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六十七章 去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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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裴述早些对凤麒说这话，他定是不信的。
然而，他的确这么做过——唐婉婷就是这么被他向父皇讨过来的。
以往做事，稍有不慎便会被父皇训斥一番，对待他，父皇过于挑剔。擅自离开帝都一事，他还没踏出城门，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
怪不得父皇一直不在意他的婚事，原来竟是在等他主动开口？他已经二十二岁，在普遍早婚的皇族中，是个活脱脱的异类，但是，该关心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提。就算母后为他而死，这辈子，他也要一直受到是否是“正统”的质疑。
凤麒漂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面对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丞相厚爱，本宫能得裴小姐青眼，实乃三生有幸。此事本宫甘愿一试，丞相放心，一切后果，都由本宫担着。”
裴述满意地点点头，太子如此有担当，也不枉他压上裴氏一族的未来促成这段姻缘了。
二人又耳语一番，离着宫门近了，才分道扬镳。
凤麒一眼看到了青霜。走得近了，青霜将带着一圈狐毛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无论距离还是分寸，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可他的喉咙却有些发堵。
从云端跌落的唐婉婷，如今名义上是他的奴婢。凤麒原本以为她会适应许久，但她做的极好，身份的变化并没有带给她丝毫不适，至少从外表上，没人看得出。
云泥之别。
不知为何，凤麒忍不住用这个词形容彼此，可明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为何在面对她时，心中总是会痛苦惋惜呢？
“等了很久？”
“不，只来了一盏茶的功夫。”青霜淡淡一笑，两人之间不像主仆，倒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青霜没有自称奴婢，她发现只要她表现出身份低微，这位殿下脸上就透出一丝伤感，不那么明显，却让体察到的人不忍去看。其实她不在乎的，不论是婢女还是郡主，都不是原来的自己，如今她在苍平最优秀的储君身侧，若日后能借他的方便行事，也是条不错的出路。所以她对其他人可忍让可低头，对待凤麒却不卑不亢，这分寸她必须要掌握好。
“日后这些活儿叫小黄门来做，你只需做我吩咐的事便好。”
“谢殿下厚爱。”凤麒确实对她颇多照拂，虽然她已是戴罪之身，在东宫的待遇却丝毫不差，当然，青霜心里明白这些特殊待遇是因为什么，可周围人几乎默认了她和凤麒的关系，这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青霜总想找机会和凤麒说清楚，却总是不知如何开口。
青霜心里在不停盘算，不自觉地低了头，凤麒定定地看着青霜垂头，越发觉得刺眼，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与她错身而过，也不管青霜能不能赶上，大步朝前走。青霜见状，小跑两步才赶上凤麒，不明白这位殿下为何突然态度冷淡下来。
暗暗回想一番，自己似乎没做错什么啊？
一路上只闻嘎吱嘎吱踩雪声，青霜紧随其后，不知不觉，望着他挺拔的背，有些出神。
他的步子很大，步伐稳重，就像他的人一般有气势。凤麒虽然和皇帝容貌并不像，可那种为王的气质却十分相似，这一点，三皇子和六皇子都及不上。若是她说出口，凤麒会答应吗？朝中根本找不出一个女官，她跟在凤麒身边，注定没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但古有木兰从军，她会不会创造另一种可能……
“你去一旁等……”
青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对上回身的凤麒，二人视线相撞，俱是一愣。凤麒望进她藏着心事的眼睛里，那双眼很凉，很亮，有些他看不懂的期待。
青霜窘迫的移开视线，为这一幕尴尬不已。虽然她是明目张胆地看，可在旁人看来，明明就是偷窥被发现啊！
“你去一旁等本宫，本宫去去就来。”
青霜应是，依言走远。
不经意回头，远远地，她看着凤麒一身白袍，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他缓步迎上一位娇俏美人，青霜认得，正是裴相的长女裴姝菊。
