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32、紫皇

　　乐声停，玉盒围着他飘了一圈，似乎是不满。之前他还只是一只威力巨大的怨珠，灵识十分微弱，只不过是吸了落天的精血，似乎直接开了灵智。在悄无声息间控制这么多野兽，而且还差点控制住了他。身为妖王，横行妖魔界数万载，连天劫都不曾放在眼里，却差点栽在这一颗小小的珠子上，白马惊出一身冷汗。
　　落天道：“喜欢？”
　　玉盒轻微上下动了动，落天伸出手：“回来，以后禁止吸□□魄。”
　　玉盒缓缓的前后飘浮，似乎在迟疑，最终还是稍微后退了退，它不想放弃吸□□魄，在梦泽深渊它就是在吞噬中诞生，这是它的本能。
　　落天又道：“以后我用精血养你，每日为你吹一曲，无需精魄。”
　　玉盒浮在空中不动，却也没有再退，这条件让它意动，筹码却还是不足。
　　不过是吸食了一次鲜血灵识增长如此之快，若当真用精血喂养--落天这是以身饲魔，养虎这患。白马想劝说，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开说话。
　　怨珠不过一瞬间就将这方圆两公里内化为荒芜，威力之巨无人能阻，现在是赔上这一界还是押上落天一人，轻重已然分晓。但这也是缓兵之计，拖不了多久。
　　落天道：“条件所限，树叶限制了音色。你能找到上好的老杉木或者桐木，制琴，音质更佳。”
　　玉盒漂浮不动，白马道：“一片树叶就已经吹得如此动听，若是给你一张古琴，我看当年乐神游梦一曲动三界的邈邈也不及你这一曲。”
　　玉盒又开始围着落天转圈，动作缓慢，似乎是想让落天再吹一曲。片刻，一阵妖风吹来，远处浓雾中显出巨大的身影，足有三米高，浓重的妖气扑面而来，白马皱眉望去，只见一只灰白色的九尾妖兽从浓雾中走来，拖着一颗至□□合抱的巨大杉木。巨大的树身一路摧枯拉朽般在地面拖拽出深深的痕迹。九尾狐生性狡诈本身就善蛊惑之术，想控制它们的神智非常困难。而那颗杉木目测至少十万年不止，本身就是极难得的炼器材料。这哪里是上好，简直是极品。不过是一次喂食，这灵珠已经懂人语，而且理解得非常深刻，灵智极高，进化如此迅速，继续以血养，会不会再出一个大天魔神也未可知。
　　落天也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灵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纵一只大妖找来这么一棵万年杉木，灵珠的进化超出他的预期，就算用血养辅以清心驱邪的乐曲对它怨气净化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他也压制不了太久。
　　须得另寻良策。若有可以承载它怨气的鼎炉，倒可以让它轮回重生，即使不能全部化解怨气，消磨一半也行。只是这众生之怨，就是神魔之体也不一定受得住。落天叹了一口气，有点头大。
　　他在白马的帮助下去糟留精，若大的一棵杉树只留下中心一段五尺长三尺宽的漆黑短木，这就杉树精华树心木。
　　白马抚着黑木道：“它历过天劫灵智已生，可惜被这妖狐断了生机，这树心木里还有残留灵识未灭，若是有位炼器宗师亲炼，必是上品仙器，手段好还能冲一冲下品神器也未可知。”
　　可惜要被这灵珠拿来制琴，还且还是一凡人，暴殄天物。
　　一股阴力击来，白马缩回手退数步，玉盒漂浮在他身前。似乎是要阻止他向前，难道是怕他起贪心抢了他的树心木？
　　灵珠能感应到他的心思不成？能识人心，还是一魔物，这不是一般恐怖。
　　刀是白马的配刀，品阶颇高，至少落天拿来削木没有觉得太吃力。别人制琴都会雕上繁美的花纹，他制琴做工非常简单只是将必须的线条弧度打好，随手在上面划了几条线条曲纹，就地取材扯了白马的马尾，然后调制音色。用料都是世间难求的好材料，可惜手法真的称得上简单粗暴，琴古朴得不能再古朴。所以一张琴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做好了。
　　白马干笑道：“这琴真的……真是原汁原味。”
　　落天席地而坐，将琴置在膝上，琴音铮铮，甚是美妙，这音能勾起心底最美好的回忆，白马正听着入神突然琴音断了。如同饥饿之人梦中食肉，正要开吃，梦醒了，那滋味十分难受。玉盒有点暴躁，围着落天上下翻飞，怨力外散，威胁意味明显。落天将琴收起，起身一脸淡定。
　　他伸出手，道：“过来，明日再弹。”
　　说灵珠善蛊惑，在白马看来这落天才是个高手，将诱之道发挥到极致。玉盒犹犹豫豫飘到他身前，围着他的手转了转，后又升高，似一个撒娇耍赖的幼童。
　　落天屈指在盒身上一弹，沉声道：“回来。”
　　他天生自带一股威严，此时沉声说话气势更盛。玉盒颇有点不甘不愿落回他手心，被关回手镯内。
　　白马拍手笑道：“好手段。不知这曲何名？余音袅袅，意犹未尽，明日我也要听下段，可不能把我落下。”
　　落天道：“即兴而弹，未有名。”
　　意思是这是现弹现创的？一张粗制滥造的琴，一首现创现弹曲，听他说来好随便，这音艺造诣是有多高？
　　白马一时语塞，半晌他才道：“兄……落兄，真乃高人。”
　　“我不知你还会琴，从未听你弹过。”忽然一人道。
　　听声，人至少在十米开外，何时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刚刚听琴入神到有人来了都不知？普通弹奏就能让人如此忘神，要是修道者习此曲，弹奏时加入灵力，后果……白马习惯阴谋论，越想越心惊。
