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活》楼米琳

24、番外?琥珀

　　我叫琥珀。
　　这个名字是那个男人给我取的，一个我曾视为全部，深信不疑的男人。
　　我本没有名字，不是我忘了，而是在遇到他之前，从未有人给我取过。
　　我出身于水之国一个隐秘的氏族，氏族的人很少跟外人打交道，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族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忍术，而我们的忍术，来自于自身的血迹界限。我们天生拥有优秀的木遁忍术，可以和一些生长悠久的树木沟通，而血统优秀的人，甚至可以控制自然界的树木为自己战斗，或者藏于树木之间，借树木之力，不吃不喝好多天。
　　血统优秀的人一向被族人推崇，而像我的父亲，因为血统优秀而强大，被推荐为这一届的族长。
　　族里的一切都很安详，直到我的出生。
　　据说我出生的那一天，明明是春末夏初，村里却百花凋零，万木枯死，而我的母亲，在生完我后，身体也迅速老化，终结了生命。
　　于是，我被村里的人视为怪物，视为不详之祸。
　　大家都想杀了我，可深爱母亲的父亲却力保下了我。
　　五岁时，想引起大家注意的我动用了血迹界限的力量，可却又酿成了一场灾祸。那一年，族人颗粒无收，那一年，水源也尽数断绝。
　　于是，族人对我的厌恶和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没有人会关注我，没有人会和我玩，更没有人会关心我。我不过，是一个被族人抛弃，被人群隔绝的怪物。
　　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曾亲手屠杀了整个氏族。
　　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我七岁的生日。我被好久不见的父亲叫进了屋子，我满心欢喜的跑进去，等待我的，却是一场早已设下的陷阱。
　　族人对我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他们终于逼迫父亲让他杀了我。
　　父亲没动，可是旁边的几个忍者却拿着苦无朝我冲了过来。我害怕极了，慌乱之中，我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倒在了地上，那双眼睛瞪得老大。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父亲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小小的我身体里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能量。等我终于从惧怕中反应过来时，真个氏族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亲手毁了整个氏族，也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整个村落都被突兀拔起的高木占据，数之不尽的藤蔓缠绕着这个曾经生我养我的村落。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是个罪人。我想，我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需要我这样的存在，没有人。我只不过，是突兀来到这个世界的怪物。
　　我在外面流浪了好久好久，直到雨忍村的那一天。
　　那些人的拳打脚踢落在我身上，尽管身体难受的要紧，可我的心似乎已经麻木。我可以轻易的杀死他们，但我不能，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让我的双手再承受无可挽回的罪孽。
　　可当我听到那小孩的辱骂时，无法抑制的屈辱和悲伤使我几乎丢失了所有理智，那一刻，我只想让他们永远的闭上那张嘴。
　　这时，他出现了。
　　我惊了一声冷汗，暗自庆幸，差一点就又要控制不住了。
　　他替我教训了那些孩子，甚至，还给我取了名字。最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愣住了，因为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注意，自己也会被需要。
　　虽然天气阴沉压抑，我的心，那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呼雀跃。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绯村千叶，那个他呵护备至的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名叫绯村红燕。
　　从千叶大人说要带我走的那一刻，他便在我心中奠定了无可取代的位置。
　　他教我忍术，教我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他给了我不曾有过的关心，温柔，爱护，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信念和意义。
　　我决定，为了千叶大人，我要努力的活下去，不断变强！
　　然而红燕的生病，却似乎让某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原本温柔的千叶大人变得疲惫起来，每晚任务回来，我都从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血味。可是只要千叶大人不说，我就不会多问一个字。因为我相信，无论千叶大人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
　　直到……红燕死去。
　　千叶大人没有流泪，也没有漏出任何悲伤的表情，好像红燕的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他周身的压抑气息，却让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突然发现，相处了大半年的千叶大人，这个我最熟悉依赖的人，似乎远不如他表面给人感觉的那样，也许，我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千叶大人，掩藏在这具躯壳之内的，真正的他！
　　我知道千叶大人带我回来，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那个小女孩。他想让我照顾好她。于是，我也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对她好，以不辜负千叶大人的期望。
　　可红燕的死，却让我突然感到害怕，害怕有一天千叶大人会抛弃掉我，会不再需要我。
　　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开口：“以后，就让琥珀一直陪在千叶大人身边，好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让我的心紧张而又不安。但最后，他却是如牵着红燕一般牵着我回家了，那是第一次。
　　我忽然觉得，我和千叶大人的心，更近一步了。而变强的决心也更加强烈，因为我不想让千叶大人为我的安全担心，我必需要拥有足够的力量，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我！让我能够帮助到千叶大人！
　　我曾将全部的注意放在了他的身上，我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记在心。
　　他说，让我呆在家里，乖乖等他回家。
　　他说，这是我的一些私事，我不希望别人涉足，琥珀懂吗？
　　他说，好孩子不要多问，知道吗？
　　……
　　于是，我一直呆在这里等他回来，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我不清楚，为了守住这个屋子我暗中杀了多少人。
　　明明，我最不想要再染上罪孽，可是为了那个等他回家的约定，我一次次让双手沾上鲜血。
　　最后，迫于山椒鱼半藏的胁迫，我不得不暂时离开。
　　可当我每一次满怀希望的回来，却仍是见不到他的半点踪影。
　　十年了，我已经变得和记忆中的他差不多大了，可是他，又在哪里？
　　千叶大人，您说要我在家等您回家，我等了十年，可您却终是抛弃了我。
　　一次次的希望，却又一次次更加绝望。
　　您说不想要我涉足您的事情，于是我从不曾去打听，您的话，我从来不曾忘记。
　　一次次欺骗自己，然而当现实揭露了真相，心中的伤口，却只是更深。
　　绯村千叶，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最终，我用一把火烧了那个曾经满是回忆的屋子。
　　曾经的琥珀，就让他随着这场大火一起化为灰烬吧！

作者有话说

　　送上一章琥珀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