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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 ...

  •   听说周自渡说要拜尹清笙为新县爷,也顾不得许多,便要拜尹清笙。尹只顾伤心,无暇管理,只求了两个人寻了一马车,要拉到枉痴村,也有几个把庞哑与叶环的尸首草草收拾了。木石新听到恶耗,竟跌坐下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木石新与妇人儿叟为周自渡办了一次极为庄重费财的葬礼,一直办了七日,这自是后话。
      不出周自渡所料,叶环被杀递日,便有快骑报说有大军赶来。这里尹清笙暂且任了县爷,木石新做师爷。尹家父子听了,感慨不已,不知是吉是妙。本县那些本要赴海作战的将士,在木石新每日飞骑发送食物的相助下,日夜兼程,在皇军到达前先到了村寨,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战争是在周自渡离去的第三日打响的,因为圣上正忙着征兵平定东南,所派的军亦不多,一战便败北。
      圣上听了盛怒,在金鸾宝殿上对着百官道:“莫不是反了!”此时节度使,一个苍头枯颜的人出来,谋计道:“依老臣之见,如今平定东南为要,那牛兑县事出有因,说是那县爷叶环篡改圣旨才惹出民怨,并不是有意反圣朝,往皇上三思。”
      群臣见说的在理,也都道:“皇上三思。”便像热风吹拂夏麦般刷刷跪倒。
      “众爱卿不必如此,只是如今如何?”
      “依老臣之见,派人去招安为妙,若那贼头想作官,便是把那县爷让于他又如何,民怨不可平也!”翰林大学士孙羌募道。
      “不可,光天化日,放募军,杀我朝臣,岂不是死罪?如此岂不是肆意纵为,马上调集大军,杀贼!”
      果见号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牛兑县赶来,虽牛兑县军民在尹清笙的领导下,然兵力太弱,简直溃不成军,败下阵来,死伤不计其数,一时又是民怨载道。
      尹清笙无法在木石新鼓动下便要受朝廷招安。皇上见了邸报,大喜,便要乘胜追击,又要备马,自己要亲自去见见那尹清笙究竟何许人也,群臣不敢言语,但牛兑县军民已偃鼓息兵,故没有再进军。
      尹清笙早已被捕投入大监,几日送至京城发落。皇倒对尹清笙极感兴趣,又闻得他乃是一陂足之色,更加要见,群臣死缠不过只得答应。尹清笙如死人一般,伏在阴冷的草垛上,上身尽裸,上有无数鞭印,浓血已干。皇上见了反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怪罪谁办的这等事,一时拖了尹清笙,问话。
      皇上身坐宝殿,群臣旁侍,问了许多问题,尹一个不答,皇上便有了些怒色。一大臣便冒出来,嚎着要打死他,皇上令人将其赶至一边。因尹清笙料定必死无疑,故不想答话,今见圣上倒像一位明君,而周自渡为民请命的精神又历历在目,心里便有些松动,心想纵是自己死了,若他有心,倒是对百姓有益,死也成全了善名,比平白无禄来人世一遭强不知百倍,便持厉腔道:“圣上恕罪,我本不是什么大英雄者,实属官逼民反,有一周自渡者,极厌当世官风,而身为廷臣,也是百般为利欲,百姓如何答应,遂我们合谋造反,今周已死,我亦不惧死,只是常言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们可以被缚束,但不可被缚正当所求,不过是为建我们想要之政府,有何罪也!不求圣上恕我罪,但求牛兑父老可保全我心亦乐。”
      “拉下去。”皇上挥手道。
      三日之后,尹清笙无罪得释,任牛兑县新县爷。
      那日,尹清笙坐着四人小轿洗涤停当,便赶回了牛兑县任职。虽有衣锦还乡之意味,但前日之战无异于生灵涂炭,虽可以以赴东南战亦死为己开脱,如今也是心满愧疚,况且百姓如己一样也是愚钝未化,今他们只见自己杀了叶环坐了第一把交椅,若无甚成就,必不可长久,因此心中不乐反愁,一心不想担县爷一差。
      没办法便要请木石新做自己的师爷,木石新只说自己是粗人,没有计谋而不受。但他不是那无情之人,几日内为尹清笙谋得了一进士及第的书生来,叫做孟敦,尹清笙喜不自禁,指使他策令大刀阔斧改革陋习。
      一月不足,新规便出,只是改革要与朝令相符,那赋税参军等不可更改,只是将本县额外增加的许多收费,规定撤去,又招募工匠修水利,开阡条,竟十分奏效,蒸蒸日上。
      话分两头,且说一悬崖俏峰处,冷风裹携树叶呼啸不已,顽石也因常日干燥风吹而裂。悬崖壁上,横亘几支怪状奇松,俯瞰万物,顿觉气魄境界。
      只见一黄衣女子单薄对风,脚趋悬沿,泪流随风洒在枯叶上,一阵猛风吹来便欲有被吞下悬崖之险。女子对面乃是一行成人,惊恐不已,弯腰涕零对女子求饶,只听一中年妇人如泪人一般,对哭道:“吾儿万不可行傻事,你是被那毒妇人迷了心窍,解不开才至于此。”
      那女子只不答应更往前移步。另有一男子见妇人所言起了反用,便厉斥道:“她既已迷了心窍,你有和他讲道理做甚。”又转面堆笑下来,“女儿,回来,为父必不再逼你,你侍奉杜小姐也好,出家也好,我都不管了,可好?”
