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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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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洁。
      我提着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出鞘的刀一路狂奔。翻跃过高耸的墙头时不忘回头警觉的张望一眼——只看到夜色中一排排罗列整齐的队舍。
      边走边停中不时思考着那个人会在哪里。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平时守卫森严绝对不许外人踏入的研究室被人从内破坏,事情发生后不仅没有一点动静,连平时通风报信的人都没见到一个。一向冷酷细致的队长不可能没有察觉。我想这大概只告诉了我一件事。再过不久等待我的将会是比预想中更恐怖的结果。
      将自己如此毫不犹豫地推入险境并且没有抱怨,这还真像是被光环笼罩的家伙会做的事啊!但我这样的小人物有这么做的资本吗……就在我一边暗自嘲讽,也一边为自己不知还能欢蹦多久的小命担忧时,穿过霜雪覆盖的树林,我终于看到了那个要找的人。
      也正是在我暗自松一口气停下脚步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了不远处正威逼过来的强劲灵压,熟悉的压迫感如同毒蛇般迫近。没有比这更熟悉的冷酷了。头上很快冒出冷汗,我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要在此一搏吗?答案当然不是我能选择的。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会被他看到的样子,心里却反而忽然放松了下来……我想,我他妈一定抽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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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厚实的黑云缓缓拖着肥硕的身子,月光从中窥视,回忆中摇摆浮动出那片暗蓝色的天空……
      小时候住在润林安的水安巷,婆婆总会当着一群爷爷的面毫不避讳的数落我,你要是再不乖就真的要给你娶个媳妇来管教了,言辞振振中又有几分逗趣。爷爷们会说,我们水安巷那可是盛产美女出了名的。
      而我也总是不负重望的把头一扬:那可不,不是美女我可不要呢,婆婆你等着,等我娶了媳妇好好孝敬你,每天都帮你把阿白喂得饱饱的……阿白是婆婆收留的一只跛脚猫,虽然总是抱怨它的挑食和懒散,但婆婆每天早上都会起很早去那些饭馆的后院拾些骨头残肉回来。
      大家也总会被我这样的话给糊弄过去,事情也很快就会被婆婆充满笑意的斥责“哎呀,我没被你给提前折腾死就好了啦”而结束。
      我想我是认真的。但是当我把这件事说给小鬼听的时候,她对着被冷风吹的发皴的手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说,美女都是配英雄的你懂不懂?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还没有长成一个英雄,但我觉得她不假思索说出的这句话还是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于是我毫不客气的将刚才送她的半支掰开的冰棍夺了回来。她并不以为意,只是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突然深咳了一气,接着将一口白花花的老痰刚好吐在我的脚边。(……)这种事她做得比隔壁的苍满大爷都熟练,我甚至都闻得到那口浊物中还残留的丝丝甜气。于是我哽了哽了脖子,没有将剩下的冰棍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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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安巷出不出美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见到的美女不是住在水安巷。
      那时的我已经长的比小鬼高出一头。在天气不错的一天清晨用绳子拖着阿白绕着街道走了长长一圈。我说过这只跛脚猫很懒吧,它懒散的程度甚至让我这个亡去的灵魂都感到深深震撼。
      当我不管怎么想办法拽、拉它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时,我只好攥着绳子的另一头拖着它平躺在地的身子向前走去。它仿佛睡着般半眯着眼睛,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散步方式。如果你那时正好吃完早点路过,那么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半大男孩满脸烦燥地拖着一只雪白的猫走在水安巷狭长的阳光里。
      直到它脖子上的项圈都快要从脑袋上脱落了,它仍气定神闲的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就在我第五次咒骂“老子才不会抱你”并试图把它瘫软在地的前腿扶直的时候,一个面容清秀浓眉大眼的女孩落入了我的眼帘。她清澈的双眼仿佛一湖幽泉,好奇的望着我(和阿白)。我迅速调整了手中粗暴的力度,语气瞬间温和下来:“阿白你怎么了?”看着我假装关切的模样,她居然也不认生的和我一起蹲了下来。眼神明亮的望着我。
      “这只猫叫阿白?”
