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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9 结束了吗 ...

  •   那晚,对他是个灾难。
      慧明走了,不明不白的回来一场,然后离开。她怀里那个孩子,他总共看了不过两眼,他接受不了,也绝不相信。
      回到病房,迎接他的是一张空空的病床,厉俐不见了。
      他也管不了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了,脑子一时一片空白。厉俐,不见了,被Cris带走了,那个律师最终还是出手了,他不用去护士那里询问也能猜到答案。
      他们预谋已久的离开,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给那个男人机会。但是今晚,她还是走了,趁着他打这个电话的时间,始终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们之间的死结,越结越大,越来越深。
      她醒来之后的冷漠,平静,不像是她。如果她吵,她闹,她哭,他不会这么担心。他依然怕她出事,或是想不开。如果她能冷静,也不会懦弱的选择自杀,她还是想不开,所以准备离开。既然活了下来,就活在没有他的地方,她要离开,要逃走。
      也许对她来说,面对他,就是最大的折磨。
      以前那个律师得不到,是她没给他机会,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慧明的事情,厉俐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到无法自拔的感情,其实脆弱得像糖衣。
      他春节回国时,已经有类似的感觉。现在,只是印证罢了。他们,无法跨越那道信任吗?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离开了。爱的深了,怕了,受伤了。
      她活了下来,选择逃开他。
      见面之后,她从始至终只和他说过两句话,“你走”、“你走”,然后倒了下去。
      朗大夫不许任何人再刺激她,她的精神,已经在沦陷的边缘,即使身体恢复了健康,心里的伤口也很难补得上。她接连受到了突然的打击,致命的伤害太深,心里那扇敞开的门不得不闭上了。
      再往前走,她可能疯,可能傻,可能癫狂。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等着她好起来。他需要解释,必须让她听他的真实,否则,他们之间再也无法挽回。但是,他得等待倾诉的时机。
      厉俐,是个极端的人,爱的时候,往死里爱,不爱的时候,往死里逃。
      东奎走到空着的病床前,已经很久不能贴在她身边,不能拉她的手,只能远远看着她的冷漠。她的神志看起来是清醒的,但是他怕,不敢说,怕她听了是更深的伤。现在,也没机会说了,她走了。
      枕头上,留下了一根她的头发,柔弱的黑色,却要在这个初冬的夜晚挣脱他了。她曾经用整个生命缠着他,现在,黯然的消失了。
      墓园的大雨里,她,已经决定永远离开他了吧?
      在病房里拿出手机,播那个男人的电话,没有人接,嘟嘟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夜晚。那个男人,又在阻拦他们见面,他已经伺机了太久,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东奎以为自己会失控的冲到律师行找人,或是给她的朋友打电话追问她的下落。但是他没有,他平静地走出医院,没有开车。
      他知道,她想躲,怎么找也没有用。墓园那次,是他的幸运。现在,她需要离开,需要逃开尖锐的疼痛,他只能给她时间。
      当她在手术室门口叫了那个名字,他知道她的心伤透了,再也没有力气相信他,她就是死,也不想和他告别。这是多么强烈的,一种恨呢?!
      他想解释,想留她,但是现在慧明走了,他不知道孩子的事会是什么结果。他打车坐了上去,对司机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名。
      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过那里,但是,他现在想去那里待会儿,等着她有力气听他的解释,再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
      他,去了永定门。
      那里是她托付一生的地方,是他们开始的地方,他不想结束,不接受结束。
      所以,他选择回到了开始的地方,渡过这个绝望的夜晚。
      ****
      Cris把厉俐放在卧室的床上,事前已在等候的特别护理重新开始给她扎上点滴。回家的一路上,她清醒的时间很短。
      手术之后,她不仅伤了元气,也丢了心魂。除了尽快离开医院以外,她和外界不再交流。身体的疼,可以躲在昏迷中,心里的伤,也能那样吗?
      Cris不能多想,也无暇现在让她振奋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他要尽快给她办手续,只有拿到签证,他才能带她走。
      他答应了带走她,就不会让她留在原地。思前想后,最好的方式就是去美国。
      他还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不过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他需要尽快办妥一切手续带她走。那个韩国男人不会放手,而她必须离开他。
      心里快乐吗?坦白说,多少有一些开心,但不是快乐。她能选择依靠是一种满足,但是她的心里,依然没有他。无关她嘴里喊多少次他的名字,他依然觉得她心里想的是那个韩国人。
      她不再笑,清醒之后,她成了一个没有表情的玩偶。傀儡的僵硬动作,傀儡般疲惫的心智。他,抓住了她的提线,把她收为己有,但她只是一具没有心的玩偶。
      她不爱任何人,如果爱的话,也是爱那个男人,因为,她选择了逃走。如果不再爱,她应该留下,重新开始生活。逃,只能说明她还在乎。不管用死的方式,还是用移情的方式。
      爱恨一线,也许更像一条钢索,下一秒是坠落还是幸福,很难说。
      厉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人。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信心相信她自己,相信别的人。她,还会再爱吗?
