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戬]浮生》闲阶拾花

13、【十三】

　　杨戬回头看时，便看见了那飞散而去的点点星辰之力，他忽然握紧了拳，他知道，李长庚等不到自己回去找他了，可杨戬的身形却没有停，因为那狂暴的池水已经随后追了上来，他片刻也不能停。纵然他全力加速，沉香还是给池水缠住，由于痛苦，沉香皱着眉，在不停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眼看就要醒来了。如果他醒来，那些积攒起来的恶念，就会被池水无限放大，从而爆发开来，那时，只要一个眨眼的功夫，沉香就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被池水净化成天地元气，谁也救不回他了。
　　王母眯着眼看天镜里的情形，虽然池水已经浑浊狂暴，可她和玉帝却看得清清楚楚，如今的情况，与他们当初设想的略有不同，但如果沉香就此死在里头，倒也顺了王母的心思。看起来杨戬终究是争不过幻池力量，王母不由笑起来，只要再等片刻沉香一醒，大局便定了，杨戬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幻池，王母却有办法将他强行拉出来。然而还不等她的笑容绽开，大殿上杨戬肉身却忽然亮起银光，紧接着他额间流云神目忽开，一道神光霎时射出，通过天镜投入幻池中去了。
　　王母豁然站起，气的发抖。那是杨戬残存在身体中的一缕元力，是王母费尽心思才保住的，没有那股元力，来日杨戬魂魄便无法与肉身契合，要将他魂魄从幻池中强行拘出，也需得通过这股元力，看来这个混账是真不打算回来了。玉帝也是一愣，而后立即发出一掌，随后便去追那股元力。
　　杨戬元力破开幻池水，直灌沉香天灵。他原本是想以自身元力直接将沉香体内恶浊之气逼出，却没想到玉帝一掌随后便到，也结结实实打在了沉香天灵上，两股霸道异常的力量几乎是同时灌入，沉香不过是区区凡身，如何能承受得住，魂魄立时离体，眨眼间便被池水冲碎，杨戬元力无处着落，在沉香身上打了个转又打回到杨戬魂火之中。
　　杨戬身形一凝，连忙抬手收拢沉香残碎魂魄，再将之打回沉香体内。可仍有一魂一魄因附着着恶念而被池水卷走。
　　少了那附着恶念的一魂一魄，池水渐渐开始平息，放开了沉香肉身。杨戬魂力再开，起手将沉香抛出了幻池。
　　沉香的肉身落在幻池边的山岩上，杨莲见了立即便出了凌霄殿，往南天门去了，刘彦昌自然随后跟上，玉帝王母如今懒得去管他们二人，也未叫住他们。
　　杨戬感觉到沉香离开了幻池，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现在池水已经完全平息了下去，只是却还十分浑浊。杨戬返身回去，他忽然觉得这池水似乎有些不同了，至于是如何不同，他一时也看不透，前方浑浊的池水似乎没有变清的趋势，那其中沉沉浮浮的也不知是些什么，却遮了杨戬的视线，让杨戬隐隐觉得危险。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本源，若无意外，这池水是决计不会伤害他的，可如今竟透出了危险的气息，不知这幻池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他必须进去，他得找回沉香的一魂一魄，还有，他必须去找李长庚。
　　在太白金光消散的那一刹，他感觉到了空镜和老君的力量，所以杨戬知道，太白的肉身和魂魄应该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又是什么状态。
　　李长庚是为了他才落得这个地步，而且他也答应过他，一定会回来找他，所以不论前面是什么，他都必须进去。
　　杨戬抬手挥了挥那浑浊的池水，浑浊与清澈的部分泾渭分明，即便被搅动，浑浊处也很快重新溶回，杨戬一皱眉，正要进去，却忽然看见有光芒一闪，似是空镜。空镜一直在李长庚身上，莫非他在那里？只在他一愣的功夫，那空镜中的强光猛的打在了他的魂火之上，杨戬只觉得魂魄一轻，霎时便退回了魂火状态，那点明蓝色的火焰立即被池水卷住拉进了浑浊地带。
　　王母一张手，空镜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方才众仙看不清漩涡中状况，待能看清时刘沉香已经被抛了出来，而池水也已然平息稳定，他们只看见空镜突然偷袭杨戬，将他打入了浑浊的池水中。
　　王母自空镜中摄出一缕银光，扬手投进了杨戬肉身的神目中。流云神目金光闪烁几下便隐去不见。王母冷哼一声，“哼，便宜他了。”众仙以为王母是在说杨戬，却只有玉帝明白，她分明是在说刘沉香。于是便劝她道，“罢了罢了，他如今已然魂魄不全，不出意外是醒不过来了，就算是醒也八成变个傻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就别计较了。”
　　王母想想刘沉香醒来变成痴呆的情形，便觉得解气，这才笑了，“陛下说的在理。”这才又低头去看手上的折子。她抬头瞥了一眼天幻池，这池水千万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情形，如今那浑浊地带竟是连她与玉帝都看不透，也不知杨戬在里头如何了，太白金星下去，虽是老君亲自举荐，可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君也必不会罢休，方才紧急关头，虽然她与老君皆出手援救，可那时池水余波威力强劲，能保他几分也不得而知，如今空镜已离了幻池，若没有人进去，空镜这等死物是进不了幻池的，她与玉帝的力量也无处着落，幻池看似一座小小湖泊，实则堪比十方世界，凭现在状况，她与玉帝要搜出太白金星来，何止大海捞针，想到此处，王母不禁有些头疼。她抬头看了看殿上站着的众仙，看看谁还能下去，众仙接收到王母的目光，具是一个机灵，纷纷低下头去忙活自己手上事务，恨不能立马下界，远远躲开这要命的差事。方才刘沉香的遭遇，他们一旁看着便已心惊不已，谁会自己凑上去找死。
　　王母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嫦娥身上，嫦娥也连忙低下头去，王母琢磨着，嫦娥好歹是月仙子，也算是受人间朝拜最多的几颗大星之一，虽然法力不济脑子也不好使，说不定能进得去，只要她能把空镜带进去，结果是死是活王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便在王母正要开口的时候，幻池中浑浊地带有近三分之一的区域，竟忽然亮了起来。“嗯？”王母的玉帝微微诧异，连忙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