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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实 ...

  •   “你喜欢李炎什么?”刘伟从没问过木子这个问题,他不敢,怕勾她伤心。如今趁着酒性索性问了,自己实在太好奇。
      “喜欢李炎——”木子又吞下一口酒,“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心就那么——怦的一下,就喜欢他了,没有理由,一切都是——命运。——当然,慢慢了解过后,试着列出了许多喜欢他和不喜欢他的理由。”木子说出了兴致,凑近刘伟,扳指头列给他看,“第一,他勤奋,你看他琴都弹得那么好了,每天还不间断地练习,他还拓展新的乐器,他最近练什么来着,哦,萨克斯,萨克斯,每天中午他要吹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这你行吗?我行吗?不行!第二,他坚强,他刚来S城的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在街头唱歌当流浪歌手,他……”木子说不下去了,她哭了。
      刘伟递纸巾给她,温柔地责备说:“看你,怎么又哭了。”
      木子甩甩脑袋:“没有哭,酒喝多了,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喜欢他的理由有很多,十根指头都数不完,这么多的理由牵绊着她无法放弃的心,而站在反方的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这孤零零的一条却强大到可以打败所有,让她再度陷入心灰意冷的深渊中,那就是他不喜欢她。
      木子越想哭声越大,刘伟轻轻抚着她因抽泣而颤动的后背。过了很久,木子的哭势小了,刘伟才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你想救赎他吗?”
      木子睁着泪眼,不解地看着刘伟:“什么救赎?为什么要救赎他,他没有什么好让我救赎的,他很好。”
      木子的回答让刘伟的心揪了一下,他倒情愿她不那么纯粹,要割舍会容易得多,晓以利害就好,如今她心中没有利害,全全然爱恋着他,如何是好。
      “不放弃?”
      木子胳膊撑着桌面,头放在胳膊上,侧眼望着刘伟,他的五官慢慢在眼前化开,再不成样子:“刘伟,你看我大学快该毕业了,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要做什么。现在调调酒、做做咖啡赚个小零花倒还觉得挺惬意,但这种工作不可能做一辈子。等我三十,四十了,还这样?我未来该怎么办,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很害怕。”
      木子说完,把头埋进胳膊,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清醒下又睁开,看着自己并拢的膝头,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往往能从挫折中引发对未来的思考,而未来是什么,只有未来知道。刘伟刚从大学毕业时也迷茫过好一阵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学校里学的一点狗屁用处都没有,他埋怨学校,埋怨社会,也埋怨自己,他换过很多份工作,越换越没底,觉得自己没有未来。木子现在的状态跟他当初一样,可他给不了木子任何的建议,只能说:“不要怕,往前走,路走着走着就出来了。”

      “安可!安可!”三曲终了,要离场,观众暴起了热烈的欢呼。李炎又再挎上吉他,唱了首《再回首》。一字一句轻柔柔,响当当的叩人心扉。
      往事总是不堪说,不堪想,不堪回首的,若回首总要催下一行泪来。
      当最后的一个音符悠扬地散去,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很多人哭了,哭着拍手,为歌者美妙的歌声,为自己心中的那份震动。
      李炎哽了一下,说:“希望大家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要像我,失去之后才要后悔。”
      仍是挤公交回去,刚刚的光辉和热闹好似没发生过一样,这一刻,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的吉他没有在他手中,他的喉咙没发声,他平凡地跟角落的垃圾筒无异,巨大的空虚包裹着他,比闷热空气中的烟味和汗臭还要恼人。最后他说什么来着,珍惜拥有,后悔,他说这些干什么,真莫名其妙。他怎么了,他后悔?为什么后悔,是他自己不要的,凭什么后悔。
      手机响起,李炎掏出来接通,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来的电话,不出例外地首先询问了李炎的感情问题,什么时候解决这问题,李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接着,母亲说弟弟要结婚了,李炎淡淡地回了声哦。母亲接着说,你是大哥,你出两万吧,李炎仍是一声哦。
      他的家乡在G省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绿树林立,碧水环绕,风景宜人,而交通不便,经济跟交通同样萧条。家家户户栽庄稼种树,发不了财,生活过得去而已,而这过得去也仅限于能活,谈不上什么质量。李炎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长子,也是家里唯一从这山旮旯里走出来的人,现今父母老了且多病,家庭的担子便落在他肩上,每个月他都要向家里寄两千块钱做生活家用,这对他不得不说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不只是舞台上那万丈光芒才华横溢的歌者,也是儿子,是兄长,有血有肉平凡无奇。难道注定平凡,唱歌十年了,出路在哪里?
      母亲总问他什么时候解决终身,有他们,如何有资格谈终身。谁愿意来担他所担的一切。
      累了,倦了,烦了,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夜,如同看不见的烟雾,慢慢地蔓延,吞噬。街市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渐将黑夜照的辉煌。木子醉眼朦胧,步履踉跄,由刘伟搀着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刘伟,我们去哪儿?”
      “回家!”刘伟的回答短促有力,命令一般。
      “不,不回去,我要去女巫,我想他,想他。”说着,木子又开始哭了。昨天她才刚见过他,怎么就觉得好久好久没见一样思念他。
      “你醉了。”刘伟死死攥着木子的胳膊,以防止她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木子甩开他,踉跄地往前走:“我没醉,你看,我,我还能走直线呢。”木子七扭八拐地,恨不得直接栽在地上。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大脑,眼睛盯着地砖笔直的缝隙,无奈,地砖怎么一直在晃呀。
      “走,你这副样子哪都不能去。”刘伟上前一手揽住她,另一只手拦下一辆驶来的出租车。
      “不,我不回去,不回去。”木子哭喊着,半蹲下后撤。刘伟一边拽着她,一边跟出租车司机说抱歉。司机狐疑地看了一阵,开走了,这夜黑风高的,因为喝醉酒而闹事的乘客他见得不能再见了。
      木子还在往后退,力量不知为何出奇的大,刘伟一个拽她不住,跟她一起倒进了路边的绿化池。木子半躺在刘伟怀里,突然没声儿了。刘伟深吸一口气,举目凝望着东北边天空中那唯一的一颗星,想象自己躺在云朵上,飘向那颗星。
      “木子。”刘伟喜欢把那个子字读成轻音。
      “嗯。”木子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五年后如果还没人要你,我要。”
      木子往刘伟怀里缩了缩,她觉得冷,她听到刘伟好像说了些什么,可到底说了什么,明明听见了,为什么又消失了。她扬起脸,隐约看到一颗流星滑过刘伟的侧脸:“刘伟,我爱他,不止是喜欢,是爱。”
      当你无时无刻思念一个人,即使他在你眼前仍忍不住地思念,这就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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