日晚11点

　　“小姐，你真不会跳啊，哎哟，我的脚。”埃及王子表情很夸张的嚷嚷。

　　一一回过神来：“sorry，我说过我不会跳的。”

　　“我看你是心不在焉，这样美好的时光，美妙的时刻，心里想着的竟然不是和你共舞的人，真是让人难过呢？”

　　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自以为幽默又风趣，其实是骄傲又自大，一一心下微恼，谁要想他？她眼波流转：“我不会跳这种舞步,但是我最拿手的踏踏舞，你要不要跳？”

　　“恩？”埃及王子很期待的样子。

　　阮一一的一双脚都踩在他的鞋子上，咯咯一笑说：“这样跳就可以了！”而后飞快的松开手跑开一边去。

　　埃及王子发现自己被戏弄，向阮一一走去，却突然变了音乐，疯狂的摇滚迸发而起，所有人都涌进舞池热烈的狂舞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拨开人群，寻过去，尼罗河女儿早已混进了人潮，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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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2月

　　即使再炎热的夏天，也会过去。虽然深圳的冬天比起其他城市来的晚，但到了12月，凉风还是渐渐袭来，有了寒意。

　　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公司职员个个满心欢喜。

　　阮一一在公司已经整整5个月，业绩和人际方面也取得公司的认可。虽然她很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里的气候，喜欢这样的繁华。可是她心里总感觉少了什么，到底哪里不对，少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每天日子都这样充实，上班下班，工作排的很满，日子如水般的过的飞快，一个星期一个月就这么从指缝间流走了。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在事情都忙完的时候，一颗心没来由的就空落落，仿佛飘荡在无涯的荒漠中，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阮一一一直希望母亲能来深圳，自己好可以照顾她。母亲一生劳作辛苦，现在她有能力照顾她，可她却不愿意来这个城市。这件事让小鱼很不开心，虽然她的薪水还不高，但节省点清苦点，总能让母亲和自己过的很好。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要的只是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住的地方，米缸里有米，就足亦。只是母亲一直都说自己老了，离不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深圳这个城市对她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愿背井离乡。

　　一一劝了很多次，最后还是无计可施。在母亲答应不再出去奔波，每个月的生活费都由她承当，她才勉强作罢。因此这些日子来，每个月领了薪水，她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汇款，并买上许多东邮寄回去。因为老人总是这样，即便手上有钱，也总是为子女打算，存起来不舍得花。

　　“一一，下班了，一起走？”乔雅走过来。

　　“我还有些文件没做完。”阮一一停下手上的工作，往椅背上一靠，夸张的说：“才工作几个月，怎么就有点腰酸背痛的，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

　　“谁让你工作起来不要命！拼命三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公司又不姓阮，不需要这样卖命！”

　　“难得有周末，有什么计划？”乔雅顺手拿过桌面上的文件翻看起来。

　　“我嘛...”一一歪着脑袋说：“现在天气冷了，我想给妈妈寄几件厚的外套回去，正好趁空去买。”

　　乔雅做惊讶状：“拜托，你老家的天气可比这里冷多了。这里能买到那么厚的衣服吗，还不如让你妈妈直接在那边买。知道你是24孝女，是你妈妈的乖宝宝，可是汇钱回去不是更简单？”

　　“你不知道的...”一一叹气道：“我妈妈节俭惯了，又总说我刚毕业在外面工作不容易，
　　我寄回去的钱总不肯用，她肯定是想着有一天我需要的时候还还给我...”说着眼圈就红
　　了...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乔雅拍拍她的肩：“但你也不能这么不要的命工作啊，你妈妈看了一样会心疼的。我知道你想多赚点钱，但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劳逸结合知道吗？不要直知道照顾妈妈，也要把你自己照顾好，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工作累...”她嘴角是苦涩的笑，低低的说：“小雅姐，我是不是挺傻的，为什么他的影子还常常都在我眼前黄油？”

　　“一一！”乔雅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真是不可理喻！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能不能理智点？！”

　　“道理我都懂，可是...”她垂下眼帘。

　　“别可是了！”乔雅佯装威吓：“你再说这件事，再提起这个人，我可和你绝交啊！你被
　　他害的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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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4年冬天。

　　“海洋，你在做什么呢？”

　　“你猜啊。”电话那头传来他爽朗的笑声：“我在听歌，是温兆伦的《说谎》。”

　　“怎么听这个呢？”一一皱眉道：“感觉不好。”

　　“傻瓜，只是歌而已，我放给你听好不好？你在电话亭？好吵。”

　　“恩，我不要听歌，只是想听听的你声音。”她握着电话：喂，喂，海洋...”听筒里传出歌声。

　　“看着你慢慢地走过身旁/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感伤/当天色渐亮/却泪眼相望/我的错无可原谅/我和你走过的每个地方/都变成捆绑我记忆的墙/我无法抵挡/也无处躲藏/这幕戏如何收场/我穿穿穿穿透了思念情网/却找不到地久天长/对我说的谎总和别人一样/谁欠谁还如何计算/我看看看看透了你说的谎/却斩不断情丝纠缠/该如何才能让爱找到方向/就算受伤也不会再迷惘”

　　“怎么样呢？不错吧？一一，明天我把磁带拿到学校来给你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冻疮好些了吗？”一一柔柔的说：“我买的药管用么？手套有戴吗？”

　　“都有在用，你买的，我怎么舍得冷落它们呢。”他笑道：“不过你的口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我妈？”

　　一一懊恼道：“人家关心你，你还这样，不和你说了。”

　　“别挂电话。”他连忙说。

　　一一不吭声，把圆滚滚的电话线一圈一圈的缠绕上手。

　　“有在听吗？一一？”

　　“恩，什么事？”

　　“明天你教我几道英语题目吧，我总是搞不清楚那些语法。”

　　“没问题，我也在想要你帮我解一些数学题呢。哎，你说，如果你的英语和我一般好，而
　　我也有你聪明的数学脑袋，该多好！”

　　“又在做梦了，说你不明白了吧？这是上帝故意而为之，好让我们彼此互补。这样我们就谁也离不了谁了，哈哈！”

　　阮一一若有所思：“君子一诺，说话算话。”

　　“什么？”林海洋没明白过来。

　　“谁也不准离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