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靠种田》西岭千秋

5、5，盐

　　“你小气死算了！大不了本座跟你同归于尽！”
　　“闭嘴！你个光溜溜的仙人掌！”
　　“本座不是仙人掌！”
　　“可是你光溜溜！”
　　“……”
　　贝贝无可奈何地看着老姐跟仙人掌吵架。到异界的第二天，一大早，姐姐就在努力地整理三轮车里的生活物资，仙人掌却好奇地急着询问姐姐手机的使用方法——它今天早上是被手机闹铃叫醒的。
　　“不给，会没电的！”艾晴柔斩钉截铁地道。
　　“没见过你这么抠的女人！”
　　“巧了，姑奶奶我还没见过想玩手机的仙人掌呢！拜托，你有身为一盆植物的自觉吗！给我一边待着晒太阳去！再多嘴，你信不信我待会再给你上一次药！”艾晴柔怒道。
　　仙人掌惊恐地抖了抖，它身上被艾晴柔洒了一点云南白药，仙人掌似乎对上药这回事很恐惧，又或者是害怕艾晴柔的简单粗暴。总而言之，总算闭嘴了。老老实实地伸着胖乎乎的小分支迎接美好的晨曦。
　　一起迎接晨曦的还有贝贝。贝贝在看少儿启蒙。
　　“我给你讲故事吧。”贝贝对仙人掌道。贝贝认字不多，但是记性不错。拿着书能很好地复述出来。
　　“还是你好。”仙人掌很感动。
　　“从前有有一个木匠，他做了一个木偶，他刚做好了眼睛眼睛就会动了，刚做好鼻子鼻子就会动了，刚做好嘴巴，嘴巴就能哈哈地笑了……”贝贝还没讲完。就被仙人掌打断：“哈哈哈，这故事太好玩了，附身了！这是低等邪灵附身了！”
　　贝贝沉默了一会，道：“换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小白兔被郎抓住了，于是小白兔对狼说……”
　　话音未落，仙人掌又鼓掌道：“哈哈哈，两个低等妖怪，成精了还没化成人形就打架！哈哈哈，目测不到三百年！好好笑啊！”
　　贝贝愣了愣，道：“再换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孩子，名叫马良，他很喜欢画画。可是他家很穷，买不起笔，他只好用树枝在地上画。有一天，他梦见了一个白胡子的神仙爷爷，神仙给了他一支笔。说‘只要用这支笔画出来的，都会变成真的’……”
　　“什么神仙爷爷，明明就是遇上了会幻术的狐狸精嘛。马良画得越多，幻觉就越厉害。书上是不是说最后马良精血用尽，狐狸精把马良吃掉了？”
　　贝贝闻言沉默了好一会，终于道：“要不……我们还是一起晒太阳吧。”
　　可怜贝贝，他美好的少儿童话，似乎被这仙人掌诠释成了黑色。爱看书的贝贝头一次不想看这本童话书了。
　　晒着晒着，仙人掌就睡了过去。
　　艾晴柔对安安静静排排坐的两人很满意，继续自顾自地整理东西。
　　她烧了一锅水，准备做早餐。小道士们还没把种子粮食送来。她打算下两包方便面。这两包方便面是艾家姐弟两不多的存粮之一。但是艾晴柔觉得自己“搬家”的大好日子，应该“不计成本”地庆贺一下。
　　而且，艾晴柔没有盐。
　　之前世界盐很便宜，一元两元一包。她打的工虽然钱不多，但是买盐很轻松。现在到了这，盐反而成了问题，按道理，这个时代的盐应该不好买。艾晴柔觉得自己该想办法赚点钱。否则以后吃油盐都够呛。
　　艾晴柔把不多的衣物放进衣柜，在两棵梨树上系了一根绳子，将自己跟弟弟的被褥放在上面晾着。这些被褥昨天已经在小草棚里用过一次，谁知这里地面会如此潮湿，林中水雾又重，一晚上下来便润呼呼的。
　　草棚的地还是太湿了些。
　　艾晴柔将草棚的顶拆了，将干的麦秸秆草杆垫在地上，又将三轮车里的两块塑料布拆出来——这是她原先怕破烂三轮车上的行李淋雨进水买的。两块大塑料布，一块铺在草棚里，用石头压上，权做防潮地垫。另一块盖在草棚上固定住，权作屋顶。做完这些，一锅子水便已经大开了。她便将两包某师傅方便面打开包装下进水里。
　　她现在总共有：破三轮一辆，被褥两套，衣服若干，零碎物品若若干。都是平日里跟弟弟生活要用的。最贵重的东西恐怕就是一台旧手机。
　　这些东西，放在前世，恐怕连职业乞丐们都会鄙视，但在这，艾晴柔深深地觉得大有变废为宝的可能。尤其是香皂发圈之类的生活用品，她小心地将这些放在了柜子里。
