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日记》炉子

15、怒火

　　这个昂贵的健身俱乐部里，其实只有两种人。
　　会员大部分是男人，小部分是女人，年纪基本上都在四十岁以上。
　　陪着他们来运动的，却清一色是年轻的俊男美女。身材窈窕、长发飘逸的丽影随处可见。
　　在金钱巨大的杀伤力下，无数美女（及美男）竞折腰。

　　包小红坐在温泉泳池边上看书。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章天启从池子里走上来，抖动着身上的水珠。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身体还真是保养得不错。他的身体不仅白晰，而且皮肉也不松弛，更没有多少肥肉。

　　他披上浴巾，坐在椅子上，喝口纯净水：“喂，我说麻雀啊，不要喝太多的果汁，你的肠子会痛的。”
　　包小红赶快把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不管它，先喝下去再说。”她仍旧在低着头看书。
　　“好啦，我们先去按摩，一会儿就要吃午饭。”

　　她摇头：“我不需要色情服务。”
　　他大笑起来：“你倒是想得美。这里都是正规的按摩师，你当是路边的洗头坊啊。”

　　果然，她在按摩师的手下，慢慢地觉出来舒服：“嗯，有钱真好啊。”过一会儿，她居然睡着。
　　章天启微笑。她比他年轻三十岁，真的是两代人啊。
　　只有年轻人，特别是这种傻瓜，才会对这些享受感到惊喜。他已经习惯，早就没有了新鲜感。

　　他站在床边，拍着她的脑袋：“起来，皇上，要用膳啦。”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啊，什么事啊？”

　　“快起来吃饭。我已经饿啦，你再蘑菇，我就把你吃掉。”
　　她立刻爬起来：“别吃我，我刚修好，很值钱的。”这倒是，四十多万啊，还是美元。

　　章天启用手圈着她的腰：“嗯，伯伯扶着你，这样走路轻快些。”
　　她如同触电般跳到一边：“你。。。在我身上安装窃听器？”

　　“嘿嘿，就在这串项链里嘛。”
　　“那。。。高老板。。。”

　　“这个老色鬼，居然敢搂我的女人。要不是因为是你主动献身，哪能只是打断他的腰，早把他扔海里去。”
　　“天，真是你干的。”她早就在怀疑，为什么高某人会碰巧跌坏腰，原来如此啊。

　　“那。。。他知道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你以后要小心啊。这次又花掉我两万块。”

　　包小红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怪不得整容时你要保持我的原状啊，要是改成绝代佳人，得多花很多钱去摆平无数的追求者啊。”

　　“嘿嘿，算你猜对啦。快去吃饭。”
　　她凝神看着他：“另一位高先生，就是把我扔在半路上的那位，是否也遭遇不幸呢？”

　　“不过是跌断腿而已。”
　　她大怒：“章天启，你可是真霸道啊，干什么不真的打个笼子，把我关进去呢？”

　　他笑：“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狂怒之下，想也不想，挥手向他的脸上打去。

　　“啪”地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呆住。
　　他慢慢地摸着脸上的掌印，终于笑起来：“好啊，居然敢打我。”

　　这可是他破天荒第一次挨打。

　　包小红的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走到更衣室里去换衣服。

　　她换好出来以后，章天启已经不见踪影。她也不去找她，自顾自离开俱乐部，坐上出租车就回到家。

　　包太太和包先生领着章瑞出去玩耍，家里并没有人。
　　她去厨房里找了些牛奶喝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书。过半小时，她有点困，就捧着书，推开卧室的门，准备倚在床上再看一会儿就睡午觉。
　　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在看她的日记。

　　她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我的车子比出租车快多啦，当然是比你早到。”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用钥匙开门嘛。”

　　她快步走过去，抢过日记：“不许看。”
　　可是，这人已经在屋里呆过半小时，估计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吧。

　　他大笑：“原来你挺喜欢宋书明嘛。”
　　她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家，请你立刻离开。”

　　“啊，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嘛。我对你的身体当然有兴趣，是否需要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呢？”
　　“立刻走，否则我会报警。”
　　他站起来：“好的，小姐。两位高先生的地址，我已经写在本子上，你或许想去看望他们呢。”
　　他走到她的身边，微笑地看着她紧绷的面孔：“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不要去招惹别人，否则他们会有麻烦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也记住，要想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就不要把我捆得太紧。”
　　他大笑：“好啊，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笑着离开。

　　包小红狠狠地关上铁门，顺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垫子，把它当作假想敌，一顿暴打。
　　她发泄够啦，不禁坐在沙发上又笑起来。真是的，从来不曾打人耳光，今天居然也破了记录。
　　她打开日记，上面用苍劲的字体写着两个地址。她撇嘴，这家伙，居然写得一手好字啊。

