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辄止 ...
-
不知是听谁吟过这样的诗词——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时的练红霸正一派懒洋的拥在大团的锦被里昏昏欲睡。
屋外正是寒冬腊月的时节，刚落过雪，正是一片银装素裹。
“……美人啊……”
仁仁本正伏在他的床边替他生着取暖的炭火，听了练红霸这声轻叹，不免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歌妓惊扰到了休息中的主人，起身便要出去外面赶人。
“算了，别赶了。”但或许是练红霸一时兴起，哼唧了一声便抬手拦了那忠心的仆人“让她去吧，权当听听消遣也好。”
仁仁应了一声，虽心有疑惑，倒也不再多问，只又伏回了床边，拨弄着烧红的炭火，听着外面哼哼唧唧的唱着，再不时的偷偷望一眼半阖着双眼几欲就要睡着的练红霸，满心的怜爱顿时升腾而起，几乎就要具现化为粉色的泡泡飘在天上。
“红霸哥哥！……呀！”
只可惜这美好的欣赏还未持续多久，却听一声活泼的女音伴随着一路小跑的脚步声冒在了寝殿门口。
仁仁还未来得及朝着这位备受练红霸疼爱的小公主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方却在迈进寝间的一瞬间先察觉了里面的情况，识相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的像是做贼般的偷偷的挪进了屋子，指指床上已经睡着的练红霸朝着仁仁挤了挤眼睛。
“红霸哥哥睡着了呀？”
“是的，因为近日红霸大人经常劳累……”
虽两人是尽力压低了声音，但练红霸也才刚闭上眼没有睡熟，再加上身为武人的敏感，迫使他又一次不得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清了究竟是谁站在自己的床前。
“……红玉……？你怎么来了……”
声音拖沓之间还夹杂着浓浓的睡意，水红色的眸子半带着湿漉漉的雾气，不论练红玉怎么看都只能得出一个“红霸哥哥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的想法。
“本来是想来找红霸哥哥玩的，不过既然皇兄这么劳累，我还是先回……”见练红霸这副困倦的样子，即便是向来与他亲近的练红玉也颇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笑了笑便准备走人，却不料反被练红霸兀的伸手扣住了手腕“……红霸哥哥？”
“仁仁，你先下去吧。”
“是。”
没有回答练红玉，练红霸只是朝着自己的眷属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仁仁便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临走前还顺手替主人关上了门。
“红霸哥哥不是很困吗？我在这里会打扰您休息的吧？”见没了别人，练红玉这才渐渐的松了口气，伸手触了触练红霸柔软的发丝，水红与葱白的手指穿插间，颜色竟意外的和衬。
打了个呵欠，练红霸困倦的阖了阖眼，手上力道却未松，反过来却是微微用力，想要把练红玉也拖进自己的被褥之中：“是很困，不过你也难得来找我一次，不如一起睡好了。”
练红玉顿了顿，许是从未见过兄长这般如孩子似的要求，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红霸哥哥真是的……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又凉，您不是最讨厌被人弄脏衣服了吗。”
“唔唔……”练红霸是真困的紧了，也不顾练红玉这样的说辞，手上加重了力道一拉，被褥自头顶覆下，转而将两人一起裹了个结实“红玉的话……可以算特例……”
说着，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只微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随着鼻息一同喷吐在练红玉的颈上，惹的少女少许挣扎了两下，一阵莫名的脸红。
练红霸的被窝很暖和，虽是刚从屋外进来身上还有些寒冷，但练红霸搂她搂的紧，那寒意并未深入衣中就已是渐渐化开了去，就如同小时候自己与他同寝时一样。
屋外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仍是唱着。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练红玉辨得出这是首情诗，宫里那些女孩子面色绯红的盼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念着这样的词句时，她也曾暗自记下过一两句，低喃默念着的那时，还被偶然路过的裘达尔狠狠笑话过。
但那诗中，所谓美人——
练红玉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到了练红霸的睡颜上。
睫毛纤长，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朱唇轻启，说是比女孩子更为好看都完全不为过。
“呵呵……美人什么的，说的是红霸哥哥才对吧。”忍俊不禁，练红玉轻轻吻了吻练红霸那安详的一无所知的睡颜，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晚安，红霸哥哥。”
接着，便窝在了兄长怀中，聆听着那胸口有力的心跳，渐渐远去了意识。
×××
所谓美人——
练家红系的男丁虽也只有三人，女子倒是出的不少，大大小小共七人，其中练红霸最中意的唯有排行老幺的八皇妹练红玉一人。
练红霸虽本身自己也出落的极是不错，但自见到练红玉第一眼起，练红霸那爱美的性子便已是能看出，他这唯唯诺诺总是缩在夏黄文身后的八皇妹，却是个十十足足的美人胚子。
这一点即便是练红霸长大，自己漂亮的轮廓愈加渐明晰，也从未否认过。
就像他现在自睡梦中转醒，却见练红玉偎在自己怀中睡的舒服，双颊更是因为暖和的环境而渐渐显露出几分粉嫩的颜色来。
瑰色的小嘴微微嘟着，如绸缎般的红色长发顺着枕头起伏的纹路散了些在他的脖颈中，染了体温，竟也是暖的。
暖到他一时没忍住，手臂微微收紧，俯身凑下额头去，亲昵的与练红玉蹭了蹭。
唇仅是触及到那丝滑般的皮肤已是不满足，顺着脸颊的侧线一路向下，终是停留在了那片柔软之上，轻重适当的啄了一啄。
将她护于自己身侧，庇她平安，已是足够。
×××
“红霸，时间到了哟。”
“啊啊，我知道了。”
手中被端着的白瓷酒盏忽的被覆手倾下，透明的酒液淌过白石做的阶，一点一点的晕入黄土，连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酒香。
练红霸起身，铭刻着八芒星的巨大斩刀被负在身后，散发着冰冷而决绝的锋芒。
折下路边的一朵无名野花，指尖轻拈，但终究是舍去了留恋，挥手便已是落在了那工整的白玉石条前，划过焚香燃烧时飘出的一缕青烟。
裘达尔双手枕着脑袋，靠在身后的石柱上，只望着练红霸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猩红色的眸中那强烈的兴奋狂躁应和着嘴角勾起的嗜血弧度，看上去多少都有些疯狂。
“老太婆命不好啊。”黑发的MAGI叹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调子却更似是讥嘲，只是听着，却又有种莫名的难过。
练红霸不答，只侧身自裘达尔面前走过，脚步连半分停顿都不曾存在：“走了，炎哥他们等着呢。”
黑色的鹏鸟惊起，掠过那人微扬的红色鬓发，就像是在宣读着一场无声的道别。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确是沦亡。
裘达尔不言，练红霸不语，但谁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赤着的足踝跟上前人的足迹，裘达尔看着练红霸渐渐远去的身影，轻笑之余，视线却再也不能回望向身后。
×××
一方素碑。
——煌帝国，第八皇女，练红玉之墓。
煌，皇，凰。
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辄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