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吉篇〗不可触碰的少女》森蜜

14、14.[夏日祭]

　　日吉若推开庭门。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庭中草木清香被洗得通透，日吉若绕过一株细叶冬青，沿飞石不急不缓地深入。循惯例，日吉若出门前要与家人报备。祖父和父兄去了道场，他便来茶室找祖母和母亲。出乎他的意料，菅原真实竟然也在。她穿了黑地花鸟纹浴衣，头发破天荒规规矩矩绾起，发间还簪了洋菊花簪。

　　祖母正教她递茶碗。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得极用心，再做起来时倒也很像样子。日吉若与她坐得很近，又不好一个劲儿盯着她的侧脸看，就只能把目光放在她发髻一侧簪的那团花上。可妈妈却像是一点都看不出他不自在似的，偏要笑眯眯拆他的台：“小真实今天很漂亮对不对，不能带小真实一起逛夏日祭阿若也觉得很可惜吧？”日吉若顿时尴尬地稍微挪动一下身体。不过菅原真实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故作高兴，她抬起手轻碰了碰花簪，羞涩的笑意几乎要顺着眼角流落。总算有了点女孩儿的样子，日吉若暗想。

　　与菅原真实一前一后走出茶庭时，菅原真实忽然说：“你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日吉若停住脚步，忍不住微眯起眼仔细打量菅原真实。他一向把情绪掩藏得很好，乍一被这家伙看穿他就感到不自在。

　　菅原真实低下头，将木屐的屐齿轻轻印在沾着青苔的飞石边缘，小声说：“就算你是真的不想丢下我好了，可我还是没办法去逛夏日祭啊，没办法到人多的地方，没办法看热闹，这是客观限制条件与你无关，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会忘掉，你也不用真放在心上。”

　　她以“就算”开始，已经让日吉若不痛快，她越说下去日吉若越沉下脸，终于按捺不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他还想责备菅原真实两句，却莫名词穷，最后他袖起双手径自沿着石路走掉，把菅原真实一个人丢在那里。推开庭门时日吉若用眼角瞟了一眼那家伙，她还垂头站在小路上，似乎很低落。日吉若步子一顿，然而到底还是没有折回去找她。

　　到了与向日岳人约好的地点时，日吉若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因为那里连向日岳人的影子都找不见。日吉若按了按额角给那位前辈发邮件，隔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邮。

　　——“抱歉啦我跟莲代先去逛了，有缘碰面咯~”

　　……这种有朋友的人提出的邀请完全不能信，日吉若早就看穿了。

　　集市已经开设了起来，小吃摊上散发的食物香气简直自带钩子一样勾得人眼光不住地往上瞄。有三个姑娘嬉笑着结伴走过，日吉若孤零零站在路灯底下，看上去像个傻瓜。他又在心里腹诽一百遍向日岳人，才慢吞吞地沿街逛过去，一个人捞了两条金鱼，一个人买了面具，一个人买了章鱼烧、刨冰、海老烧……真够可怜的。日吉若捧了满手的东西，被迎面走来的一对儿情侣投以诧异的目光，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毕竟是一个人，逛了一阵子兴致就寥寥了。日吉若没兴趣等稍晚的阿波舞表演，故而早早搭地铁回家去。

　　他特地绕到庭院里，菅原真实住的屋子还亮着灯。他做贼一样无声地穿过院子坐到廊庑上，隔着拉门低声喊她：“喂，菅原。”

　　屋子里很安静，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轻巧的脚步声，很快菅原真实“哗”地拉开那道门。

　　她惹眼的花簪不知去向了，长发披散下来，浴衣也已褪去，此刻她只穿着雪白的长襦袢。在日吉若的注视下她不自在地拽了拽袖口：“你干嘛？”她眼睛情不自禁往下瞟，视线扫在他满当当的双手上。

　　“这些是给你的。”日吉若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让菅原真实一样一样地接过去。

　　包裹着一层透明塑料纸的艳红苹果糖、花枝丸、鲷鱼烧……最后菅原真实取下了挂在他手腕上的一袋子金鱼和狐狸面具。那面具似乎很讨菅原真实的喜欢，她一直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日吉若袖起空着的双手，微微勾起唇角：“总之就是这些，那么我先走了。”

　　他已经站起身，却又停了下来，将手伸到袖袋里，慢慢摸出一样东西。“还有这个也给你。”他弯腰把那样东西放到廊庑上，这回不再迟疑，如来时一样安静地快步穿过庭院。

　　不多时夜风将细碎的风铃声送入他耳中。

作者有话说

　　……补13章后半段儿！因为不想破坏整齐的更文时间所以不修上章望谅解！

她明明是在笑着，日吉若却总觉得她晶亮的眼睛里一闪而逝泪意，待到要细看时，她眼底的水汽又消失不见了。日吉若不由得暗自叹气，又想起之前菅原真实对他吼过的“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感觉多讨厌”，终于明白菅原真实为什么强烈抵触出门，就算外出也要挑在人少时候。她不止在担心被人碰到，更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
日吉若也把手伸进手水钵里。他分拂开浮花和水，握住菅原真实的右手小拇指。“你会好起来，”他说着转动手腕，让自己的大拇指腹与菅原真实的相贴，“我知道你小时候不会融化，所以我不相信你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总之在你好起来之前，只要你留在这里，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他略偏过头，菅原真实正微仰起脸看他，神情有些错愕。其实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跟菅原真实说起这些。
菅原真实抽回手，几滴水珠亮闪闪地挂在她指尖上，她理了和服袖子，当再放下手时那些水珠已经都不见了。“你说得真轻松。”她撇了撇嘴，却并不像在生气，只是低落。
日吉若的目光投向天空中丝丝缕缕的云絮，心情忽然很轻快。“一定会好的。”他说。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邮件提示音。
日吉若摸出手机，万分头疼地发现发件人是向日岳人。那家伙该不会又离家出走了吧……日吉若胡乱猜测着点开邮件。好在这回向日岳人并没给他带来什么糟糕的消息，只是简单地约他一起逛神乐坂夏日祭。日吉若不由得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菅原真实，想到她没办法同去，日吉若看着手机时就不自在起来，尽管菅原真实应当完全看不到邮件内容，但他回复向日岳人时还是下意识侧转身体避开了菅原真实的视线。
——“向日前辈不需要和高桥前辈一起吗？”
向日岳人回复得很快，日吉若猜高桥莲代一定没在他身边。
——“啰嗦，我又不是非要和莲代陪我逛，总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邮件末尾一连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日吉若指尖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再推辞。答应向日岳人会陪他之后日吉若斜睨菅原真实，菅原真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正安静地玩水。日吉若松了口气，决心把这件事在菅原真实面前瞒得死死的。之前还头脑发热说什么不会不管她，怎么也没办法当即转身明面上自打脸。
可日吉若没想到，恰恰是他的妈妈出卖了他。
……所以就算一碰就化也可以改到水下摸摸小手啊什么的2333只要有心总能找到合适的耍流氓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