      “呃?……嗯……”
      “它为什么不动呢?”
      “它累了……啊不、大概是昨天吃了些骨头有些吃坏肚子了吧……阿白你振作点……”
      “猫…也会吃骨头?”
      我看着她棕色晶莹的眸子中倒映出自己傻傻呆呆的脸,这个……有时候会吃一点。言罢,她扭过头去向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笑着呼喊:“小白,你来看!”
      我看到一个比小鬼还要矮上半截的白发男孩,他犹豫了下,但还是被那个略高一点的女孩子不情愿的被拉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一双碧眸,和阿白一样。看着女孩亲密的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亲人在身旁是这样一件令人安心的事。但可惜我对长久收留我的婆婆并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让人一说的东西,所能做的,也只有替每天忙碌的她遛猫而已。
      我再次看他的眼睛,那种绿不是刺眼的翠绿,而是像葱郁的树木般厚重而又清澈的绿。他蹲下来,阿白抖了抖耳朵忽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小白,它也叫白唷!”
      “……烦死人了,关我什么事。”那男孩冷淡的眼神和抿成一线的嘴角像极了阿白好似了解一切却又知道你拿它无可奈何的样子,在我眼中那面无表情的三瓣嘴像是藐视的微笑一般。尽管我知道它并没有笑。
      有这样跟自己姐姐说话的吗?我见他语气极差便下意识回了一句。他愣了一下然后说,走吧……你不想第一天入学就迟到吧。
      直到女孩匆匆对我说过再见并向男孩子遥遥招手后,他若有似无地望了我一眼。我顿觉有哪里十分不爽,但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小鬼这时才不知从哪里突然蹦了出来。
      嘿!她拍我肩。我吓的向后一退。
      真是笨蛋!……你竟然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吗?她狡黠一笑,将我刚才表现的种种尽收眼底。那个小男孩很出名喔!看不出来嘛……你居然也有这么大胆子的时候……
      我毫不在意,将刚才还抱在怀中的阿白不留情面的扔回了地面,悠闲的继续拖着它向前走去。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拖着一具什么玩意儿……白色的绒毛被灰尘覆盖了一身,但转瞬回到家去时它又会把自己弄的干净。
      啊对了,那个人一定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将它改名唤作小白。
      小鬼跟着我一蹦一跳,她说她跟刚才那两人不熟。不过她知道那女孩子叫作雏森桃。清晨巷子里的阳光稀薄,广袤的天边有棉花糖般的云成群飘过。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勇敢的事。我们那时都不了解的润林安最可怕和古怪的家伙,他的厉害程度,远远的超过了我们所有人的想像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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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小鬼在一起的日子是清闲而又快乐的。每当我们并排走过水安巷古老的石板路,都会有大婶从隔壁的窗户探出头来笑道,嘿,快看这小两子。最初听到的时候我听到还会小脸通红,但久而久之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于是从容的被小鬼在身后拖着手,或者说是被她拖着。儿时最珍贵的记忆似乎就是在这样指尖逐渐习惯的触感中度过的。不论是被因我的懦弱和胆小而被人欺负的时候,还是我们淘气的趁人不备向别人家卧房洒猫屎而被发现的时候,小鬼始终都紧紧握着我的中指和无名指。
      桃花再开的隔年,我竟然走了狗屎运擦着死神考试最低标准分数线的边缘进入了真央,这在我们居住的街道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然后再次遇到那个人时,我叫她为雏森学姐。
      小鬼要比我优秀得多。她以劣势第二的标准线成功晋极。我看着小鬼逐渐开始发育的身高,想起以前和她牵着手不惧大人斥责的在大冬天出去吃冰棍儿时的场景,我们好像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长大的。
      虽然不同班,但我们仍旧每天厮混于相同的场所。同级生中有不少爱慕雏森的人。每每听着那些学弟乖巧的叫着“雏森学姐,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并借此靠近那眼神温柔明亮的女孩时,我都有种恨不得将他们平时讨论女人XX的粗俗样貌给扒开的冲动。但是,我不也是同样的么?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诞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
      我想我或许真的不能成长为一个英雄了。因为英雄是不会在意这种凡尘烟火的俗事的。他们向台下的人挥挥手就能拯救世界,一转身就是阿直不阿。即使中途被邪恶势力打击的体无完肤,最终也能站起来完美了结。我想我大概终身都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吧。我没有那样伟大高尚的感情,也没有为任何东西付出鲜血的觉悟。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吗?
