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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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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住在内宫西北方的寿康宫,平日烧香拜佛,不太露面,寻常殿里也很冷清,但今儿不一样,殿里满当当的都是人。
皇上,皇后,皇上的妃嫔,东宫的人,皇子,公主,都围在她身边。
皇太后笑容满面。
她长着一张四方脸,即便是年轻时,看五官,应也算不得美人儿,然而,她一直很得先帝的宠爱,生了三个儿子,长子顺当的做了皇帝,另外两个儿子也一样得先帝喜欢,先后在富饶繁华的府封王。
轮到太子拜年,皇太后笑得更是慈和,招手道:“来,快坐哀家身边,瞧瞧,都瘦了,便是再好学,大冬日的也缓一缓,想你父皇这年纪,那会儿还给哀家耍赖,说这等天气就该休息两个月呢。”
她这口气,就好似皇上还是个孩子一般。
众人都陪着笑一笑,谁也不敢插话,皇上的面色有些不愉,可也没有发作。
太子坐到皇太后右侧,笑道:“父皇比孙儿聪明的多,可以少用些功,有道是笨鸟先飞,孙儿自然不能懈怠的。”
“太子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呢。”胡贵妃闻言,对三皇子,四皇子道,“你们可要向太子哥哥好好学学呀。”
胡贵妃是宫里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身份仅次于皇后,但人却生得比皇后美的多,哪怕育有二子一女,风采仍不逊当年。
皇太后眉头微微一挑,并不说话。
四皇子却已经奔到皇上身边,欢喜的道:“父皇,孩儿已经会背论语了,孩儿背给父皇听呀。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他只有八岁,口齿却伶俐。
皇上很高兴,把他抱着坐在腿上,语气亲切的问:“可知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脆生生道:“原宪问,不好胜、不自夸、不怨恨、不贪欲,这可否算是仁呢?孔子答复,可谓难得,是不是仁,我却不知。”他歪头问,“父皇,这算是仁么?”
皇上笑道:“等你长大了,细细思考一回,就能明白了。”一边还拿自己的额头去碰了碰四皇子的。
皇太后见状,脸色微沉。
但皇上却好似沉浸在天伦之乐里,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
胡贵妃笑得格外甜美。
冯怜容忍不住朝太子看一眼。
他静静的坐着,嘴角竟也带着笑意,好像看到这一幕,是多么高兴的事情,然而,他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皇上对待四皇子的那种慈爱。
冯怜容想起前世种种,心里忍不住为他有点儿疼。
太子妃心情也不好,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看向皇后。
皇后却是面色淡然,不怒不喜的,朝冯怜容几个招招手道:“你们过来,叫太后娘娘见一见。”
她们三个是皇后亲自挑选定下的,当时皇太后因身体不适,并没有参与,如今倒是过去一两个月了。
三人连忙上前。
皇太后点头道:“好,好,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儿,在宫里,可住得惯呢?”她目光落在冯怜容的脸上。
她穿着枣红团纹的袄子,蜜合色棉裙,头发梳成单螺,打扮的干净利落,在三人中,是最为显眼的。
冯怜容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身自小便在京中长大,倒没有住不惯的,而且这儿有暖阁,还有炭,比妾身家里暖多了。”
她说的很顺畅,没有任何畏惧,脸上还带着点儿笑,梨涡一现,甜甜的。
皇太后觉得她挺讨人喜欢,也笑了笑,又看看另外两个,随之道,“你们既入得宫来,别的没什么,只需谨记自己的身份,好好服侍好太子,太子妃,可知道了?”
三人都称是。
皇太后便赏了一匣子东西给她们。
拜见完皇太后,也就没她们的事情了,不似皇上的妃嫔,还能留下来与他们一起享用大年初一的早膳,她们三个照原路返回。
阮若琳忍不住就发脾气:“大早上的,连饭也不给吃。”
纪嬷嬷吓死,压着声音道:“小祖宗,你有话也回去说啊!再说,怎么就没饭吃了,一会儿自然会有的。”
阮若琳哼一声:“我这都饿死了。”又问她们,“你们饿不饿?”
孙秀不理她。
冯怜容这时道:“阮贵人,你最好改一改呢,可别害了自己。”
阮若琳冷笑起来:“怎么改,把吃过的蹄花再热一热,是么?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她一甩袖子,蹬蹬蹬的往前走了。
不过看在同是贵人的份上,想提醒她一下,怎么就要说蹄花呢,冯怜容羞恼的咬牙看了钟嬷嬷一眼。
钟嬷嬷笑眯眯,小声道:“阮贵人是在嫉妒主子呢,别说蹄花,就是菜花,她都吃不到。”
冯怜容:……
回到屋里,她把大氅脱了,坐着喝水。
宝兰把皇太后赏的小匣子拿来,打开给她看,只见里头有两个刻有吉祥如意四字的小金锭,还有两支镶了大珠的金钗,以她们的身份,赏得不算少了。
在印象里,好似前一世,也是赏的这个,冯怜容叫她把金锭收起来,又让珠兰把金钗插她头上试试。
“好看。”珠兰称赞道,“太后娘娘给的就是不一样呢。”
钟嬷嬷给她们补充知识:“太后娘娘的东西,是专门由一个工坊做的,里面的匠人,随便拎一个出来,这京城的名匠都比不上。”她看看金钗,“唔,这个手艺算是差的了,怕是新进来的匠人做的。”
宝兰,珠兰都夸赞:“嬷嬷懂得真多!”
