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貓幺

25、第二十五弹

　　两人在浓雾中跟随着阿登走了不久，只觉一股热风扑面，浓雾刹那间被收走，夜黑如墨，四周寂静，那若有若无的歌声早已不见。风吹动过人高的野草，露出站在草丛里的睢阳和辛竹。

　　“咱们出来了？”睢阳牵着辛竹，往外走了几步，忽然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踉跄几步被辛竹捞着腰扶住后，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石头砌的墓。

　　“这儿也有个墓。”睢阳走到墓前扒开野草，墓碑上写着妻袁氏之墓，也没有刻上立碑人的名字，睢阳了无意思的重新回到了辛竹身边。

　　“从这儿走到十里亭还要多久呀？我们还要回到陂道上么？”

　　辛竹身量比睢阳高，野草能盖过睢阳，却只到辛竹的胸前。所以辛竹抬头望去，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十里亭。然而还是没有看到西边哪里有屋舍。

　　“十里亭不远，可是黄二老的屋舍，我却没有看到。”辛竹走到睢阳身后，一把将她抱起举高，“你看到了么？”

　　视线再次空旷起来，睢阳扭着头，将四周打量了个遍，“是呢，我也没有看到黄二老的屋子呀。”

　　辛竹放下睢阳，皱眉沉思了一会，“想来那黄二老会些掩人耳目的法术。”她闭上眼睛，漆黑一片的陂道，有一处隐约藏着股阴戾的怨气，被困在一个方阵里。

　　“怎么样？看到了么？”睢阳巴巴的望着辛竹。

　　辛竹点头，带着睢阳往那方阵走去。刚走到方阵前边，就撞上了硬硬的东西，辛竹伸手摸了摸，大约是撞上了墙。于是伸手在墙上涂画了一阵，那消失的屋舍慢慢的显现在眼前。

　　睢阳退到辛竹身后，怯怯的说“辛竹，那儿有个人。”

　　两人所站的地方正是屋子的大门，辛竹在门边，而睢阳则正好站在大门前。门并没有关上，所以抬眼就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老人，端着一盏灯，站在黑暗中，直视着睢阳。

　　“老人家，打扰了，我们是外乡来的旅客...”

　　“我家屋子小，怕是没有空房间给两位了。”老人打断辛竹的话，吹熄蜡烛转身回屋。

　　“这屋明明还有很多空房。”

　　“那是给人住的，你们的住处已经没了。”老人依旧不回头，步履蹒跚的往屋子里走。

　　“老人家怕是误会了，我们不是游魂野鬼，也不是山精鬼魅。”

　　老人家脚步一顿，忽的转身，洒出一大片纸符。纸符轻薄无力，被阵风一吹，便吹回了老人的方向。

　　“好厉害的鬼魅！”老人大喝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链子，脚步轻快迅速的冲到两人面前，挥手甩链。辛竹见状抱着睢阳一个转身，链子打到了自己的背上，而睢阳毫发无伤。

　　链子上面全是一颗颗木珠子串成的，打在身上分外的疼。睢阳扑在温暖又安全的怀里，诧异的抬头看着眉头紧皱的辛竹，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

　　“噫！看来还有些道行，被我这陈年桃木珠打到，竟还未散去。”老人一挥不成，立刻又要再次挥链。

　　可这次辛竹放下了睢阳，伸手拽住了链子，神情颇有些倨傲“老人家，都说了我二人并非鬼魅，怎的还要出手打人呢？伤了我倒没什么，若是打到了皮娇肉嫩的姑娘，可不好。”

　　老人从来没有遇到过敢上来抢自己法器的鬼魅，此刻是又惊又怕，满头大汗。“你...你说你们不是鬼魅，为何深夜造访？”

　　“我们是外乡的旅客，不知太平县宵禁的时刻，出来玩耍，回来却发现城门已关。只好来此投宿。”

　　老人仍然怀疑，“那你们为什么看不见我的屋子？我那阵从来都只对付不是人的东西。”

　　辛竹不惊不慌，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才恍然道“刚才我们被鬼迷住了，好不容易从那出来，想是身上带上了阴气，才会被阵法认作非人。”

　　老头收回链子，心中猜疑消了大半，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被鬼迷了？是怎么逃出来的？”

　　辛竹这才低头谦虚的一笑，微微拱了拱手，露出袖内的符文，“晚辈不才，会一点玄门法术。”

　　老头眼尖的看到符文，这才完全放下了心，重新点燃蜡烛，引着两人进屋。

　　“原来是道长，刚才误会一场，多有得罪，请莫见怪。我这屋子原先出过血案，冤魂一直未散，留在屋子里徘徊不去。加上又是荒郊野外，附近又多坟冢，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辛竹点头“怪不得我察觉到一股怨气困在方阵里，原来是冤魂不愿离开屋子。与鬼同住，对人无益啊，老人家。”