      如果说有……那么我想,就属五番队的蓝染队长最为接近了吧。
      当小鬼抱着食堂销量最好的饭卷过来打断我的思绪时,雏森已经结束了一个人的剑道练习替蓝染老师去班级里验收昨天关于上学期死神专业素质考察的试卷了。雏森她,深深的崇拜着那个人,这不足为奇。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没有哪个有素养的女生会拒绝对蓝染老师的赞扬。戴着深色眼框的高大男人,实力不凡但却毫无架子,人又细致正直的要命,即使被人称作老好人也只是一笑而过从不与人计较。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共事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终级梦想,那代表的不仅是自己实力的证明,也是在这残酷冷漠世界中的一种少有的安定。
      雏森对着蓝染老师作报告时脸有微红哟!
      小鬼弯下一侧的腰身打量着我对雏森说完再见的脸。不用她打趣我也知道,自己在刚才面对那少女的一句“明天再见”时脸上的潮热。
      虽然不知小鬼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知道那并不重要。雏森面对蓝染老师时会露出满足幸福的笑容那样的一幕抵得过我现在所乱想的一切。那是崇拜啊,就算是男孩子也会有这种状况发生的不是吗,面对尊敬的人的脸红或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
      接下来的几个学期我跟小鬼都拼了命的努力赶上。希望如果不能晋升到各番队成为队员至少也能得到些与死神事务相关的职位。当时考上真央时婆婆招呼了巷子里所有的邻居,虽然搞的我和小鬼百般难堪,甚至最终宴席未散就偷偷溜了出去。但那样的心意我们又怎能不清楚。
      水安巷比不得润林安的其它街景,这里的人都是移居者。是从流魂街的其它地方通过各种渠道搬廷于此的。无论男女老少,似乎总与润林安原本的居住者显的有一段距离。我们如果再不努力,也许一生都无法摆脱这种宿命。
      也是在那一年樱花飘荡于校园各处的时候,那个眸子碧绿的小子顺利通过了考试,成为了真央新一届学生。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一回生……史无前例以最高分夺冠,是今年新生中的超级头角喔!
      啊……那个像小学生一样的白发吗?
      总是有这样的消息不管你愿意与否都会传到你的耳中。当我在教室走廊的转角再遇到他时。我发现。他完全没有长高。
      但瘦小的身体似乎比初见时更为干练,我看着他灵敏地从窗户跳下,在跃下的瞬间因地形不熟而踉跄了几步,接着又很快潜入了周围茂盛的树林中。不知为何我感觉今天的天空格外明媚。就在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微笑时从楼梯上冲下一群男男女女。
      是他吧?!臭小子不要跑!只是问你些事情而已你躲什么!?
      这就是那个新生?听说姓日番谷的……六个字的名。
      诶?看不清啊,但是……还是太小了吧……真可惜……
      那天我拉着小鬼偷偷跑出去吃火锅。她一路朝我翻着白眼,却在跳出校门院墙的时候率先冲到我的前面。儿时的莽撞和无所顾忌现在已经被磨平了许多。冬天的时候不再顶撞婆婆的唠叨,乖乖的听她的话记得要喝热水,不再吃冰;早上虽然不是十分寒冷但还是会记得将衣领竖起来将皱皱的围巾护住本不帅气的脸。在我们六年课业将要学完的现在,雏森也就快要毕业了。
      就在我以为那小子只是碰巧运气好,接下来的学业肯定会吃不消的时候,一个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不断的传来。
      那个新生鬼道和剑术的课程都是满分。
      不会吧……真的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儿童?