隔得这般远，青霜都能看出裴姝菊心中的欢喜，那是属于少女怀春的羞涩，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死掉的心似乎被触动，生出阵阵惆怅。
她望向远方，巍峨的宫殿挡住视线，唯有一块碧空如洗，她不能被仇恨蒙蔽眼睛，虽然软弱的一面经常扰乱她的心，但她一定会克服这一切，活的充实而有意义，父兄的报国大志，由她来继承。
她脊背挺得很直，人若有信念，周身的气势都与众不同，与裴姝菊攀谈后的凤麒，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那人望天，眼神寂寥，仿佛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
罢了，他该管住自己的心，如果注定辜负，不如用另外的方式成全。
“殿下在看什么？”裴姝菊顺着凤麒眼神的方向，也看到了青霜。
今日二人的氛围何其融洽，今日凤麒不仅主动和她攀谈，眉眼间更是一派温润和熹，君子如玉，可就算稀世美玉，也不及他半分风骨。她明白以凤麒的身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她也从未奢望自己能做他唯一的女人，但做不成唯一，她也要做最特别的那一个。
所以在凤麒望着青霜出神时，她开口打断。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原来是他不屑一顾的人，如今他不仅将青霜留在身边，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同，那一瞬裴姝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硬生生插入了别人的感情中。
凤麒闻言却笑了，这一笑令裴姝菊红了俏脸，凤麒突然欺近一步，裴姝菊娇小，整个人都笼罩在凤麒的阴影中：“没什么，阿菊，丞相找过本宫了。”
凤麒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唤她，待她听完后，似化身成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了脚。她期待又担心，不知下一刻凤麒会说出什么。
“若你成了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承诺，此生绝不负你。”
麒儿，日后你的太子妃，定要选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母后的嘱咐犹在耳旁，看着被感动落泪的裴姝菊，凤麒觉得这样也好，感情并非一成不变，若是因此失了分寸，做出日后后悔之事，才是最致命的。
裴姝菊如坠梦中，傻傻地被婢女扶走。二人别后，凤麒立在原地，原本纷杂的心绪渐渐沉淀，这一刻他抛开困扰，终于又开始正视自己所走的这条路。
***
小黄门觉得太子殿下变得不同了。
自从去过围场后，太子的情绪一直有不易觉察的低落，而今日回宫后，但从眼神，就能看出殿下又振作了起来。
小黄门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青霜，十分好奇今日发生了什么，但青霜一直寡言，跟他们也极少交流，连带着他想打听消息，都不敢近前。
这位以后一定是殿下的女人诶！虽然现在是戴罪之身，日后却也是他必须要伺候的主子，不仅是他，东宫的其他宫人都十分照顾青霜，她和殿下的关系已经被众人默认，就等着太子临幸了。
宫中燃着炭火，热气一熏，暖烘烘的，青霜上前欲将凤麒的外袍退下，却被他一挡。
“这些你不必做。”说罢给了小黄门一个眼神。
小黄门会意，接替了青霜。
“你下去。”凤麒屏退小黄门。
他算是在父皇眼皮底下护她一回，也曾经答应过帮她走，以他的手段，目前至少能用十种方式助青霜离开，只是连他自己都知道，是他舍不得，所以才不主动提起。如今，该是为她打算的时候了。
“在宫中这么久，本宫一直都没问过你想要什么。”凤麒正襟危坐，表情认真：“你我之间，本宫自认亏欠你多些，今日本宫是想问问你，今后你到底如何打算。”
来了，凤麒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青霜攥紧手心，她十分紧张，不知道自己即将出口的无理要求，是否能被接纳。
“原本是想离开这里，但后来改了主意。”
凤麒惊讶，她居然，不想走？
“我想留在殿下身边……”青霜鼓起勇气表明心迹。
哗啦！凤麒突然站起来，撞翻了面前案榻，书卷和茗茶散落一地。她竟然愿意，她竟愿意！国公府谋反的一笔烂账压在她头上，她留在身边，就算自己登基为帝，也绝对不可能给她太高的位份，她当真不在乎这些，只愿留在他身旁？与方才对裴姝菊的认真承诺全然不同，青霜牵动他的情绪，频频徘徊在失控边缘。
这一瞬凤麒疯狂地想象着以后，想象着如何才能不让屈居于裴姝菊身份之下的她不受委屈，却被青霜没说完的半句话打断——
“像墨礼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六十七章 去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