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寻》徒然山人

2、忆初遇

　　温子川做了一晚上的梦，梦见妻子临死前趟在病床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夕阳。她的表情是那样温和平静，仿佛正在经历的不是死亡，只是赏赏夕阳，然后美美的睡个觉。温暖的深橘色阳光照进屋内，抚摸着她的脸庞，使得她惨白的脸庞有了些许暖意。她的嘴角扬起了微笑，此时的她忽然那么美，那么颤人心弦，一扫之前的病态，让他看得痴呆。
　　然而她说“子川，我走了，别惦记我。”轻轻的一句，宛如只是出行前的一句交代。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然没了呼吸，表情平和依旧。
　　然后梦境变换，回到他们初遇的场景。那是他高考完的暑假，温子川虽然生在长在田云镇，但是只有小学时在镇里待的时间长。等到了初中时他便考到了县里的重点初中，高中时又去了市里。他小时候家里穷，为了省车费，基本上只有寒假过年的时候才回家。而在家待着不超过两周就又回学校去了。因而对镇里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经历了黑色高三，冲完高考后，温子川忽然十分得了空，想着要去镇上多瞧瞧，见见小学时的小伙伴。
　　在路上，他看见了她。她坐在小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及腰的黑发随意披在身后，端着手，低着头，仿佛在和什么逗趣。小山坡上是绿油油的草地，前面是一片广阔的田地，种着青青的水稻，被微风吹着一浪赛过一浪。在他的记忆里，那天的太阳温暖和煦，那天的风轻轻抚着脸颊，似乎一切都正和他心意。他想，这真是邂逅的好时间。
　　温子川一向对女生是挺君子的，因着觉得家里穷，要刻苦努力，对恋爱这回事儿并不怎么上心，也很少接触女生。然而这次，他忽然想上前逗逗这位女孩。等他靠近女孩时，才发现她原来在说话，对着她空空的手心，仿佛手心上面有个人，自娱自乐还挺欢乐。
　　他忽然出声“小妹妹，在玩什么呀？陪哥哥来玩好不好？”那女孩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要比他小点，但也不至于到喊小妹妹的程度。温子川有心逗逗她，故意这么称呼。
　　女孩被他的出声吓了一跳，慌忙把摊着的那只手藏在背后，却并没有怎么生气。“我在和…和我自己说话，你是谁？是我们镇上的人吧？但我没见过你。”
　　温子川奇道“你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镇子上的人？也许我是来走亲戚的呢？”
　　女孩说“我就是知道，你身上有种气味，是我们镇上的。”
　　温子川觉得这女孩挺奇怪的“你鼻子挺灵的啊，这都闻得出来。”
　　女孩想说什么的，但想想又随他了“大概吧。”
　　“你叫什么名字？”温子川显然不想这么快就和她结束说话，便又问她“你家住哪？在哪上学？”
　　“我叫乔浅寻，我妈说人生在世不要寻求太深，浅寻就好。”又指指小山坡后面远处的一连山脉说“住在山里，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温子川有点惊讶，虽然他们镇能上高中的比较少，能上大学的更少，但因着九年义务教育，大都上过小学的。“教育局的，学校的没找过你家人么？”
　　乔浅寻显然不想在这问题上多说，便问他“你叫什么呀？家住哪？在哪上学？”学着他问，还挺有模有样的。
　　“我叫温子川，家就住在镇子上的桃源街上，即将要上大学。”一想到这他还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能考到哪里去。”
　　“你要去更远的地方么？远方是什么样的？和镇上的一切一样么？”女孩很好奇远方。
　　“我最远也只到过市里，那里和这里可不太一样，有很高很高的大厦，有的有几百层高；有绕来绕去的立交桥，好多车在路上驰来驰去；还有好大好大的超市，比镇上的超市大的不知道有好几倍呢……好多好多都说不完，以后我富了就带你去看看好不好？”温子川想都没想就向一个刚搭上话的女孩许了个诺，等反应过来忽然羞赧起来，心跳的怦怦的等女孩回答。
　　“我…不能去，我还没出过小镇呢。”女孩有些惆怅的说。
　　温子川静默的了一会儿，他果然还是被女孩拒绝了，然而又很快的转移了心思“你长的这么漂亮不去读书，不出去走走多可惜啊。你父母就没想过让你读书么？”
　　“谁说我不读书啊？”女孩说，“我家里有一屋子书呢，我每天都有看…诶呀！我要走了，拜拜啦！ ”
　　温子川一句“这么快啊！”还没说出口，乔浅寻便早已跑地无影无踪。只徒留他一人风中凌乱“……”搭讪果然太失败么…么…

　　轻柔的阳光抚上温子川的眼睛，他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待完全睁开眼睛，室内是一片光亮清明。清晨中的人总是不清醒的，温子川恍惚想了半天，似乎该过了上班的时间了.猛的一个鲤鱼打挺，又反应过来老板感念他丧妻，已然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他抚着额头坐起身来，围观四周才想起这并不是在他市里的家，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家，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父母曾在市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总说不适应那的生活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而浅寻，总只愿留在镇子里，哪也不去。
　　窗帘是淡青色的，画着一朵朵的浅蓝色的花纹，窗户的玻璃是透亮的，总不见什么灰尘。卧室里的摆设很简单，窗边是左侧带着书架长方桌，上面摆着各种杂志和书籍，都是温子川在外面为她买的，书桌正面对着窗子，而窗外是一片花田，满满的都是白色桔梗花，现在花开正盛。中间是一张大床，右侧是个矮桌，上面放着一台今春过年才买的电视机。
　　一切都显得居家舒适，比他在市区的成天乱糟糟的房子不知好多少倍。市区里打拼时，站在他那20层高的房间里，透过那个大落地窗向下看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时，他就会想象，要是她也站在这里陪他一起，那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温子川一时没想到要做什么事，事实上他这几天总是恍恍惚惚的，就坐在床上无边无际的想，想到他们结婚时他忽然笑了，想到这个房间现在只有他一人时又毫无预兆的哭了。这样哭一会笑一会的过去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想起来要刷牙洗脸吃饭了。便又擦擦眼泪下床去了。
　　“现在哭有什么用呢？”温子川莫名的骂了下自己“你这个笨蛋！”
　　因着父母原本的屋子房间不够，他在和妻子结婚时便想办法盘出了父母家边的土地盖了栋楼房，两家比邻而居。温母担心儿子，一大早便过来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然温子川食之无味，草草吃完了事。
　　温母看着儿子这样，忧虑说道“儿子，媳妇是个好姑娘，很是孝敬我们老俩，一家关系和睦。你们这几年虽聚少离多，感情也是很好的。因而她虽没享到什么福就去了，却也没受过什么大罪，想来也算是圆满，若是你这样因为她损了身体，那便是徒增她的业障啊，下了地府阎王是要问罪的。为了你媳妇好，也千万别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温子川到不怎么信阎王地府这一套，却也不愿让母亲为自己担忧，勉强又吃了半碗饭。
　　饭后，温子川想起山上还有妻子的一间房子，想着还有一些遗物没整理，便独自上山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