      听说已经被护廷的人给盯上了……说不定过几年毕业后直接有名额分配……真是不公平啊……
      ……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到此结束。
      在同年雏森学姐的毕业典礼上,得知她如愿被录入护廷十三番五番队,我由衷的说;“恭喜”,然后本来掉过头的却不知为何又回以一笑,“死霸装很合身。”她单纯大方的回我一笑,对我说“谢谢你,右树君。”
      我看到白发的少年默不作声。似乎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但却没有发现在她将手搭在他肩上突然改口叫他日番谷君时脸上的红晕。
      后来我因成绩不过关而留年一级。小鬼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顺利毕业了。她本来想去的番队是十一番队,但无奈被最终分入了五番队。
      这种玩意儿……真是填了也不作数,废纸一张。
      好不容易等来的假期,她站在街角的尽头等着我,嘴中啧啧有词,将那张之前填写志愿的表单顺手揉成一团。
      那年的我们明艳如朝阳。她说,我等你,松介。
      笑起来的虎牙被阳光模糊成一片,我眯起眼睛看她将头发留长后亭亭玉立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改口。不能再叫她小鬼了。
      也是那一年,我得知那个名为日番谷冬狮郎的小鬼所执有的剑是冰雪系最强的一柄;并用了比别人短一倍的时间将真央的课程全部学完,以高分顺利进入护廷成为了死神的一员;而后,更是以让人讶异的速度晋升为护廷十三番十番队队长,成为尸魂界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天才队长。
      白色的羽织,象征队长身份的威严。再次见到那个人时,我差点认不出来。除了身高没有变,原本印像中的青涩已经被一种我所不了解的距离给远远隔开。我和同行的人一起施礼弯下腰节,但是“日番谷队长”这句话却喊的格外机械。
      天底下是真的有不公平吧。有人拼命努力却总也得不到但是有人却能轻易够到的东西……我蓄着满口酒气对着趴在院子里的跛脚猫摇头晃脑地说道。它四脚朝天,好似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般依旧懒懒晒着太阳。我揪起它背上那一节肉粗鲁地拖它起来,它仿佛受惊一般。我看着它眼屎堆积的眼角叫道,小白,你知不知道……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它也并不挣扎。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绿色的眼睛宛若镜面。我将脸温柔地贴在它的背上,我想小白是真的老了吧。以前的话,它一定会极不习惯的用前面的跛足来挠我,但是现在,它只是半阖上眼皮任凭自己的呼吸起伏着我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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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抛弃自己的过往同时也被别人抛弃的时间,我们称作流年。
      之后的一个好消息,是我在次年成功突破成绩线被编制进十二番队。
      在香怜站在静灵廷赤红色的大门下向我微笑着跑来时,还告诉了我另外一个好消息。雏森已经晋升为他们五番队的副队长。
      她因我这次的顺利毕业而掩饰不住的开心,如同小时候飞起一脚踹向我的屁股,我刚才还停留在得知雏森最近消息的喜悦中,眼下已经一边紧追她一边挥起手准备回打过去了。事隔这么长时间,她的身手没想到已经进步这么多,这大概要多亏了他们那体贴强大的队长吧。我没有追到她,只能看着她在离我百步之遥的地方哈哈大笑。我微微弯下腰喘气,等着,臭小鬼,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在静灵廷的日子不同以往的学院生活,每天都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有人今天刚和你打过招呼,也许明天就会永远的消失在你的眼前。也正是因此,这里的生活才更刺激,也更能令人感到世事无常。但是像我这种不思进取平时又懒散惯了的人,也意味着平日里要加倍小心。毕竟这里的人有相当一大部份是我们平常无法接触到的怪物。
      我开始更多的称呼她为雏森副队长。在或偶然或有意的情况下,我们总能相遇。而彼时的白发少年,已经是比她更高一级的队长之职。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极少(或者说是几乎没有)听到过雏森学姐叫他为队长之类。这让我有暗暗的得意。
      随着转运的好消息到来,不好的谣言也四处飞起。关于雏森对五番队队长的爱慕和利用身体上位的谣言。
      听说最先传出这种话的是十番队的人,我不清楚。我所在十二番队平时接触的人并不多,只有偶尔的间隙能接触到这种信息。所以,当我知道竟然有这么一档子事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流传了有些时间。
