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汤》夕言早

2、第二章，今生

　　当白玉堂终于再一次看到久违的光明的时候，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正抱着他的白衣女子却发出了惊叫：“呦！这孩子……刚生下来竟然不哭！反而在笑呢！怎么办……别是个傻子吧！”

　　听到这话，白玉堂才想起来，初生的婴儿是要哭的，于是赶紧哭了几声。

　　抱着他的白衣女人又说出了第二句话：“这孩子真算不上可爱，刚刚笑着还好看点儿，现在这一哭，更丑了……”

　　于是白玉堂建立了这辈子第一个印象，他讨厌医院和穿白大褂的医生！

　　白玉堂依然叫白玉堂，他那个武侠迷又正好姓白的父亲阴差阳错的给他定下了这个名字。他想，大约这就是命运。

　　白玉堂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虽然他依然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要从头开始了解这个世界。这一点前世的记忆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方便，毕竟那是个过于遥远的时代。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同，不过，他所在意的完全不是这些，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展昭相遇并再续前缘呢？

　　然而渐渐的，白玉堂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顺利……

　　他还记得他是白玉堂，惊世绝赞的天之骄子，无论是诗文武功还是各项杂学，他一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而且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可是……今世的白玉堂却做不到……他必须花很多工夫才能记住非常简单的文章和单词，他的学业和其他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在其他各方面他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就连他当日依然烂熟于胸的武功招数，他也发现自己如今已经力不从心使不出来了……

　　七岁时，白玉堂与附近同龄小孩中横霸整个小区的小霸王打架，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头一次被同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他终于隐隐发现，这一生的自己，似乎有些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此后，他拼命的努力，用常人数倍的努力希望能找回当年那个惊世绝赞的白玉堂……然而他发现……一切似乎是徒劳的，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学业都只是平平，那些遗失了的武功，依然再也找不回来……唯一和过去相同的，就是他依然坚持只穿白衣……

　　十六岁那年，白玉堂的父母离婚，他随母亲改嫁到了上海，与户籍同时更改的，还有他的名字……母亲为他改掉了那个武侠迷的父亲所起的名字……

　　迁户口的那一天，母亲对他说：“从小到大，你为了这个名字没少受过嘲笑，普普通通的孩子，还是叫普普通通的名字比较好，那种锋芒毕露的名字，也只有那种传说中的天才人物才担的起，你当然是妈妈心中最好的孩子，但……你毕竟只是个平平常常的孩子……我的孩子啊，说实话，你受不起这样的名字……更何况，从今往后你就不姓白了，若还叫做‘玉堂’也显得奇怪……”

　　母亲的话句句在理，白玉堂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只得任由母亲为他改了个平凡又普通的名字。

　　那天晚上，白玉堂抱着镜子看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从没仔细照过镜子，直到今天，他才不得不承认，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白玉堂……真的已经不是了……即使同样身着白衣，当年的白玉堂才华横溢风姿卓绝，如今的他却不过是一个不丑也不帅不苯也不聪明的普通少年……
　　原本他以为，无论再怎么变化，只要灵魂不变他就依然还是白玉堂。可如今……他清楚的看见，镜中的自己，早已没有了当年那种锋芒毕露清澈透明的眼神……

　　那天晚上，白玉堂在梦中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孩子……”耳畔隐隐传来的是孟婆那苍老的声音，“我早已告诉过你……终有一日你要后悔的啊！”

　　“婆婆……”白玉堂冲着虚无的天空大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再怎么轮回转世，他依然还是白玉堂啊！为什么他的前生今世会有这么大的分别？

　　“唉……”孟婆幽幽的叹息，“我说过，奈何桥边的风，是地府里最阴冷的，从来没有人在奈何桥边停留。可你却一待就是三十年……这三十年的阴风，吹朽了你的心，吹散了你的魂……现在的你，早就没有当年那个清澈空灵的灵魂了！”

　　“怎么会……这样……”白玉堂计算过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还不迟，孩子……”孟婆突然自他眼前现身，手里捧的依然是那碗不变的孟婆汤，“喝了这碗汤，抹去你前世的记忆吧……没有了前世的灵魂，却空负着前世的命运，这对你只会是一种折磨啊！”

　　“不！不行！”白玉堂频频摇头，“展昭……展昭他还在等我……我们说好了的，这一世，轮到他来等我……上一世，每次无论让我等多久，他终究都还是会来，这一次，我也不能失约于他！”

　　“痴儿……”孟婆再一次为他们叹息，“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从睡梦中醒来，白玉堂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泪留满面，“展昭，展昭……我不能喝那孟婆汤啊！我……不想忘记你……你曾经说过，今世的展昭只属于白玉堂……可是，我已经不再是白玉堂了……没有了白玉堂的灵魂，甚至连一个虚名也不再拥有……这样的我，还能陪你完成前世的约定吗？”

　　白玉堂不再是白玉堂，十六岁的白玉堂从此不肯再穿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