      “为父当真?”女子终于动容。那妇人也破涕为笑,连赞男子。女子迟疑望了望,安定下来,折着离开悬崖处。
      “生亦何求,死亦何哀。”
      远处一青石上的青装女人缓缓道,她虽有十分姿色,分明见她不甚调理,竟有些疯魔的样子,长发盖住了脑袋,和风狂舞。那女子正走着听了这话又像中了劈雷,滚下泪来,喃喃道:“生亦何求?死亦何哀?”念着又折回崖边。
      男子见了叫苦不迭,蹑足蹑脚往女子靠近,只是那女子也十分警惕。那妇人见稍有成效,被那青衣女子一发赶跑,气不住便跑过来掐上了女子的脖子嘴里骂道:“你这贱伥妇,为何非要至人死!我掐死你也!”女子支不住,说不出话来,脸色也被憋的发青。
      “会儿!”只听男子突然叫道,那妇人也无暇再掐,回头看那女子已跳将下去,自己当时便跌落在地,跪爬着到了崖边,见陡峰千刃深无底,也不见了女子踪迹,离自己不远处乃是那男子,伏在崖上痛哭。
      “这等贞节,必是眚仙了!”那缓过来气的女子道。男子听了,忽的站起,朝女人奔来,嘴里道:“什么邪魔妖道,还我女儿性命。”说着就搬着一块利石奔着要青衣女子的性命,青衣女子非但不躲,反而侧身望向一边,男子却为女子所挠,两人缠抱痛哭流涕。此事近日在方圆传的十分广泛,世人皆十分称奇。这日不知觉竟将了大雪,天色灰蒙蒙如盖了几层草灰,雪便不断从灰中揉碎撒下,昨已下了整整一夜,今早雪瓣依如鸡绒,丝毫不见停下之势,只将原本冷清的人世变得更加茫茫、冷清。
      然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人们皆早吃毕饭食在县衙等候,堂上明镜高悬已被明查秋毫代替,因今日便是最近疯传的风流冤案开审之日。一时传了告,威武升堂,尹清笙便令人取了凳来,道:“如今我也不知究竟何人有罪,又不是你们的父母,不必跪了。”几人看了座,各位皆束起耳朵听那老叟的供词。
      那老叟如今坐在凳上,竟不好意思哭喊鬼嚎什么“大人为小民做主呀”之类的,正襟危坐道:“大人,草民陆氏,本县邮贾村人,育有一玲俐女儿,唤作会儿,给那李家的李旗公子的妇人杜晶鸳做丫鬟…”
      “且慢,杜晶鸳?那个?”
      “大人竟不知,她本生于豪门,嫁的人更是豪门,谁人不知?”
      尹清笙料到这杜晶鸳便是自己所识的杜晶鸳,今有人告她,心里难免有了维护家人的偏袒心态,不好表现,道:“你继续说来。”
      “遵命,我会儿忠诚待她,不成想后来这杜小姐中了魔瘴,整日给我女儿讲些什么十方世界,十八层地狱,一宿觉,一念,九十刹那,为善者天,报之以福的佛话来,我那可怜女儿每日听她胡叨,便也受了毒,作死的说什么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尼,想我们单育这一女,如何舍得,她却执迷不悟,我们只好将她幽禁。但终不是死人,她还是乘空当跑出去,那杜晶鸳如纠缠不清的鬼魂般给我会儿栓授些缜语,我女儿便更加疯癫,前几日便逼迫我们说不让她出家为尼便要作死,我们不睬她,她竟真个跑到悬崖边了。我们好说歹说方劝住了,那杜晶鸳婆娘偏偏又说什么生亦何求,死亦何哀,直接把我会儿说死了,往大人明察,还我个公道。”
      尹清笙竟怔怔的不言半天,倒不是为会儿的死而神伤,伤的是在自己断了念想后,她已为人妻母,也看破了红尘,今日又沦落于今日的冤案纠纷,心如刀绞。忙令人去取被告来,一时两个老人与一女子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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