      长久以来被十二番队诡异的环境所压制,听到这样的事心情自然更加不爽。当我因传送公务而经过十番队,听到两三女生关于此事的闲谈时怒不可遏地扔下文件当场失控。我已经不在乎这里是不是别的番队,我也不在乎会有人如何看我……我揪着那个吓的浑身哆嗦的女生的衣领——雏森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你们认识她吗、不是当事人的话就不要随便乱说!到底是从哪里听到又随意添加后用在别人身上?我知道了……是因为看到你们仰慕的蓝染队长只指定她一个晋升为副队吧!现在又摆出一幅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爱慕过别人的嘴脸!……
      话未说完我就停了声。一股冰凉的寒意温润的覆盖在我的手背。
      “住手吧,右树松介。”
      我脸色一变,看着眼前那个不知何时接近的祖母绿眼瞳,有些难堪的松开了手。
      他环视了下被我破坏得混乱的四周,对着围在大门旁的人群沉呵一声,“让今晚负责清洁的人过来打扫。都散了吧。”说着走了出去。人们似乎对这个少年队长也格外敬畏,纷纷一声不吭麻利的弯下腰回答着“是。”
      我看着他不同寻常的冷静突然之间有些恍然大悟……但心中还是一股闷气脚下迅速追了上去,等等!请等一下日番谷队长……他在我出声喊出队长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我急忙刹住脚步。
      “日番谷队长……你相信这种事吗?雏森前辈她不可能会为了——”
      “如果蓝染物右介是这样的人,你以为雏森会如此憧憬吗?”他并未回头,只是眼角余光瞥向了我。说完后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那一瞬间的我才突然明白,我和这个人本质上的差距。
      他说的是“憧憬”。既不是爱慕也不是景仰而是憧憬……
      我抬起右手遮盖住眼睛。恐怕这个词,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如此精准表达,但他却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了口。我忽然声音嘶哑的笑出了声。嘴角边留下一丝咸涩。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和香怜提起过。如果我当时问了,她一定能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始末。
      关于雏森学姐的谣言的确是从十番队传出的,但也是第一时间被阻断在十番队的。据说,他们的队员那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队长发怒。为了彻底追查这件事十番队进行了一个晚上的调查,而事后将闲话又散出来的只是后来刚进入十番队的应届新生。
      后来,他们十番队的人都在心内普遍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关于雏森副队长的事,自家队长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那是他们一向冷漠严格的队长唯一触碰不得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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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跟香怜再一次回到水安巷的时候,那家卖冰棍儿的老伯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年近三十的儿子和儿媳。原先我们最常吃的那种冰已经很少会有人买了。我看到粉红色的机器从嘴中吐出一团团色彩艳丽的奶油,围绕在旁的孩子欢呼雀跃的叫着冰淇淋。
      小白也比以前更老了。没事的时候我会抱着它在街头巷尾遛上一圈。也会劝说婆婆天气好的时候出来坐坐,和以前的爷爷们在一起聊聊天。婆婆总会用一种忽然像从很久以前的回忆中缓过神来的眼神空寂的望着我。这让我有些难过。她已经不会再和我开儿时的玩笑了。其实我也很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只有当香怜来看望她的时候,她会露出比以前更加苍老的笑脸。
      松介,香怜是个好女孩……还记得你以前总叫她小鬼的时候吗?不管你去哪里她总会跟在你身后,就算你嫌她烦吼她吵她也从来不介意……你打架从来都没赢过,但是香怜总会半夜拿着砖头去替你报仇……婆婆一边回想一边像孩子般笑起来,后来又说些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
      看着香怜越发出落得水灵的样子,我打从心底替她高兴。也总会打趣她,小鬼如今是真的长成个美女了啊,看来我们水安巷出美女的传说不是假的。
