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回去啦] ...
-
18.[回去啦]
菅原真实不自在地挪动身体，却无法躲过小姑娘的注视，她只好把气球往身后藏了藏。“有个布偶熊，很高大，”菅原真实单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她想给小孩子指个方位，然而那个熊布偶装工作人员已经不在附近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可以让你妈妈帮你要一个气球。”
小姑娘的眉毛立刻皱成一团，泪水溢出眼眶挂到她下睫毛上。“我……找不到妈妈了……”她大哭起来。
菅原真实从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子们非常难搞，一旦他们开始哭泣，世界就会变成地狱。“我把气球给你，你千万别再哭了……”菅原真实尝试和那孩子谈条件，然而对方并不买账。“我、我要妈妈……”小女孩抽噎着说，明明刚才还对气球垂涎三尺，这么一会儿却又如风般转变。
糟糕透顶。
菅原真实“呼啦”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来。她盯着小女孩看了好久，期间历经几次后悔和痛下决心，最后她生硬地说：“你抓住我衣角。”
菅原真实环顾四周，根据路标确认了服务中心的方向，据说绕过前方的大型音乐喷泉后直行五百米就到了。所以，没什么可紧张的，难道就不能带着小女孩平稳走过去吗？
菅原真实抿起嘴唇。她没和小女孩交流（或者是她单方面忽略了那孩子的声音），始终目视前方，直到小女孩试图拉住她的手时她才低头喝止。“就快好了……”她像在宽慰小女孩，实际更多是说服自己。蓝底白色字的“服务中心”招牌已经在望，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太阳伞下交谈，菅原真实立刻向他们挥起手：“这里有个迷路的小孩子！”
其实菅原真实表现得很差劲。发音磕磕绊绊，就连“小孩子是在哪里发现的”这种简单问题都无法顺利回答，最后还是小女孩自己说出她和妈妈走散了。可从结果来看，菅原真实也似乎取得了某种胜利。手中的气球已被送给小女孩，心里却越来越满，像有只气球正呼啦啦膨胀开。
然而这期许很快就被一声多少带了些恶意的嗤笑给击碎了。
菅原真实敢断定那两个人在看她。当目光与她相对时，对方非但不加以掩饰，反倒捂住嘴小声交流，继而一同“噗噗”笑起来。……她到底哪里可笑？菅原真实茫然地垂下头，忽然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于是立刻开始审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背正常，脖子也没有异样。菅原真实抬手一摸脸边，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融化了，黏糊糊的一片。她再次注视窃窃私语的那两个人，心一横，扭头向喷泉跑去。
只要有水……有水就好了。
偏偏就在这时，一群人嘻嘻哈哈走过来，看样子是某个旅行团。菅原真实有心绕行，可那些人像流沙一样松散，很快就毁掉了她为刻意回避所作出的全部努力。“对……对不起，请让一让！”菅原真实涨红着脸，声音快小得听不见了。她竭力不碰触到任何人，混乱中肩膀还是被撞了几下，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挤掉一只，她像鱼一样逆着人潮行走。“对不起、对不起……”
手腕忽然被用力握住了。
身体一轻，她顺势挪动脚步，任由那个人拽着，很快就脱出拥挤的人群。
流动的景色停滞了，来人飞扬起的暗金发丝碎纷纷落回原位。他放开菅原真实的手腕，丢给她一瓶纯净水：“快点抢救一下吧。”
菅原真实默默接过水瓶。
“你还真能惹麻烦啊。”日吉若用平淡的陈述口吻说。
“我也不想这样。”菅原真实并不打算把小女孩的相关插曲告诉他，她侧转身体避开日吉若的视线，从瓶中倒水出来做简单清理。水浇在黏糊糊的手心上时，菅原真实感到些许刺痛，好像依然被那些奇异眼光笼罩不放。
日吉若却开始欲言又止：“呃……你身后……”菅原真实狐疑地扭过头去，熊布偶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分发气球了。“不是那个，”日吉若像要触碰她，最后只是把抬了一半的手塞在裤袋里作为掩饰，“裙子上沾到油漆了。”
菅原真实并没在长椅附近看到警示牌，起身时也没有黏着感，可长椅上的油漆确实风干不够彻底，才把一道子一道子亮橘黄色油彩印在她身后，使她看起来滑稽可笑。她抻开裙子后摆，隐约明白了之前那两个人到底在笑什么。
“啊，你鞋子哪里去了？”日吉若忽然又指住她赤/裸的左脚问。
她蜷缩起脚趾，又像根本没有听懂日吉若到底在说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的。
日吉若猛地将手从裤袋里抽出。“真是……拿你没办法。”他说着转了个身，背朝菅原真实，膝盖微微下沉，“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心里的气球又鼓起来了，菅原真实放下原本挽到手肘以上的衣袖，努力把手缩到袖子里后才小心翼翼搭上日吉若肩头。
“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丢下你。”日吉若坦然揽过责任。
他昏了头才会选择相信忍足侑士，中途以买冰淇淋为借口，蹲在墙角翻那位前辈提供的所谓“陪女孩子游玩的攻略”。可菅原真实是不同的，终究注定他们的相处模式无法与其他任意两人间互动重叠。
菅原真实没有回答。她的呼吸声距离他很近，可她仍然不可被触及。
他眯起眼看着向西方倾斜的太阳，慢慢地、然而十分清晰地说：“刚才搜了攻略，附近有一家据说很棒的冰淇淋店，下次再带你去吧。”
“好呀。”
没有预想的推脱和羞恼，菅原真实就这么直截了当给出了回答。
日吉若忽然感到脸边有些发热，万千蝉鸣轰然跌落东京街头，而菅原真实轻轻晃动小腿，哼唱起不知名的歌。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回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