“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当白长了呢?”钟嬷嬷道,“你们以后自然也会知道的,给主子摆碗,准备早膳了。”
二人就去忙了。
大年初一一过,这天儿就慢慢的开始有些暖,至少大雪很少有了,冯怜容每回起来也不用那么难受。
这日晚上,太子派小黄门来接她。
钟嬷嬷特意在冯怜容耳边叮嘱几句,喜滋滋的把她送走。
这回,太子不在吃饭。
冯怜容进去暖阁后,脸就开始发红。
太子笑道:“热罢,把外衫脱了。”
冯怜容脸更红了。
可她也不能不脱,就算太子叫她光光的,那也得照脱。
她自个儿宽衣解带,好不容易把外面的袄子弄下来,里头就只穿了柳绿色的夹衣,太子的暖阁比起她们的,就是热,只用穿个春天的裙衫便已足够。
太子审视她一眼道:“还是春天好,冬天穿的胖乎乎的,不好看。”
这样多好啊,婀娜多姿的。
冯怜容也看太子:“殿下也是穿得少,好看呢。”
太子就笑起来:“我这是英俊呢,什么好看,好看是形容姑娘的。”他用下颌示意,“过来坐着罢。”
冯怜容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现还早得很。”太子随意问道,“你寻常什么时候睡的?”
“冬天的话,酉时罢,春天差不多是戌时了,夏天太热,妾身就睡得比较晚,可能要到亥时初呢。”冯怜容看向他的书案,上头摆着好些东西,笔墨纸砚,书卷,连象棋都有。
太子道:“跟我也差不多。”又见她在看棋盘,便问,“会玩这个么?”
冯怜容高兴的点点头:“会,就是下得不太好。”
太子一笑:“那咱们试试。”
他叫冯怜容坐过来一些。
冯怜容这才看清了那棋盘,原是跟她用的不一样的,而是白玉做就,那些纵横之处又用金液浇筑,简直是富丽堂皇呢。
怎么以前她没见过?
冯怜容摆旗子时,只听叮咚脆响,声音悦耳,不由好奇的看看手中棋子道:“原来这也是玉做的,可那么暖呢。”
“暖,自然就是暖玉做的,不然这等天气,拿着不就凉了?”
冯怜容爱不释手摸了下:“妾身用的是楸木做的,也不冷,摔了也不坏,不过殿下这个棋盘实在太好看了,便是贵了些。”
她说完,把手里的“炮”摆了上去,两只眼睛盯着对面太子的棋子,好像一只等着狩猎的小狮子,准备开始了。
说是小狮子,自是因为不可怕了,反倒是叫人好笑。
那是全幅心思都放上头了,本来太子还想就棋盘再说两句的,倒是也没心思说了,与她认真下起象棋来。
结果冯怜容在这方面就是个绣花枕头,看着气势很足,却连输了三盘。
太子赢得很不爽,对手的水平实在太差了!
最后一盘,太子都没好好下,只盯着她看。
却见冯怜容竟是全身心投入,时而兴奋,时而懊悔,时而高兴,时而生气,五官好像都在跳舞似的。
太子忍不住就笑起来,把棋子一推:“算了,这盘算你赢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得很想赢他,并不是说故意的,只是力有不逮。
冯怜容皱皱眉:“怎么能算赢了呢,殿下厉害,妾身自知不敌,不过也不会说,输了当赢了的。”
“哦?听起来很有志气呀。”太子笑。
冯怜容握拳:“反正妾身总有一日会厉害的!”
太子唔了声道:“那我等着呢,下回你来赢我。”又一推棋盘,“也不早了。”
冯怜容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子拉起,搂到怀里去了。
她比他矮一些,头正好抵在他下颌上。
冯怜容的心咚咚的跳起来,连耳朵都在发红。
他低下头,闻到她发间清香,那味道像是能让人看见春天枝头刚刚绽放的绿意似的,很是奇特。
“这是什么香味?”他好奇。
冯怜容道:“是忍冬花。”
“忍冬花?那不是入药的?”
“是的,不过妾身很喜欢,在宫外就常用这个,这回也带了一些进来。”她微微抬头看向太子,带着一些期望问,“殿下喜欢么?”
太子没有说话,低头把答案送入到她双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