　　没有灵珠肆意吞噬，远处的深雾又慢慢向这边合拢，雾中先走出来的是一名身姿妙曼面容惊艳的蓝衣少女她有一双如浸在春水里祖母绿宝石般的眼睛，这应该是一双大而明亮，干净纯净的漂亮眼睛，此时却懵懵懂懂似乎有点神志不清。随后是一名蓝衣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只不过那双桃花内的紫眼朦胧，似醉非醉，在这视线不清的浓雾中越发显得邪魅。
　　紫泱上前一步走在少女前面，嘴角含笑，有几分温柔，不过气质所然，白马越看越觉这人哪里不协调，有点邪气。
　　“此曲有除燥平戾功效，可以静心。君可愿再抚一曲。”
　　落天道：“无用。”
　　紫泱笑容一凝，半秒到不到，又恢复如初，笑盈盈问：“为什么？”
　　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不浅。白马暗讨。也上前半步侧过身刚好将落天护在身后。
　　落天淡淡道：“魔障深植，执念过重，非你自己，外物难助。”
　　意思是琴音无效，不用弹。紫泱低低笑了一声：魔障魔障，又是魔障！是魔是障又如何，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他目光落到紫泱身后，看清少女神情时，陡然凌利，看向紫泱如刀锋利刃一般。
　　紫泱微笑着在少女眉间一点，少女立即现出原型，一只大型蓝狸狐卷缩在地。他道：“心疼了？放心，她只是虚耗过度，死不了。倒是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让我找得苦，你说，该怎么赔我。”
　　魔界！这人修为收敛得点水不漏，连他都探不出底，修为恐怕在他之上，落天说自己是从魔宫逃出来的，这人必是魔宫高手。他说这人怎么看起来不协调，纵然外表长得再怎么纯善温柔，也改不了他身为魔的事实。一个魔装成好人看起来能不怪异吗？白马心思电转，立马进入警戒状态，风刃在他手中暗旋，另一手拉住落天，此人深浅不知，落天又是普通人，硬碰不明智，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对于自己的速度，他向来自信。
　　紫泱盯着白马抓住落天的手，桃花眼慢慢眯起，冷笑一声：“白马王好兴致，在人间游山玩水，连自己的妖界都不打算要了吗？还真是潇洒，可惜了你那青梅竹马，信错人。”
　　四周威压陡增剧，白马本就伤了元气被这威压一震立即一阵气血翻涌。
　　他强压□□内气血，手心风刃旋转中带着微弱雷电滋滋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紫泱杀意已起，语气却依旧悠然显得有点漫不经心：“我劝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你觉得你能从我眼皮底下带走他？”他手中出现一张大弓，深紫色弓身刻着繁复的黑色纹路，如同一头恶龙弓身怒吼煞气凛然。
　　“天龙！”白马面色凝重，道：“紫皇。”
　　不认识紫皇，但妖魔两界有点眼力的没人不识天龙弓和天华剑。传说这两把也曾是有名的神器，自神魔大战后，这两把上品神器硬生生和他主人一样由神入魔，成就威震三界的紫皇。
　　杀神噬魔天华，六界追魂天龙！
　　白马心里打鼓，他还真没自信从天龙箭下囫囵逃出，追魂追魂，它锁定的是魂，分身术移花接木都无用，天龙能洞穿六界，任你天涯海角也难逃一箭。
　　“你以为你在人间潇洒走一遭回到妖界就可以轻轻松松坐收渔翁之利？白马王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这妖界之主的位置可不是好拿的，想拿，少说也得留下一臂吧。”紫泱缓缓举起天龙，手指爱抚一般轻轻抚过弓身，他在笑，紫眸却透着彻骨的冷意，“我无意杀人，你想走，我放你。但他，不是你能带走的。”
　　妖界四妖王分天下多年，一直旗鼓相当，白马王想独吞妖界必然少不了血战，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现在妖界早已是一片血雨腥风。紫泱说白马想得到妖界之主必然要断一臂，红马赤练怕是不保了。落天虽说修为尽失记忆全无，却依旧十分通透，能显微见著，有着可怕的预知力。
　　落天拉开白马抓着自己的手，道：“回妖界，赤练有危险。”
　　“但是，你……”白马自然心急，他与红马自幼结伴修道，十分默契。他自认计划周全，也相信红马的手段。但是如果紫皇从中参合一脚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这是曾经一手策划神魔大战的大天魔神，绝不是个善茬。他担心红马也放不小落天，正咬牙想要不要冒险试一试传说中六界追魂的天龙。耳边听落天道：“放心，我无事。”
　　紫泱冷哼一声，手搭弓弦。落天上前一步挡在白马身前，催促道：“走，我无事。”
　　白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纠结，塞一玉他手里，低声道：“你小心，这有我一缕分神，遇危急可保命。”又想到落天是不死身躯，他道：“总之，收好关键之时总能派上用场。”
　　只要此玉有异，他一定可以感知到。
　　落天道了声多谢。白马这才破空而去。
　　“你可知你护他只会让他死得更快。”紫泱冷冷道。他手中天龙未收，只要这箭一出，任是白马插翅也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