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5、宫中赏菊宴 - 5 ...
-
凤未竟自回了一趟邵边后幡然醒悟,一直想要担起夫君和凤后的责任来。只是他再灵慧,也没法立时就人情练达俗务精通,又因把个御厨弄得天翻地覆,所以不自在了好久。好容易终于想到个赏菊宴的名头自然愈发着紧,早早地就谋划准备起来,一连好几日都是朝也问夜也想,直看得他身边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起来。
谁想他的准备功夫虽然万全了,到了正日子却依旧还是有人能给他捅娄子。对着面色铁青的凤太后说不出劝解的话来,又怕他妻主恼恨起来不好收场,没奈何凤未竟只能推说自己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一通忙乱之后,凤未竟倚到了栖梧宫暖阁榻上的暖垫里。
他担心着那里不知如何收场,何况现在不早不晚的也不是休息的时候,只是他前头才托词说累的,现下也不好大喇喇地出去转悠。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软榻的褥子朝下一沉。
他抬眼,正对上他妻主看着他的眼睛。
“谨安,”凤未竟浅浅一笑,“我没事。”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关心他的身体。虽然凤未竟十分笃信李凤宁能明白那是托词,但是瞧她如此着紧自己总归不是件坏事。
然后,他就看见她妻主“嗯”了一声。她仍然坐在榻沿上,人却突然朝前一倾,把脑袋搁在他肩上。
凤未竟被她压得人朝下一滑,下意识双手环住她的肩后才想起不对来,“不是还要赐宴的?”
但李凤宁也不说话,只伸了手到他身下,然后斜侧着身子,以一种既不会压到他的肚子又能让两个人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合在一起的方式抱紧他。再然后她又用鼻子拱着他的衣领,直到她鼻子贴上他脖颈处的皮肤又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这是累了?
“我叫宋医正过来?”凤未竟虽然更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体贴的心占了上风。
横竖他素来体弱多病,操持一回赏菊宴就累倒了,甚至于绊住皇帝没法赐宴什么的,说出去大概就没有人不信的。
“我坐一会就走。”
等了好半晌,凤未竟才终于听到这一句似乎并不怎么情愿的话。
听着倒像是离不得他似的。
虽然李凤宁难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凤未竟听着仍然高兴。
只是……
不过只是一次赏菊宴而已。他只是想担起凤后的责任,她也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而已。本来就是寻常玩乐一日就算完的,谁想打横里又闹出这么件事来。
凤未竟曾在连府小住,也知道连凉月不是那等乐于阴谋陷害的恶毒之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只是他一时没看长远叫情绪凌驾理智之上,留下这个烂摊子却真真叫人头疼。旁的不说,皇帝与敦郡王之间或许就要生了嫌隙。不论随儿到最后有没有损伤,他亲姐范聿对敦郡王只怕也不会有甚好感,乃至于记恨起养出这样短视之子的连家也不无可能。范随也不是个多绵软的人。不要说他掌着宫务又是凤宁长女的生父,真要搓弄一个郡王家的侧室,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只略一想便明白其中关节的凤未竟也觉得背后之人着实可恨,心中到底也明白大抵就是那个谁了,可到底没有证据确凿之前不想随便定罪。因而他只说道:“别忘了随儿。就算这事他没往心里去,到底不是小事,你好好跟他说说。”
“没往心里去?”李凤宁好一会都没动,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对凤未竟露出一个苦笑,“随儿都快气疯了。”
气疯了?
凤未竟一呆。范随刚才那个样子,怎么也不觉得……
“刚才那会他是没缓过劲来。”李凤宁说,“到今天晚上,等他冷静一点必然就会开始划拉能用的东西,明天他就能直接对着无疾家里动手。”
凤未竟这回是真呆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来,“不,不能吧?随儿他,他会……”
“我只怕也拦不住他。”李凤宁长叹一声,“所以只好先把他关起来了。”
“关起来?”凤未竟瞠目。
“总之你要是听见点什么……”李凤宁面上露出几分迟疑,虽然一闪而逝,“又或者随儿求你说情,只别管就是了。”
凤未竟可不信她能委屈了随儿。且如今阖宫上下真能看住随儿的,大约也只有她一个。所以她说是说了个“关”字,只怕这关的地方就不会离她太远。
譬如……
她的寝宫之类。
“……好。”
只是嘴上虽然应了“好”,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点酸来。不过这人现下正被他圈在怀里,因此那一点点感觉也没能浓烈起来,轻而易举地就飘散浅淡了下去。
待凤未竟再抬眼时,却发现李凤宁正盯着他的肚子看。
他现下是五个月的身孕,虽然怎么吃都不胖,却是已经显怀了。
这眼神不像是她平常那样混合了期待与担忧,倒仿佛是有些什么心事想不通一样。
“谨安?”
“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终于能体会陛下当年的心情。”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腹部,仿佛对着什么珍贵玉器似的轻轻抚着,“自家的孩子是千好万好。孩子再不成器,做母亲的也实在没法罚她。”
“谨安,”凤未竟瞧着李凤宁略带着茫然的眼神,不由得心疼起来,“我们的孩子好好教,必然不会像几位皇姐那样的。”
“清容,”李凤宁抬眼正视着他,“我忍不下去了。”
凤未竟不知如何答她这句话,只是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李凤宁下意识闭上眼睛,用自己的脸颊反过去蹭他的手心。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身边的人。”李凤宁抬手压着他的手背,“所倚仗的不过是我不忍心杀陛下的女儿罢了。”李凤宁睁开眼睛,但是这回却再没有了茫然与失落,所余下的不过是一片刚硬也冰冷的颜色。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虽然并不需要征得他的认同,甚至都完全不需要告诉他,但是她却仍然说了。
于是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是对着她微笑,“谨安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但弑亲不祥,我只怕冲撞了……”这回她到底漏出些不安来,手再度抚上他的腹部。
从来不见敬神怕鬼的人居然如此小心。
凤未竟笑容愈深。
他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我的孩子,不会那么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