      她偶尔会趾高气昂的说那当然,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沉默。今天她忽然不似往常,含了一口冰在嘴中却又没有咽下,一声长长的深咳,努起嘴偏过头就要向我喷来——我赶紧跳到一边去。
      只见她紧抿着嘴从地上站起来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回味一般自言自语的说着,嗯……没咬断啊……我愣愣的站在一旁,等到回过神大骂她真他吗恶心时她人早已经狂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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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仿佛被人刻意打造成一种金色。我们各自接受了彼此的命运然后心安理得的朝前走去。直到那一件打破尸魂界平静的大事到来。
      没错,是蓝染队长叛变的事件。
      当我得知蓝染队长并没有死而是摇身一变成为尸魂界前所未闻的叛徒的时候,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响,空白得好似一场梦境。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会是真的呢?
      各队的事务已经忙到无以复加,我还是在晚上偷偷的潜了出去找到香怜向她打探雏森最新的消息。
      夜色宁静,晚风阵阵。香怜略显憔悴的如约而来。我没空再问她五番的事务有多繁忙,直接问她雏森现在怎么样?如果说连我都无法相信的话,那么最信任和依赖蓝染队长的人又该怎么接受呢?而且,这件事居然是在日番谷队长亲眼看着的情况下发生的。这要让他自己如何接受……
      香怜看到我后,故作放松的笑了下,挠了挠自己散乱没有来得及整理的碎发,说,五番现在的事务由十番队接手,所以我和其他人还不至于太累。只是队里气氛现在很不好……但相信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调整过来了。
      我说,我问的不是这个。她说我知道。
      接着她凑近过来,在事先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在我嘴角边亲了一口。
      她说,松介我喜欢你。
      我当场就愣了三秒,然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说了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长舒了口气说,我知道你问的不是这个。雏森副队长现在还在四番队治疗,眼下、我们马上就要准备和蓝染队长……
      说到这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就要准备和敌人在冬天的大决战中做准备了。我们队里现在最需要的是士气,只是现在的情况……队长走了,副队长也倒下了……如果你想去探望,我劝你现在还不用。她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等她醒了再去吧……对了,如果你去可千万别对她提起现在我们队里的状态。不管怎么说,这次受伤最重的人是她……
      这个我当然知道。面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轻叹了口气,轻轻拍过她的肩膀想对她说些安慰的话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四番队探望一下。在踏入院门时无意中看到日番谷正好从病房外走出去的身影。我不能完全体会到他的心情,但我能试想出那少年胸腔中隐藏的愤怒。停在门外又退了回来。如果日番谷队长是以青梅竹马或守护者的身份前来看望……那么我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呢?想到这里便又犯了小时候的毛病,胆小的缩退了一步。走廊上的护士们人来人往,应该没有人会发觉有这样一个人曾到过这里吧。
      雏森学姐醒过来的时间并没有等很久。但伤痛被治愈的时间却是漫长的。
      在我假装和香怜一同巧遇的那天我见到了从病床上起来的雏森学姐。她已经脱下了病号服,重新换回了玄衣白里的死霸装。头发仍旧柔顺的被系着,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但还是勉强笑着面对来看望的我们。
      “麻枝贵君,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香怜忙摆手,“哪有?我只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罢了,真的要辛苦的话也是日番谷队长和队里的大家……”我注意到她的眼波一震,将头垂得更低了。“雏森副队长请不要再说这种见外的话,现在就请好好将身体养好吧。”香怜给我使了个眼色,便找了个理由便退了出去。我无心再顾其它,看着雏森愈加消瘦眼神黯淡的模样,心口便有些发紧和浑身的不自在。