      Cris看着看护离开,走到床边,看着这个女人安然无恙的活着,睡在自己的床上。第二次了,受伤的时候把她带回来,这次,不能再让她离开了。
      他不急于一时的拥有,因为已经习惯了等她,反而更多了很多耐心。现在,她就在面前了,也无处可去了。他,想得到她的人很容易,想得到她的心还要时间。
      卑鄙也好,阴险也罢,他终于有了机会,这最后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到了美国,他娶她,给她个家。她一定会好起来的,美国的医疗设施,美国的医生。更重要的是,美国的新环境,会让她慢慢淡忘这里的痛苦,忘了那个男人。
      即使什么都没有,Cris比起东奎,还多了一样东西——时间。东奎攀上了顶峰,无论下一步是哪个方向,都是下坠。而Cris刚刚开始攀登,进退,都在他自己的手里。
      Cris知道,再深刻的伤痕在时间里也会淡去,他快四十岁了,经历过太多次。当年离婚的创伤,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孤单,渐渐也淡了,习惯了。
      厉俐会好起来的,当他的太太,忘了以前的一切,也会开心起来,健康起来,组织一个家庭,填补她心里的空缺。
      离开床侧的时候,他低下头,在她唇上留下了一句保证。
      他的吻轻轻的,刷过她唇边的伤悲。相识五百多个日子,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她。看着她的平静睡容,他已经心满意足。
      离开房间的时候,月光投在她枕畔,一切都那么安静,恬静,像是和女儿相聚时,每晚讲完故事离开她的房间。Cris笑了,酸楚但是欣慰的笑了。
      他,等了这么久,还是等到了。
      “你,注定是我的。”
      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很多次。
      ****
      东奎在永定门走了一夜,从甬道的一端到另一端,一遍遍的反复折回,数了一夜那些格子。吹着初冬的冷风,他想着一年前的他们,恍如昨日,他们怎么就从幸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了呢?
      “李东奎,厉俐的未来。李东奎,厉俐的未来。李东奎,厉俐的未来……”他,忘不了她的泪,她的诺言。那些,她忘了吗?还是不再相信?
      他,还是她的将来吗?如果是的话,他怎么给她未来?怎么让她不再受伤,重新相信爱?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存在,如果……
      他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深深知道,做什么都是错。
      没来由想到了某年某月某日一个相似的场景。空空的病房,空空的公寓,空空的心。当初雅文离开的时候,义无反顾,厉俐离开的时候,也是一句话没留下。
      她,会就这么无影无踪?这么绝情?永远离开他的生活吗?
      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一年半的感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清晨回到西京花园的家里,看到客厅地上韩国地图的碎片,茶几上的戒指和项链,那对耳钉上,似乎还沾了血迹。她摘下的时候,受伤了吗?毫无留恋了吗?
      她,真的能割舍吗?狠下心抛去过往的一切?
      他握着戒指和耳钉,心口剧烈的疼起来。
      那任性的双眼,映衬着亮亮的耳钉,她的笑容是个小月亮,她的刘海刷走一切烦恼,而这一切,现在都是空的了。
      她,不在了。
      躺在沙发上,东奎昏昏沉沉想着他们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个日子,独自迎来了又一个黎明。他,希望还有机会,希望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希望厉俐能够不要那么执拗,那么傻。
      她,是扎在他胸口的那根刺,伤了疼了他不怕,但是拔掉,他会死。
      他心里已经有太多伤了,再也伤不了了。这次,这次呢?他想不下去了,不敢想,闭上了眼睛。
      厉俐,还是他的,永远只能是他的。她,把最纯洁的自己给了他,答应了他的求婚,她,离不开了,就像他离不开她一样。
      她不是不爱了,只是爱伤了,爱苦了。她,一定是气的失去了理智,不是不爱了。东奎攥着她的耳钉和戒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希望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天亮以后,她好了以后,他要让她知道真相,不管她相不相信,他都必须告诉她。错过这次,他们也许真的没有机会了。他,一定要留住她,让她回来。
      在黎明的光里,东奎睡着了,他很累,非常非常累。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也许早就倒下去了。从那早离开旅社的房间,离开她之后,他没有一刻不在煎熬里度过。
      他在光里睡下,月落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发烧了,多日积压的疲倦和心里的伤,让他不再坚强,病倒了。
      之后的三天,他浑浑噩噩的过,想快点好起来去见她。
      他一遍遍打那个电话,始终没人接。扔下电话,他抓回她的耳钉。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绝望的时候。只是这次,他的爱人,又离开了他。好像时间的车辆,慢慢回到了几年前,他失去另一段感情的时候。
      他一定要见她,和她一起伤,一起病,一起死。又睡去前,东奎把那对耳钉紧攥在掌心,尖利的刺痛之后,他的血也染到了耳钉上。
      ****
      这三天里,厉俐清醒得时间渐渐多了,身体有了些起色。Cris本来应该安心很多,但是反而更担心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医生。
      虽然逃过了死亡,她还是逃不过情伤。醒来之后,她开始不再说话,无论用什么方式,她就是一言不发。
      空洞的眼里是平静的,她没疯,但是比疯了更可怕。
      她,其实可以大哭一场,哭出她的绝望,她的愤恨,她的咒怨。但她开始沉默,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就是不肯说话,不肯面对人。
      让她吃,她就吃,让她睡,她就睡。乖巧的样子,像个孩子,脆弱易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什么也不要,就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他没有勉强她起床,依着她的性子,根据她的作息调整生活起居。但是,三天里,她依然没有反馈什么进步。她平静的小脸,因为那残破的刘海,零落不堪,看了让人心里害怕。
      她瘦弱的厉害,枯萎的小花一样,经历了狂风暴雨,勉强被他留在了枝头。他能留住她的人,她的心呢?
      她的苍白,平静,麻木,让人束手无策。他给了她安静,不打扰她,看着她发呆,又像在想东西。
      第三天,Cris突然发现,她不是在想东西,而是在找东西。她的一只手,永远放在耳垂上面,对着窗外,对着墙壁,对着天花板,甚至对着他,她摸着她的耳垂。
      死后的绝望里,她依然在想那个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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