　　此外还有自己跟弟弟的一包书本纸笔。书，还是要保存的，可以给弟弟进行继续教育。笔跟笔芯更是要她眼前一亮，在这个只有毛笔的年代，神仙哥哥应该也是用文房四宝吧。这么想来，只要有机会，便要好好利用，没准可以从神仙哥哥身上剥下几两银子来。这种美事，想想都让人神清气爽。
　　“姐！方便面好了！”贝贝兴奋地嚷嚷。
　　“来了！”艾晴柔拿着两个碗两双筷子走出来。
　　两姐弟乐滋滋准备开餐。
　　“好香！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正吃着，润丰润年两个小道童便来了。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小药篓。胖小道士润丰的背篓里是种子，瘦道士润年的背篓里是一些杂粮面。
　　天哪，这个姐姐好会做饭啊。是面条吗？怎么这么香？比手中的馒头看起来好上一百倍。
　　两个道童口水直流，眼巴巴地看着艾家两姐弟。
　　艾晴柔招手道：“来吧，来吃吧。只是不多了。”
　　她是小气。但是对弟弟这样的孩子却还不错。
　　两个小道童闻言欢呼雀跃。忙不迭地跑到锅子边结跏坐下。
　　艾晴柔盛了两小碗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仙家娃娃。两道童直吃得两眼放光。
　　“太好吃了！姐姐，你实在太厉害了。”小胖子润丰道。
　　“贝贝，你姐姐的手艺真好。”润年也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那当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说得就是我。”艾晴柔洋洋得意厚颜无耻。
　　贝贝眨巴眨巴眼，不解地小声道：“不就是会煮个方便面吗。”
　　艾晴柔朝弟弟横眼。
　　贝贝闭嘴。
　　“山下百味斋的面条也没有这么好吃。”胖胖润丰道。
　　“今年妖物出没得多，收成不好，百味斋的食材没有往年好，自然做不出好东西了。”瘦润年道。
　　艾晴柔默默想：百味斋，似乎是饭店酒馆一类的地方。若是以后收成好，可以去那还钱。
　　“百味斋好找吗？”艾晴柔顺着话问两个小道童。
　　“远是不远，顺着山路下去，到了武易镇就能看见。只不过最近不能下山。”胖道士道。
　　“不能下山？为什么？”艾晴柔问。
　　“我们东土云华一脉，每五十年会进行一次大试。大试结果会决定各峰的排名。名次不同，所得分例、丹药之类都会不同。”
　　“丹药是什么药？”艾晴柔问。
　　“修仙的法宝。好的灵药可以助修仙的人提升境界——姐姐你不能修炼，说了你也不懂的——反正得到的仙药越多、越好，门派才更容易出厉害的人。比如我们执典师叔执教师叔，资质都是极好的。但是我们这一峰得不到辅助的好药，他们的进展反倒比其他山峰资质不好的人还慢上许多。”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拼药的世界。
　　这么说来神仙哥哥还是很可怜的。
　　就是不知道仙药的原材料是什么药，可以种出来不？
　　“若是大试十分出彩，甚至会得到山下国家的供奉。供奉得多了。偏锋也就成了主峰。如今我们掌门出去云游了，大试在即，执典师叔跟执教师叔便勒令我们不得出门勤加练□□小道士嘟嘴道。
　　原来当个道士也不是每天只要念咒就行的。
　　“我们灵虚宫一百多年前也是主峰的，最繁盛时同时受着十二个国家的供奉，可厉害了。杰出子弟被派往东土各国当镇国国师。守护东土一派十二国不受妖物侵扰。出了好多上仙长老。但是后来妖仙混战时死了太多人。几乎全死掉了。我们掌门本来是最小的弟子，出门前突然肚子疼，跑回宫里解手，误过了出发时辰，这才逃过一劫。再后来，我们这一峰便不行了。”
　　艾晴柔心道：废话，一派的高手都死尽了，能行才是怪事。当时的大战一定无比惨烈。原来在这个世界，当道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要修仙，还要管凡世的事。
　　想想也能理解，受人供奉，拿人手软。