      “好像……听说上次雏森副队长和日番谷队长有过一次通话……”她听到我出声便抬起那对晶润的大眼望着我,但很快只见她眼睫垂得更低。
      我暗骂自己该死。对面的人影却仿佛找到了出口般睫毛颤抖着轻轻倾泄了出来。
      “嗯,有见过了……要谢谢总队长。但是……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的指甲不自觉掐进了肉里。“我应该更早察觉的……小白他本身自己的队务就很忙了……却还要帮忙照看我不在时的五番队……被蓝染队长已经背叛的现实击垮,却没有想到……大家都是同样身在此中的痛苦心情。我……真的是……”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我的心口快要疼死。
      “日番谷队长的话……一定不会在意这种事的,因为跟雏森副队长比起来,你的安危更重要,这就是日番谷队长啊!就像、我和香怜…是了,如果她对我说过什么过份的话她一定——”就在我情急之下快要吐露心声时,身后的门被霍然拉开!
      “请不要再说这种自责的话了雏森副队长!”
      首当其冲跪坐在最前方的男人我见过,应该是香怜他们队里的三席。我惊吓的差点将茶杯给打翻,紧接着便看到香怜在众多队员的身后无辜朝我吐了吐舌头。一下没有顾忌的刚想发作,就看到一旁雏森满眼的晶莹一下斑驳地涌了出来。哭泣的声音极微小,却使得在场的所有人一片静寂。
      “对不起各位……这段时间我……让你们操心了,队里的事……还有蓝染…队长……的事……”
      “请别这么说,副队长……”
      “应该要振作精神才对……副队的臂章……对我来说、并不是那种份量很轻的东西,那是大家对我的信任……虽然当初将它亲手交给我的人已经不在……但是……如果还可以再一次、再一次让我将它佩带着踏入战场,我一定会、为了守护大家的荣耀而战的!……为了我们的五番队。”
      少女双拳紧握,泣不成声将头低下的姿态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人。我被那突如其来的气场怔的完全忘记了说话。
      “雏森副队长,我们不需要第二个五番队副队长。所以……”长相粗犷的男人将一个木制的臂章双手恭敬的呈于雏森的面前。少女努力咬着下唇,止住抽泣,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望着他,用一种低哑而又坚毅的声音轻轻说了句“谢谢”……
      我眉头放松下来的微笑,回过头发现香怜同样感慨的泪光闪烁。
      嘿……
      这个世上虽然有那么多让人悲伤的事。
      就算站起来还有可能被再次击倒。
      但是。也并不全是这样悲伤的事。
      只要不放弃。一定……还会有好事发生的。
      冬季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而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来我们的再一次相遇,竟会是这样的情景。
      “五番队副队长从今天开始在我们十二番队接受脏器恢复治疗,实验室未经队长许可其他人不可擅入。”
      “等一等,阿近前辈!雏森副队长她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现世战斗时山本总队长和其他队长们都在的不是吗?而且还有从虚圈回来的卯之花队长!……”
      “啊……你不知道?好了别拉着我的袖子——日番谷队长和京乐队长他们都中了蓝染的镜花水月,所以……那一刀是日番谷队长直接穿胸而过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吧……”额头长角的男人用手摸了摸下巴,“那样强大的灵压和剑气……再加上本来雏森副队长的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变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摆出这样的表情作什么?又不是我捅的……喂,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我们队长就快要从虚圈回来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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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天空是永远的灰白萧索。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雏森学姐还是没有醒过来。如果说当初蓝染队长的那一刀刺穿的是令日番谷队长难以原谅的愤怒,那么,现在他面对的敌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比所有人都更了解她的。
      比谁都不舍得让她受伤和落泪的。
      哪怕是天崩地陷宇宙洪荒。
      那个最不可能离开与背弃她的。
      那个有着最真切的想要守护她的愿望的……
      ——日番谷队长你在哪里?
