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22、出逃

　　紫泱被他哥哥叫了过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向魔皇隐瞒他的感情，当然也不打算明确的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这个时候挑明魔皇也不会接受，紫泱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一点都不烦恼魔皇的寻问。他哥对他的宠爱是没有下限，随便说几句就会缴械投降。紫泱之所以乖乖的离开落天身边，是因他要闭关。之前引众生怨念至梦泽深渊封印时为了让自己活着出来，他对自己下了一个非常凶险的血咒。他活下来了，却要时刻受咒力反噬之苦。虽然，他强行以法力压制住，但是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受怨灵噬心剜肺之痛。
　　这是一间空旷的大殿，原本装潢富丽，却因为黑色怨气的渲染，变得阴暗充斥着暗黑的森然之气。紫泱用法力将自己禁锢在墙壁上，数条粗如手腕的银色钢锁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的钉在冰冷的墙壁上。墨黑的气体围绕在他身边，幻化成无数的手脚或怪兽在他体内进出。那是死于非命的苍生怨念化成的怨灵，它们在他耳边嘶吼，痛苦的呐喊，吞噬着他的灵魂，撕咬着他的内脏，将它们所有的痛苦怨恨都转嫁在紫泱身上。它们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承载体。紫泱身体绷得极紧，青筋暴突。紫眸红光闪烁，眼神时清明时混沌，冷汗混着血水顺着苍白扭曲的面孔往下流，宛如来自炼狱的浴血恶鬼，异常恐怖。他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可怕低吼声，像是野兽临死前绝望痛苦的嘶喊，撕心裂肺，凄惨至极。
　　大殿内外被下了结界，魔皇为了紫泱能专心潜修，施展大神通将整个院子都用结界包裹起来。另外他在院外亲自为紫泱护法，防止有人恶意打扰。所以殿内的怨气泄露不出去丝毫，外面不知院内情况，紫泱也同样不知道外面情况……
　　落天逃走，魔宫高手出动，地毯式搜索。整个魔宫人员倾空一大半。魔皇守在院外，不断接受着下属的报告。面色平静，看不出来喜怒。他前面跪着的一名下属，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已经十天了。一群人，竟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回……回魔主。”那人竭力保持平静，却还是控制不住手脚发抖，跪在地上，冷汗将膝下地面浸湿一片，回话的声音依旧颤抖得厉害：“他太狡猾，而且精通阵法。属下……属下等人……实在，实在疲于奔命。”
　　“哦疲于奔命？你知不知道，让你们疲于奔命的人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废人？”
　　魔皇语气如常，跪在地上的那人冷汗流得更汹了，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也不能怪你们，”魔皇似是叹了一声，说：“毕竟是无上神王，神界之主，哪里能让你们轻易抓住？这样吧，传话下去，三天。三天再没他的消息，就带着你的队去鬼殿报道。若是找到人了，抓到人后……”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怎么安排，然后眼睛一亮，用几乎算得上是亲切的语气说，“带着你的队去找九一吧。”
　　此话一出，那人顿时面如死灰。鬼殿司掌魔宫刑法，落天就是从那里的地牢出来的。那里一向是有进无出，他们进去是必死无疑。九一是魔皇得力大将，修为高深，传言其实力已到天魔境界，醉心炼器，魔皇专为他提供了炼器领域。他们过去，虽不是必死却未必逃得过被炼成器魂的命运。可是，这已经是魔皇最大的开恩，魔宫从不留无用之徒。
　　“是。”他恭敬的站起身，退下。身体僵硬如死尸。
　　院外其他人同样大气也不敢出。魔皇道：“传鹰影殿，全力搜索，掘地三尸也要把人找回来。找不回来，也不用来见我，自动去鬼殿受刑。”
　　一人领命下去了。魔皇想了想又吩咐一番，片刻，院外人已走了七七八八。这时院内结界一阵波动，强大的魔气冲破结果。天空风云涌动，紫气缭绕。紫泱周身缠绕着淡淡的紫墨之气，缓缓从院内走出。
　　魔皇大喜，想不到紫泱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看这架势，修为是有所精进。他走过去抱住紫泱，高兴道：“好！好样的，小泱！不过……”他顿了顿，眉头微皱，“你现在虽说到了大天魔神境界，力量却非常不稳定，而且似乎有股怨念缠着你。小泱，你注意心境的修炼，不能再一味追求进阶，要控制好现在的力量，否则极容易生心魔，自毁修为。你之前遇到过什么事？我看这股怨念不简单。”
　　“可能是神魔妖大战时期，在神界修炼时，不小心沾了点怨气，无大碍。”紫泱淡淡的说，紫眸有红光一闪而逝：“哥，我闭关时感觉心神不宁，才提前出关的。魔宫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出动鹰影殿。”
　　鹰影殿分为十三殿，人员不多却是魔皇手中最强的精英队，威震四方。
　　“这是我的疏忽，小看了落天的能耐。小泱你是哥的宝贝，魔界空前绝后的修炼奇才。等抓到落天，炼了神器，哥哥将那神界打下送你，咱兄弟一统宇宙。”魔皇揉着弟弟的紫发笑说，豪情万千。
　　“落天逃了……他，他走了……”竟然又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落天，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关系吗？！
　　“落天逃了……他，他走了……”

