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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是秘密 ...


  •   翌日清晨,白玉堂醒来时,天已然亮了。他尚未睁开眼睛,便在那似睡非睡、要醒未醒的迷蒙之中,觉得心底似有些甜意泛出,恍惚觉着今日有些许不同。是有什么好事乐事吗?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喜悦淡淡的,却又那样贴心,像幼年得知大哥归来时的欢欣,又像终于练会一套刀法时的快意。
      白玉堂翻个身,缓缓地睁开眼,隔壁住着的那个人不可抑制的涌上心来,想起了昨晚的酒、昨晚的吻、昨晚那猫的话。唇角忍不住地勾起来,笑了笑,心中温暖踏实。
      曾有人说,金华白家就是个短命的命数,难有长寿之人。不讲前辈祖宗,单这几代人的命途,父母、长兄,似乎就是铁一样的定律。白玉堂不知这话对是不对,只是偶尔夜半无人,独自在他乡陌生的酒楼饮酒时,想起父母,想起兄长,想起家乡的芸生,想到自己。他想每一天都不虚度,他不想芸生在习惯了叔父的照顾后又骤然失去那肩膀。他离开家,从此非有大事不回金华,只在江湖上纵马驰骋,万事随心,恣意快活。
      也曾想过,或许有朝一日,会有人让他心甘情愿被拖累,愿意停下脚步,就像当年的哥哥一样。谁想他如此幸运,遇到一个如此应心的人,并且不必停下来。
      白玉堂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清晨的风几许和缓几许温柔,带着微微的一点花香草清吹过来,神清气爽。今日宫中有事,展昭要入宫去,看看天色,想必早已经走了。白玉堂走到院里,打水洗脸,又是一日的忙碌。
      展昭回府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没进院,就先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琴声,婉转又豪迈,一听就辨得出弹琴的人是谁。展昭手里拎着个盒子走到门口,见白玉堂坐在堂前,正轻轻拨弄着琴弦。今夜无月,院中昏暗模糊,看不真切,只一身浅色衣衫的白玉堂十分亮眼。
      展昭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听着。他不懂琴,却听懂了琴声中的豪情与柔情,几许缠绵几许奔放。一曲将近,白玉堂抬头看向展昭,微微地冲他笑了笑,一笑未了,手下已结了琴音。展昭回了他一个微笑,走到白玉堂的身边坐下,见他额前几根发丝垂落下来,挡在眼前,便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一旁,替他拨了拨,“今日怎么有逸致弹琴了?”
      “今日出去,正巧遇见有个老汉摆摊子卖这琴,瞧着不错就买了。”白玉堂笑着把手中的琴拿给他看。
      展昭接过来看了看,并不懂琴的好坏,听了这话却想起来,白玉堂自来开封,日日忙于公务,已经许久未能这般闲适过了,连琴都有好些日子没有摸到过了。白玉堂不是自己,开封府中忙碌的日子不适宜于他。幸而皇上虽有爱才之心,却并未赐予白玉堂官职,将他困于这官场之中。三月不长,转瞬便会过去,白玉堂又能回到他之前那快意潇洒的日子了。
      只是想到,待到那时,白玉堂回到陷空岛,纵游天下,自己仍要在开封府中,两人相隔万里,难以相见,又忍不住黯然难过。一时之间,虽是豁达惯了的人,想到这许多愁,也不免有些怅怅然。
      白玉堂见他无意地轻触着手中的琴,慢慢地摸上了琴弦,发出些杂乱的音符。脸上似有些忧愁,怔怔地瞧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侧脸瞧着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只是笑了笑,碰碰展昭的胳膊问:“回来这么晚,用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些饭菜。”
      “吃过了。”展昭指指方才带回来的盒子,“宫里御厨新制的点心,皇上赏了这些,你尝尝。”
      白玉堂点点头,“这会儿不饿,明儿再吃吧。”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着,忙碌又安心。府里不忙的时候,两人会一道出府,随意地走走。兴致来时,寻个无人的地方比试比试,心情糟糕的时候,就酣畅淋漓地斗上一回。有时,也会丢下手中的刀剑,只是肩并肩地坐在那儿随意说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静静地坐着。
      日子依稀还是原来的模样,展昭还是展昭,白玉堂还是白玉堂,日子还是日子,可心里的感觉却又那样不同。白玉堂看着展昭穿着朴素的衣服,手里拎着巨阙,走在他的身边,无端的觉得安心快乐。好像这些最最琐碎不起眼的东西,都与以前不同了似的,是最最要紧的。