　　估计在这个世界，各国都把自己那世界研究核武器的劲头用来供奉国师了。毛爷爷说得对，不管在哪，枪杆子里出政权。
　　世界不同，游戏规则是一样的。
　　“难道大战时其它峰不帮忙吗？不是都会分得一点分例吗？”艾晴柔问。
　　“自然要帮忙的，他们也死了许多长老上仙。只是没有我们惨。现在的东土云华早就比不上一百多年前的云华了。你看看，连我们灵虚宫后山、山脚都有这么多妖物。要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看见妖的。”小道士道。
　　“现在的主峰是常在峰的常在宫。每次主峰弟子来都欺负我们。还想要我们执典师叔去常在宫。哼。”小孩子喜怒随性，说着说着便气呼呼的。
　　“因为玲儿师姑喜欢执典师叔啊。”小胖子道士道。
　　“执典师叔什么都好，就是做饭的手艺太差了一些。有一次，执教师叔带师兄们去了白云山。执典师叔给我们做饭。他说要做‘鸭汤’，我们灵虚宫分例少，很少吃肉的，听到有鸭吃把我们高兴坏了。结果等了两个时辰，我们跑进厨房一看，鸭子没拔毛，在满是萝卜块的锅子里自由自在地游着呢！”小胖胖润丰欲哭无泪。
　　“你家师叔。”
　　“我家师叔就在旁边看鸭子转圈。”小胖胖润丰道。
　　真是一个美好的场景。
　　“最要命我家师叔还认为自己是厨神，煮的东西很好吃。他完全就没弄明白什么是做饭好不好！”
　　“你家师叔。”贝贝重复。
　　艾晴柔哈哈大笑。道：“你们真该给你们师叔准备两面小彩旗的！”
　　“小彩旗干嘛？”两道童不解。
　　艾晴柔乐滋滋地起身示范道：“把彩旗给你们师叔插上，然后要他叫‘流川枫！流川枫！不对，是小鸭子，小鸭子，使劲游，使劲游！要加油把自己游熟哟！油盐酱醋你们自己准备好跳水，一，二，三！大家都给我high起来！’”
　　“他家师叔。”贝贝又道。
　　“我家师叔就在旁边看鸭子转圈啊。”小胖胖润丰重复。
　　贝贝眼神古怪无可奈何地看着众人道：“你家师叔在那。”
　　众人瞬间安静。
　　艾晴柔high起来的手凝固在半空。
　　两小道士跟艾晴柔往身后一看。只见不远的梨花树下有个白衣翩翩的家伙青着一张脸站在那。
　　小胖胖一慌，嘴长得能有鹅蛋大，手一抖，碗几乎掉在地上。
　　“师，师叔！”润丰嘴角抽搐。
　　一时之间，又是谜一样的寂静。
　　贝贝耸耸肩，他姐姐可真是会出洋相。不知神仙师叔看到他姐手舞足蹈乱编排的样子会作何感想。
　　“你们……回去。”师叔轻轻地道。
　　两道童闻言，立刻唰地站起来。这才叫不怒自威。
　　贝贝坏坏地敲筷子低声道：“你们惨喽。”
　　两道童欲哭无泪，只怪这姐姐做的面条太好吃，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可是师叔突然来这干嘛呢？
　　“给。”轻者一张脸的神仙师叔轻轻丢过一个小布袋。布袋像是会飞一般稳稳落在艾晴柔手上。“盐。”
　　原来他是来送盐来的。
　　“姐，姐姐，其实我们刚才是说着玩的！”小胖胖灵光一闪突然转身连忙改口。
　　“对，谣言不需信。”瘦子跟上。
　　“其实我们师叔煮的东西最好吃了，真的，没人敢说不好吃。”小胖胖道。
　　“我一次能吃一缸呢！”
　　“我能吃一锅。”
　　“我能吃一桶。”
　　“是饭桶吗？”小贝贝轻轻吐槽。
　　“总之，师叔做的东西，哪怕只放一点盐，就是母鸭洗澡汤都会很好吃呢！”
　　母鸭洗澡汤已经出卖了你。
　　“对啊对啊，师叔在配料调味的掌握上简直就是天才呢！”
　　这两不去考公务员，是之前那个世界的损失。
　　艾晴柔打开起盐，伸指头尝了一下，嘴角抽搐地道：“你们确定你家师叔是味觉上的天才？”
　　“当然！”两小道童异口同声。目光诚恳犹如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
　　小道童的坚决劲让臭脸师叔的脸色似乎有点缓和。
　　“可是他拿来的是糖。”
　　再次，死一般的寂静。
　　无边梨花潇潇落，梨花下的“厨神”很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