　　老马当然在楼下等着她。她坐上车：“麦理浩复医院。”
　　老马轻声说：“章先生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她微笑不语。挨打，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这人真是善于伪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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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龙独自躺在病床上，神情很是落寞。见到包小红来看他，很是高兴。
　　包小红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很痛吧？”
　　“嘿嘿，也没什么。你怎么会跑来看我呢？”
　　他是苦出身，只是因为岳家陪送大笔的嫁妆，才慢慢发迹。
　　“伯伯还欠我一顿饭呢，难道你忘记啦？”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对我本人感兴趣呢。”

　　包小红咯咯地笑，这人不过是几千万的身家，不仅矮小，而且又胖又丑，跟章天启比起来，简直就是赖□□比天鹅。
　　她笑一会儿，才轻声问：“要是我真有兴趣，你能养得起吗？”

　　高家龙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依靠岳家才发达的，哪里敢理直气壮地包二奶。”
　　“所以就经常骚扰人家女职员啊。”
　　他大笑：“我也是没有办法嘛。吃不到摸摸总可以吧。”
　　包小红也笑。这人也有可怜的一面啊。

　　在他们的笑声中，一个瘦瘦的中年妇人走进病房。她见到高家龙握着年轻女子的手，脸上立刻微微变色。想必是高太太吧。
　　果然，高家龙慌忙抽出手：“淑芳，这位是包小姐，是老贾公司里的员工。”
　　高太太冷冷地点头：“包小姐很关心我老公嘛。”

　　包小红笑得花枝乱颤：“我和他不过是三天前才认识的。我先告辞啦。过几天再来看望高老板。”她迅速地走出病房。嗯，这回可惹祸啦，想必两人会大吵一架。
　　她迟疑一下，终于在门口站住，回过头来：“嗯，我想和高太太谈几句话，不知道。。。”
　　高太太站起来：“可以。”

　　两个人走到僻静处。
　　包小红笑道：“高老板是有名的咸湿伯，高太太想必也听过这事吧。”
　　高太太不语，过一会儿，才慢慢地问：“你可是对他感兴趣？”
　　“哈哈，我已经被别人包下，高太太不必担心嘛。其实呢，男人就是喜欢寻花问柳，这是他们的本性。高老板因为惧内，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他除去有钱，又哪里有吸引人的地方？给他自由，早晚他会明白过来。”

　　高太太微笑：“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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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德宝的情形更糟糕些。从前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居然现出白发。
　　他苦笑：“想不到你会来看我。”
　　一班旧同事都各自忙着，当时出事时来看过一次，就算是仁至义尽。

　　包小红打量着窄小的客厅：“怎么搬到这里来住？”
　　“从前只有我一个人工作，要养着太太、孩子、房子、车子，根本就是在撑门面。现在失业在家，能有地方住就算不错啦。”
　　她默然，这人并无什么过错，却受到连累。

　　她看着他的腿：“你的腿。。。”
　　“唉，左腿的骨头碎得厉害，只能切去一段。”所以走路时却有点儿瘸。
　　他原来不过是小职员，变成这个样子，恐怕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高太太接听之后，挺惊讶地把话筒递给包小红：“这是找你的电话。”
　　“喂，需要我给高先生提供一个工作机会吗？” 章天启的声音中充满嘲讽。

　　包小红气得恨不得咬话筒一口，可是，看看高德宝鬓边的白发，她只好叹口气：“好，算你狠，什么条件？”
　　“嘻嘻，把你的初吻献给我。”
　　“不行，换一个。”
　　“嗯，以后要注意保持身材，什么时候达到了一百二十磅，就得陪我上床睡觉。”
　　“好吧。”
　　“今天还没有结束呢，说好了陪我一整天的，一会儿要陪我吃晚饭。”
　　“可以。还有什么？”
　　“呵呵，没有了。五分钟后，宋家明会和他联系的。啊，我其实就在车子里呢，你赶快下来吧。”

　　包小红放下电话：“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她不愿意把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她匆匆下楼，果然见到章天启笑嘻嘻地坐在车子里等她。
　　她叹息一声：“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是我的女人，当然要看紧点儿嘛。我们现在去吃饭，然后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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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四日，晴，气温二十度。

　　今天可算是出口恶气。章某人的脚，肯定已经变成猪脚。
　　这不是我的错。
　　从前是学过跳舞来着。可是，在做了无数次壁花之后，早就忘光啦。
　　幸好不是高跟鞋，否则他一定会变成残障人士。
　　嗯，依偎在他怀里，很舒服啊。
　　可是，为什么周围的美女都恶狠狠地瞧着我呢？
　　当然啦，我是比她们长得丑，那又如何？呜，我也是在卖身啊，何必嫉妒我呢。
　　她们卖的是青春和□□，我卖的是臭脾气，没有什么区别嘛。
　　为什么我可以对章某人凶恶得如同晚娘一般，而她们却必须作小鸟依人状呢？
　　这是因为我们的买卖关系，是建立在精神层面上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