      快乐不知时日过,白玉堂要离开的日子眼瞧着一天天近了。开封府众人知道他不会留在官场,张罗着准备离别的礼物,相约着到时喝酒送行。展昭和白玉堂却都没提这事,只是每日里展昭都多留了些时间出来,陪白玉堂练剑喝酒闲逛瞎聊。
      这日,展昭又早早忙完了府中事务,在院里陪着白玉堂制作一个机关盒。机关消息,是白玉堂极钟爱的东西,每每有了空闲便要忙着摆弄。展昭却并不懂得,除了偶尔递几样东西过去,几乎插不上手,就坐在旁边随意地捡些话说与他听。白玉堂手中忙着,顾不得理他,偶尔才会回应几声,抬头冲他笑笑。
      丁兆惠来到开封府,问明展昭的院落所在,也不要衙役带领,便兴冲冲的拉了大哥奔去寻他。院子里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都在,丁兆惠跑到门口,张了张嘴要喊“展大哥”,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这是个极简单素朴的小院子,除却一棵繁茂的海棠,和海棠树下粗制的石桌石凳,并无太多修饰。展昭和白玉堂就在那桌凳旁边,对面站着。
      展昭拉着白玉堂的左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画圈。白玉堂没有躲开,就那样由着他摸,嘴里嗔道:“果然是臭猫,爪子就是利。”声音并不恼怒,反而带着些笑意,似在说笑一般。
      他兄弟俩个一出现,白玉堂就转过了头来看他们。转过来的脸上,笑意还没散去,明亮动人,有些不似往日里他认得的那个恶劣的锦毛鼠。展昭却没察觉到他们兄弟的到来,只是专注地看着白玉堂的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一圈,又一圈。丁兆惠有些呆住了,他凝视着那张侧脸,震惊地发现展昭此刻的神情,像是温柔。
      他震惊又无措地转头看了看大哥。丁兆兰的脸上也是惊异万分,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感到不敢相信。白玉堂没说话,就那样面目含笑的,看着他们。
      直到展昭擦好药膏,抬起头来看见白玉堂笑眯眯的望向门口,才发现不知何时到来的丁氏兄弟俱是满脸惊诧错愕不敢相信地站在那里。心中不由一赧,这么近的距离多了两个人,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这在过去的多少年里,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可是刚刚,他只顾着白玉堂手上的伤,竟真的没有注意,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我刚才竟那么专注。
      他对着丁氏兄弟笑笑,忙引了他们往院里来,“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丁兆惠似乎还在惊诧之中,唇角微微地动了动,人却没动。丁兆兰走了两步,偷偷的拉了拉他,丁兆惠才木然地跟着大哥走进院子。
      展昭给他们倒上茶水,又问:“什么时候到开封的?不知道你们来,也没有去接。”
      丁兆兰笑笑说:“今天刚到的。北边有桩子买卖要去看看,卢大哥他们不放心五弟,托我们捎些东西过来,顺路来看看展大哥。”
      展昭说:“放心,玉堂我会照顾的。”
      丁兆惠听大哥和展昭闲话着,像刚才的尴尬不曾有过一般,他却不能,脑海中不停地想着刚才。刚才,白玉堂的笑那样亮眼,展昭的神情那样专注温柔,他自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心里于是更加的震惊无措。他认识的公子哥儿里,这样的事不算少,但他们都是亵玩戏子……展昭和白玉堂,他们怎么能……展昭是他十分敬佩的人,功夫好,人也好,整个人透出的风度与气质,都让他觉得佩服。上次展昭去陷空岛的时候,他还想过把自家妹子月华许给他,这样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只是事情连着事情,没顾上。谁知道,他竟会……白玉堂那混小子,怎么配得上展大哥!
      况且,展昭入官场,江湖上已是骂声一片,要是再有这种事传出去,世人的传言将会多么难听。他愣愣的,脑中纷乱不堪,千头万绪纠扯不清。直听到展昭这话才猛地回过神来,突然插口问道:“展大哥,你,你们……”他的话有些犹疑不定,想问,却又轻易问不出口。
      展昭没在意,依然一副坦然有度的模样,微笑着看了看白玉堂,刚要说话,就听白玉堂冷着声音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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