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同人)镜童》草

3、比死亡更痛苦

　　一望无际的海面因为有风而缓缓起伏着，不断有细碎的浪花被遗落在岸上，最终消融在沙石间。云渺星稀的夜空中，一轮皎洁圆月安静地悬挂着，向着下方洒落一层薄如轻纱的寒光。
　　少女安静地坐在礁石上，茫然地看着前方，纤细光洁的小腿堪堪探入海面，美丽的眼中依旧是看不见倒影的漆黑。洍泱浮出水面，平躺在海面上，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她完美的上身。她闭着眼，半潜入水下，让自己有些急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十五年都已等了过来，她不急这一时半刻。
　　至于那两个人会不会来，洍珞并不担心。她看过这少女的记忆，那个女人爱她的女儿胜过爱自己。若是在两人中做一个选择，那个女人宁愿死的是她自己。所以，她绝对会来。一旦她来了，那么那个男人定然也会出现。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守护者。
　　洍珞睁开眼，看着礁石上的少女，眼底瞬间戾气汹涌。原来那个女人也是知道亲情，也是知道要保护至亲之人的。那当她向母后洍泱她们亮出屠刀的时候，她又可曾想过亲情？
　　当初，父王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把她们母女三人送出王宫。可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在出宫的下一刻便落入了这个女人的手里。母后当场灰飞烟灭，若非盲姬，只怕她也会跟妹妹洍泱一样，逃不出被人放血剜心的结局。
　　她该庆幸她和洍泱是双生姐妹，因为那从小就有着那莫名的感应，让她看到了洍泱的境遇。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但她还是感知到洍泱受到了怎样的残忍对待。当她趴伏在盲姬的门口苦苦哀求的时候，她无时不刻都在感受着洍泱的痛苦和绝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有那种无人解救的绝望和眼睁睁看着死亡靠近的恐惧，让洍珞恨不得被抓走的那个是她。放血剜心，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她的洍泱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善良，不该遭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她在那里祈求了整整十天，可盲姬还是没有答应帮她去救回洍泱。她跪在那里，清楚地感受着洍泱的生机每天都在流逝着。她感受到了洍泱的虚弱和绝望，但却无力搭救。她除了跪在那里哀求盲姬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盲姬的心是冷的，或许只有当她遇到那个沉默强大的图兰国师，她的心才会变热。洍珞终于明白了这点之后，她拖着已经没有什么直觉的身体回到洞穴。既然洍泱那边已经注定是个死局，那么她要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来计划自己的复仇。她不知道那个秘术能不能成功，但哪怕是拼着一死，她也要去做。
　　当那把尖刀终于残忍地剖开洍泱的胸膛时，她也毫不犹豫地将刀子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以心血为媒介，她终于施展出了以前偷偷记住的秘术。死死得忍着那几乎马上将她淹没的剧烈痛楚，她终于施展出了唯有鲛人王族才能够施展的秘术。尽管只一刹那便被那个可恨的国师给破除，但她依然还是短暂地进入了洍泱的身体。用洍泱的眼，看到了她要复仇的两个人；用她和洍泱的心血，对那女人施下了诅咒的烙印。
　　随后，秘术被破除的反噬，一瞬间便将她淹没了。但陷入昏死前，洍珞还是笑了，她到底还是成功了。鲛人一族以王族心血施展的秘术，又岂是这么好破除的？烙印已经深入那女人的骨血，她就算是死亡也都抹不去了。哪怕是她的后代，也会因着这血脉而带上她的烙印。
　　当洍珞终于从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缓缓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一丝洍泱存在的气息了。她知道，她的洍泱死了。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从那一刻起，洍珞的眼里再流不出眼泪，它被仇恨烘干了。
　　仇人很强大，但是没有人会帮她复仇。但哪怕是深陷炼狱，她也要复仇。以前洍珞从未想过，原来有时候，仇恨竟也是可以成为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只要闭上眼睛，那些因为染血而艳丽灼目的画面就会在脑海中浮现。还有母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和洍泱临死前那痛苦而绝望的呻吟，都会在她的耳边不断响起。
　　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模糊半分。
　　她知道复仇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对方是一个人族国家的王后和国师。尤其那个国师，他有着甚至凡人所没有的法术，那是让她几乎要感到绝望的强大。所以这些年来，她数次潜入那座镶满夜明珠的水晶宫殿。那是鲛人一族的王宫，是鲛人王居住的地方，也是她曾经的家。凭着记忆，她找到了记录鲛人一族的术法，近乎疯狂地学习着上面所记载的强大术法，哪怕那是超出她身体承受能力的禁术。
　　鲛人离开水，一旦离了水，甚至连维持生命都不能够。这是鲛人一族的悲哀，也是洍珞的悲哀。所以，她只能在这无边的海域蛰伏，近乎虔诚地等待着。她坚信，已经到达彼岸的父王母后他们会将他们引来，她与洍泱留下的诅咒烙印会让她产生感应。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洍珞逐渐地掌握了那些强大的法术，那颗复仇的心也终于不再躁动了。她始终坚信着，大仇，终有一日可以得报。
　　庆幸的是，母后和洍泱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她看着悬崖上的那对男女，终于无声地笑了，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还是感应到了那么一丝。
　　那是烙印的气息！
　　洍泱，那个少女的身上，有你我共同留下的烙印气息。她的脸有着那个女人的些许痕迹，那是她的女儿吧。她因仇恨而枯寂的心，终于在十六年来第一次跳动了。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复仇！
　　看着崖顶两人转身欲离开，洍珞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诡异的蓝色血液顺着手臂滴落水中，晕染出绚丽的图案。洍珞嘴角牵起了嗜血的笑意，现在才想着离开么？
　　洍珞张嘴，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从她口中吐出。她抬起手，蓝色的血液不断滴落于珠上，顺着上面的图案缓慢地流淌，逐渐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鲛人与生俱来的蛊惑嗓音伴随着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低低地响起，沾满蓝血的珍珠诡异得漂浮在半空之中。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从珍珠中溢出，隐隐形成一条直线，朝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极速奔去。
　　待到做完这一切，洍珞终于停止了吟唱。那张绝美魅惑的脸上已然笼罩了一层灰败之气，她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礁石之上。这就是施展鲛人一族禁术的代价，即使她身具王族血脉，也仅是堪堪保住了性命。闭眼休息了许久，洍珞感觉到力量逐渐得恢复。
　　烙印血契已经缔结，除了她，无人可以解开。当她感应到少女的一切之后，洍珞仿佛看见了洍泱那张与她相同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璀璨的笑容。
　　那个女人，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