　　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一段一段闪得飞快，像是电影放快进，全是落天的身影。从开启双绝一直到封印众生怨念，这人真的只有成为一具无意识无思想的空壳才肯待在他身边吗？

　　落天！落天……

　　紫泱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巨痛在胸口弥漫，撕心裂肺。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是觉得心里一片冰寒，很冷！好痛苦！

　　如果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好过一点。没有身体，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化为尘埃，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

　　落天，如果没有遇到你，如果没有见到你，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小泱！……紫泱！”

　　谁？谁在叫他……

　　紫泱不知道，在他感觉到心痛时，自己周身力量暴走。滔天的怨气在魔宫肆虐，所过之处，一片鬼哭狼嚎，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还是魔头魔尊，凡是有生命体的都被墨黑的气体吞噬殆尽。魔宫一片黑暗，生不出一丝光。

　　“……小泱！……你冷静！”

　　“……控制心神！不要让怨力控制你！……小泱！……”

　　“……被控制住你就完了！会被它吞噬灵魂，会消失。你要离开我吗？紫泱！”

　　紫泱，我想请你走一躺魔界，开启双绝阵。

　　众生怨念已封，不可久留神界…… 此事因你而起，理将由你而结。将怨气引至魔界梦泽深渊封印吧！

　　不，我不要离开神界，不想。一步也不想离开你。落天……

　　你想要的答案。能回来我，我就告诉你。

　　不能消失，不可以被吞噬。落天。落天！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不能消失。

　　再痛也要忍下来！

　　我想知道……

　　想见你……

　　想要……

　　“小泱……小泱……”

　　谁抓住了他？放开！他要找落天！

　　“小泱，坚持住。快回来！哥哥爱你，小泱！”

　　“……哥……”紫泱紫眸红光乱闪，神智却稍微清明了一点。

　　“我在！”魔皇大喜，他一只手臂被紫泱咬得鲜血直流，却依然紧紧用手臂扣住紫泱的身体，另一只手抵在他身后用自己的魔元慢慢引导紫泱体内暴走的力量。

　　紫泱紧紧揪着自己的胸襟，神情痛苦：“……好痛，身体好痛。受不了……”

　　魔皇心痛不已，一边为他引导体内暴走的力量，一边轻声安抚：“哥知道，我明白。小泱，你不要急，跟着我走，慢慢的控制它。乖，控制住它就不会痛了。你可以的，对，不要急，慢慢来。哥哥会帮你，乖，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紫泱在他的安抚下，拉回心智，调整心神，开始控制体内暴走的力量，压制突然暴发的怨念。

　　黑暗一点一点的退去，天渐渐恢复清明。魔宫如同被蝗虫大军过境，一片荒凉。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精英？魔皇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他的弟弟平安。

　　紫眸红光退去，恢复平时的清明。紫泱长舒一口气，看到魔皇时，他吓了一跳。魔皇脸白如纸，身上血迹斑斑，唇被鲜血浸透。

　　“哥？你……”紫泱伸手探他脉，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魔皇竟自损修为……为了他……

　　“呵呵，我没事。这点修为哥还不放在心上。只要你没事就好。”魔皇见他十分难过，伸手在他脸上一捏，笑说：“干嘛摆着这么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你这是小看，知道吗？哥可是比你想得要强多了，损这么一点修为算什么。倒是你，想吓死我吗？你刚才可不像沾了一点的样子，这股怨念力量之强，足可毁天灭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紫泱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痛苦的滋味，他不知尝了多少遍。但是他不能和魔皇说。他为落天做的那些事……

　　“不知道就别想，哥相信你。”魔皇见他不愿意回答，也不忍心逼他。将他抱进怀里，温柔道，“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别让心魔控制你。小泱，哥最重要的宝贝，我不能失去你，知道吗？”只有暗中观察了，魔皇暗想。他隐隐有一个想法，要调查一下才能确定。

　　“不会有下次了。”

　　心魔，心魔……

　　紫泱心里苦笑。落天就是他的心魔，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他忘不了，抛不掉，此生注定要和他不死不休。

　　“好了，好了。虽然我很想再抱你一会儿，可是这一身腥味我闻着实在是难受。等我换身衣服再让你撒娇好不好？”

　　“是你抱着不放好不？你才撒娇！”

　　“哈哈……”魔皇大笑，最爱看他弟弟这般模样，似怒非怒，明明心里不好意思还非得逞强忍着，简直就是当年那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屁孩被惹得要炸毛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魔皇心情大好，忍不住再次逗他：“啧，咬得真狠。你是有多饿，这么想吃了哥哥。嗯？”

　　紫泱看着魔皇手臂上深见白骨的牙印，心里十分愧疚。他当时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啦，不逗你。虽然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隐私，不想告诉哥哥也没关系。你知道心疼就好，这次事算给你一次教训，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没有下次！知道不？”

　　紫泱点头，魔皇用手拍着他的头，心情愉悦：“好。哥哥要亲自去会会落天。我倒要看看他这废了修为的神界之主倒底还有多少能耐。”

　　魔皇这拍头的动作就像他还是那个小屁孩一样。紫泱自长大后对这个动作非常抵触。不过，当他听到落天的名字时，心中疼痛难忍。而魔皇这点小动作就直接忽略了：“我也去。”

　　魔皇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一句：“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