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的恋爱史》水冰悦

8、奇迹

　　等哭够了，木子整理整理仪容以及心绪，便硬着头皮出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像刘伟说的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不多时到店里，还好李炎不在，木子松了口气，不由得笑了。这时，突然身后一阵阴风，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响起：“堵在门口傻笑什么呢。”
　　“你，你好。”木子呆呆地朝他挥挥手。他嘴巴半张着，似乎还要说什么，木子趁他没说出口，急忙小碎步逃开。她一看见他就想起那天喝酒闹事的怪状。怪不得从那天以后店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尤其是小新，此刻，他看着木子，脸上仍是那副暧昧的笑容。
　　“嘿，李炎刚跟你说什么了，看你脸白的？”小新狡黠地说。
　　木子白他一眼，气冲冲地拿了抹布，狠命地擦桌子。不知何时，李炎已站在她身后，她浑然不知，等差点撞到他身上时，她才发现并吓了一跳。
　　“把桌子都要擦穿了。”他淡淡地说。
　　木子觉得天旋地转，立刻躲开他的目光，一个箭步绕过他去，留给他一个心事重重的背影。
　　李炎心中叹了口气，她在躲着他，他的心莫名地一阵刺痛。他妈的自己到底想干嘛。他想起两年前她跟他告白被他拒绝，第二天他发过一条短信给她，说：其实我也动了心。她没回他，他想，或许她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兴头过了也就算了。自那后，木子淡定坦然的表现也让李炎确信他认为的没错，青春嘛！总是冲动且多情的。自己以前不也那样嘛。到她第二次跟他表白，他不知所措了，这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她平日里表现得那么开朗潇洒，怎么实际上却如此的深沉和执着。刚认识几天便跟陌生人表白或许显得轻浮，但已经两年了还心心念念，这感情的真实性李炎一点也不怀疑。可是，生活不是童话，李炎不是王子，他三十岁了，长相一般，人品很差，年少时曾在情场中放荡，玩弄别人也被别人玩弄，如今漂泊在异乡，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木子风华正茂，在他经历过的女生里称不得最漂亮，但她有一种让人想靠近的魅力，她的善良，她的真诚和她的认真都让李炎想起曾经那个乳臭未干试图与整个世界对抗的自己，那个自己不谙世事，满腔热血，永远不会存在了。不管怎么说，木子的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最起码，她应该嫁个好人，生个孩子幸福地过一辈子。而不是选择他，漂泊无依，过完今天没有明天。所有的这些，她都不懂，她还太年轻，不懂生活的残酷。等她跟他在一起了，没固定地方住，没好衣服穿，没好东西吃，她会退缩的，她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正如老话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能战胜什么？它战胜不了时间也战胜不了现实。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两人痛苦，倒不如根本没有开始。这些，她不懂。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
　　当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

　　整个晚上，木子都躲着李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想着与其又说错话或做错事倒不如先躲躲，等自己心里平静下来再说。凌晨，客人慢慢散去，木子说自己不舒服，提了包包，匆忙地跟同事告别冲出门去，离开门口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李炎在角落里跟一个妖艳的女人喝酒，相谈甚欢，女人时不时地摸李炎肩膀一把，李炎也时不时凑过她耳边低语几句。木子感觉有一万把刀在自己心里戳，有一瞬间她想，离开吧，留在这儿到底图什么呢，图他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我这样活着未免太卑微。
　　木子低着头，不由得抱住自己，这样无风的夏夜并不冷，木子只是心里冷，她甚至害怕，为了抓不住的过去，以及看不到的未来。
　　“木子！”喊声响起的同时一只手落在木子的肩上。
　　木子陡然一颤，缓过神来，看着在昏黄街灯映照中微笑地望着自己的人。
　　“嗨，丁健！”木子将落在脸前的一缕长发拢在脑后。她没问他为什么会来，她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说出来，因为她不想知道。
　　接下来，丁健便说出了木子不愿面对的那个原因，他说：“好几天没见，我想你了。怎么给你发的短信都不回呀。”木子又重新把目光落下去，她不敢看他，尤其是那双满溢着情感的眼睛。那双眼睛让她愧疚，也让她厌烦。
　　“太忙了。”木子紧憋着喉咙，怕自己露出一丁点让人不适的口吻来。
　　显然丁健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没说什么，目光黯淡了一瞬接着说：“开学都两个月了，怎么不见你回学校上课呢。”
　　“大四有什么课好上的。”木子直白地说，只见丁健的目光又黯淡下去，木子不情愿地继续道，“主要是前段时间生病了，最近又忙，有空我肯定去上课，我还想要毕业证呢。”说完干笑两声。
　　木子说完，丁健心满意足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木子忍受着他的手心擦过自己的头皮，就像忍受着老鼠从自己脸上爬过一样。木子突然为自己感到悲伤，为什么因为你爱我我就要那么地小心翼翼，你爱我是我的错吗？
　　木子叹了口气，不经意间又将目光投向女巫咖啡馆的大门，门口挺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鹰般隐秘而沉稳，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紧紧攥住木子，木子浑身都在颤抖。
　　不要看他，不能失控，离开，离开这里。木子听从心里不管是错的还是对的的召唤，拽着丁健，跟他一起消失在远夜中。
　　李炎站在门边兀自出神，刚刚跟他喝酒的女人走出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黑暗的影，远处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李炎耸耸肩，苦笑一声。
　　女人更加贴近他了，将他的胳膊紧紧搂在自己胸前：“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
　　李炎木然地摇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快速摇头：“不了，明天起早还要赶场呢。”
　　女人失望地撅起嘴巴，松开他的胳膊，李炎扫了眼她的胸脯，想到了木子总被开玩笑说是太平公主，不禁笑了。女人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知道吗？我很久没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李炎点点头。
　　“就这样？”
　　“就这样。”李炎回答。
　　“你不喜欢我？”
　　李炎沉默。
　　“不可能，我感觉得出来你的身体对我的回应。”
　　李炎盯着她的眼睛，重重地说：“那是欲望。”
　　“我不介意，因为我对你也怀着同样的欲望。”女人凑过去，想要抱李炎。
　　李炎后退一步，躲开她：“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
　　“为什么？”女人问。
　　为什么？前一秒还是陌生人，后一秒因为某个原因在同一时间到了同一地点，这个原因可以说成是命运的指引，之后陌生人彼此认识，他们谈说笑闹，觉得很契合，一个人觉得两人相见恨晚，另一个人只是觉得这是一次还不错的谈话，这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是你，我是我，你喜欢玫瑰我喜欢百合，两个不同人本来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智力水平不同，对情感的认知的也不同，这就是自然。两个不同的人就跟猫和狗一样，压根儿不是同一物种，习性与食物需求也各不相同，怎么能要求他们在同一时间产生同样的情感呢。我喜欢你时你恰好喜欢我，这是奇迹。我喜欢你时你不喜欢我，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