　　“我自是知道，所以找了两块百年老槐木，让这两只冤魂暂住着，这才没来侵扰我。不知道长有没有法子超度他们？他们也是可怜人，好好的一家子忽然被流匪给害了，留下一个女娃娃幸免于难，日子过得也困顿。”老人叹了口气，从耳房抱出一个木箱子，放在桌子上。

　　“难道这两只冤魂是梁家人？”睢阳道。

　　“姑娘，你怎么会知道？”老人惊讶的看着睢阳。

　　“我们逛集市的时候听了些传闻。对了，既然你能看到他们，为何不问是谁杀了他们，好让官府查案呐。”睢阳撑着下巴，靠在辛竹身上。

　　“老朽只会一点点皮毛，哪里能与鬼神互通？”

　　辛竹伸手摸了摸箱子，“超度本是件简单的事，可惜你让他们暂住在槐木上，倒让超度变得麻烦了。我得先做法将他们从槐木上赶出来，再进行超度。”

　　老人家听得认真，“那便赶出来吧。”

　　辛竹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做法没那么简单，我得将两块槐木带走，准备好驱鬼缚鬼的行当才行。”

　　“那便带走吧，槐木本就易招鬼，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冤魂，我也不会在家里放这种物什。”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辛竹与老人闲聊了一会，便带着睢阳找了间空屋子歇息了。

　　第二天清晨，辛竹带着睢阳离开了黄二老的家。走了一段路，辛竹掏出两块巴掌大的槐木，屈指一弹，两只冤魂就被轻轻松松的弹出来了。再伸手抓住两只冤魂放进袖子里。

　　睢阳在一旁看得吃惊，“你昨晚还说把他俩赶出来很麻烦，原来都是骗人的呀。”

　　辛竹忍俊不禁，“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清楚我的实力么？驱鬼而已。我本想把槐木给骗过来，谁知老人本就不想留着这两块槐木，正合我意。”

　　“你...你...真是。我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辛竹举着两块槐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睢阳见状也凑过来学着辛竹的模样打量，“怎么上面有朵花儿么？看这么久。”

　　“我在想，埋一整块，似乎有点暴殄天物。我还是切下一些边角料埋好了。”辛竹说罢，指尖在木头上划了划，便削下一小块木头。

　　“暴殄天物？不就是两块木头么？又不是紫檀木。”

　　“公主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槐木可是养阴的好东西，而这两块槐木几乎有四百年了，更是难得。”

　　埋好了槐木，两人徒步进城，没走多久，又听到那道熟悉的叫骂声。

　　“你这兔崽子，为了个丫头片子，竟敢和老娘顶嘴。看我不打死你！今儿不许去学堂！”

　　辛竹和睢阳面面相觑，随后相视一笑，回到了客栈，靠着窗户看好戏。

　　那妇人对待自己的儿子，下手也丝毫不含糊，随手拿起昨日劈好的柴，就往男子身上招呼。那男子身量不高，可面相显老，丝毫不像个少年，倒像个二十有余的男子。

　　男子被妇人追的满院子里跑，届时一直躲在屋子里的男人满脸怒容的冲出来，一把夺下妇人手里的柴，挥手就是一巴掌，将妇人打晕在地。

　　“臭婆娘！不打不识相！”男人从地上一把拽起妇人，狠狠踹了几脚，抓着妇人的那只手没有拇指。

　　“兔崽子看什么？走！随我去陈家要人。你不要媳妇儿，我还要儿媳妇呢！”说罢，骂骂咧咧的拖着儿子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时，原本好好的待在辛竹袖子里的冤魂，突然冲了出去，化作一男一女，跟在男人身后，撕咬捶打。

　　“真是有意思。”辛竹没有把冤魂收进来，反而放任冤魂一左一右的附在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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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走亲戚，坐在车里远远的看到亲戚家有个没见过的小女孩大冷天的蹲在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我们一下车，她可开心的凑上来，嘻嘻哈哈的笑，一边咿咿呀呀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一路跟着我们进了屋子，把牛奶可乐之类的饮料都拖出来，和她说不用拿这么多，她也只是嘻嘻哈哈的笑，依旧来来去去的拖饮料，拖完饮料就站在角落里傻笑。
后来才知道，她是弱智，爸爸妈妈宁愿养侄女，都不要她，把她扔在奶奶家。
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她呆呆的跟了出来，看着我们一个个的都上了车，突然放声大哭叫着妈妈。
哎，不知道她以后会过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