      穿越过冬日寂静的树林,耳旁略过的是阵阵清寒的风。
      在我察觉出身后的那股灵压逼近时,手握刀柄的瞬间本应该及时的呼喊出对面那个人的名字。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我有多久没有回去过了……
      上次回去的时候小白已经连最小的鱼骨都咬不动了。
      一直很想对婆婆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还没有说。我能察觉到自己心脏还有一点点的温度在蔓延,整个右腿已经麻掉。够不到。明明就在前面不远却够不到。声音也无法发出。
      对不起呐婆婆,没有把香怜变成你的孙媳妇。
      夜深人静的水安巷像是个晚归的孩童,穿越过流魂街的灯火阑珊在风中呼扇着飞扬的衣角,纯朴的望着天上的残星。一个将头发松松挽在脑后的少女在路灯下拿着一支棒冰。廉价的蓝色冰棍被掰成两半,在路灯的映照下变成了树木般纯粹的绿。她吃一口,不知为何向旁边啐了一口,接着又继续吃。
      少女缓缓的弯下腰来,直到另一只手中没来得及吃的冰棍向着地面湿漉漉滴下一颗颗眼泪。
      涅队长临走时沙哑的声音还残留在耳边——你私闯我的实验室本该是重罪,但如果这次的实验没有你的参与也将无法完成。但是错就错在,你只以为偷到了开门的钥匙就没有问题,却在无意中打翻了我精心研制三个月的实验品。你知道那烧瓶中的一滴液体有多珍贵吗?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就死去的。毕竟你也是我亲爱的队员之一。给你注射的新型药物会让你的死亡时间延长在五个小时以内。这五个小时,你会依次丧失语言和听觉,接着便是四肢的麻木和视觉功能……音梦,把记录的机器放在他的正面给我开始记录。真是的……居然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雏森副队长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事需要你来通报么。
      事实上我根本连刀出鞘的机会都没有。在采取自卫动作的瞬间已经被灵压击碎了内脏。我自嘲的回想着刚才的片段,突之间了悟了一件事。
      就算我在这一刻成为了英雄。我也不是冬狮郎。
      当我这么如同废物般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大地上时,眼前光团围绕已经渐渐模糊成一片。直到仅有的一丝触感从麻木中被激发,感觉到了那股曾经切身体会过的冰的气息。我的大脑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我是不是应该再提醒一下你们的队长。不管是要处理自自己队里的私事还是有什么奇怪的研究,不要在我十番队的领域范围之内呢?”
      少年柔顺的白发下一双碧眸冷淡无波的望着脚下的人。时间只不过才过去几个月,日番谷的身形已经成长的越发修长。
      我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听不清这人说了些什么。但敏锐的直觉还是让我一把果断的抓住了面前人的衣服下摆。是他!
      “……右树松介,你还活着么?”
      我感觉到他蹲下身来,因为不知为何我的眼前忽然好像变的清晰了一些。我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啊喔”的声音,就是无法连续成一个音节。拜托了!如果我大限将至,至少请让我在他们中间传达……
      “雏森醒了么?”他看着我当下的情形,略一联想思考替我说道。
      我模糊的视线中依稀好像看到他唤出雏森学姐的名字……接着我双手抓的更用力了,但僵硬的使劲摇头。不是的。
      “雏……森……她很想……见……你、她在……呼唤……”你的名字。
      不知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我清楚的看到面前少年的瞳孔中有明亮的光猛烈的震动了下。
      我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她在睡梦中呼唤着你的名字醒来。
      不管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将来……但至少、我还愿意相信那些最黑暗的绝望中隐藏的光。一旦爆发,便是不可磨灭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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