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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歇马傍春草,欲行远道迷 ...

  •   那天晚上月白风清,将崎岖小路照的雪亮,小寓独自坐在马车上,心里七上八下,她是偷偷溜出去的。
      她此时又惊慌地想,若是被骗了,被卖了,那该怎么办?
      “姑娘,到码头了,今晚就在客栈歇歇,明儿一早就赶最早的船。”
      “好。”
      睡在简陋的客栈,她心里还是不踏实,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如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晚,她几乎没睡,天刚亮就起床梳洗停当,护送自己的是一个宋姓伙计,见小寓早早就起床,惊讶道:“姑娘,这最早的一班还没到时辰,可以多睡会儿。”
      “不用了。”
      宋姓伙计也不多劝,便自去梳洗安排。她一直坐在大堂,直到那伙计慢悠悠地下来,然后领了她买了船票,上了船。
      不过多时,船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从没出过远门,孤身女子,处处防备着,又因为不适应,晕船了好几次,最后半死不活地躺在船舱里,累的小伙计忙上忙下地递药,嘴里不住抱怨。
      “姑娘,你这一病倒累了我,之前吴老爷给的钱是不够了。”
      “你要怎样?我身上没钱。”小寓一下子防备起来。
      小伙计嗤地笑出来声来,“没钱?你头上的梅花簪子可以换些银两……”
      小寓取下簪子,扔了过去,然后冷淡道:”这样可以了。”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小伙计不屑地瞥瞥她,捡起簪子就走出去。她总觉得自己是上了当了,揣紧怀里的包袱,心跳的厉害。
      十五天后,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船程,她有些脱力地站在码头,现在大约卯时初,又是昼短夜长的季节,天灰蒙蒙的,秋风刮着荻花一圈圈围过来。她浑身上下使不上劲,将近好几天没有沐浴,身上有股发霉一样的臭味,那伙计早不知哪去了,她只得自己一人找路。
      这里是帝都吗?她看着周围的人。
      小时候听村子里去过帝都的人说起帝都,像是天堂,建筑如何富丽堂皇,那里的男女衣冠楚楚,满腹诗文。
      书上这样的记载。
      "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宗城四十里,沿城一转足百二十多里。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都是人烟凑集,金粉楼台。城里一道河,东水关到西水关,足百十里,便是秦淮河。水满的时候,画船萧鼓,昼夜不绝。城里城外,琳宫梵宇,碧瓦朱甍,在六朝时是四百八十寺,到如今,何止四千八百寺!大街小巷。合共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余处。不论你走到一个僻巷里面,总有一个地方悬着灯笼卖茶,插着时鲜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茶社里坐满了吃茶的人。到晚来,两边酒楼上明角灯,每条街上总有数千盏,照耀如同白日,走路人并不带灯笼。那秦淮河到了有月色的时候,越是夜色已深,更有那细吹细唱的船来。凄清委婉,动人心魄。两边河房里住家的女郎穿了轻纱衣服,头上簪了茉莉花,一齐卷起湘帘,凭栏静听。所以灯船鼓声一响,两边帘卷窗开,河房里焚的龙涎、沉速香雾一齐喷出来,和河里的月色烟光合成一片,望着如阆院仙人,瑶宫仙女。还有那十六楼官妓,新妆袨服,招接四方游客。真乃朝朝寒食,夜夜元宵。"
      她心里害怕,对一切的无知让她步步都走得小心惶恐,生怕自己出丑惹人笑。但实际上也没人理会她,她此刻灰头土脸,脸色难看,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钻进去。所以一路上也不敢东看西看,只是低头走路。
      先找家酒店洗漱吧。她这样想,就停在了一家酒楼,"杏花楼"。
      她刚一走进,跑堂的就上来伺候,"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
      "住店。"
      "好嘞。我们这有三种房间,一号二号三号,姑娘是要住哪间房呢?"
      小寓问:“有什么区别呢?”
      "价钱不同,房间也就不同。一号房最贵,一两银子一个晚上,三号房最便宜,三十文一个晚上。"
      小寓问:"有洗澡间吗?"
      "姑娘要洗澡可要自己忙活了,脸盆毛巾我们都有,烧水要到厨房。我们这里有澡堂,但都是大老爷们去的。"
      "三号吧。"小寓为自己能接住对方那么多话,对方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地与自己交流感到一阵喜悦。
      简单还算不脏的房间,小寓原本嫌弃别人用过的脸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就了。她到楼下厨房去烧了水,厨房的伙计见她一个年轻女孩,热心帮忙她提上来,她不好意思。但伙计连声说没事。
      她谢了后,进了房间,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然后拿出自己的毛巾,浸入水里,自己脱下衣服,先是用一盆水洗头发,用剩下的桶里的热水擦身子。忙了一阵后,身心舒爽了不少。
      她将脸盆里剩下的水倒回桶里。准备等下提下去。
      她躺在床榻上,头发就披散着任其慢慢晾干。脑海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什么,觉得新奇,又害怕,想到这个店里人的热心,又是一阵温暖。
      以后的事,管它呢。不要想那么多。
      自从出来后,小寓感到心胸中那股块垒也渐渐松络起来。她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期待。
      她想,我还很年轻。世界也很大,哪有家里人那种狭隘的见识。
      小寓发现其实自己是一个乐观的人,这是这乐观藏得很深。
      第二天,小寓还了房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摊贩,觉得到处都是新奇。
      突然,有两个人拦住了她。
      两个男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寓站住,看着这两个人,一言不发。“小姑娘,去楼上喝杯茶吧。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那两人嬉皮笑脸,"不要害羞,走吧。”就走上前,要去拉小寓的胳膊。
      小寓退开几步,她说:“你们要干嘛?”
      那高胖的人说:“没什么,就想和你去喝喝茶。”
      小寓警戒道:“我不去!”她四处张望,想要寻路逃。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指指点点。
      但那两人似乎有恃无恐,说:“没关系,别害羞,”说着,就上前要强行拽她。
      小寓慌张后退,她瞥向周围,人群都只在边缘张望,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
      小寓想大叫,但害怕叫不出来,她忙撒腿就跑,但慌张之下,绊住脚。那两人就跟在她后面,一把拽住她,只听那两人对着围观的看客大骂:“你们看什么看!这是我妹子,脑子有病,关你们什么事。”
      看客即使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渐渐散了。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小寓欲哭无泪,她声音好像哑了,她不是那种会大喊大叫的人,她压根就说不出一句话。那两个人拖着小寓来到附近一家酒楼。
      将她粗暴推进一间包厢。然后门被豁啷锁上。
      小寓待在包厢里,恍惚听到外面讲什么,她靠在门板上,听到外面有人说什么五十两银子,"处女",这几句话。
      她瘫坐下来,抱住双膝,我该不好被卖了。
      她脑子里天旋地转,觉得难以言喻地神奇与恐惧感。她原本也想垂死挣扎一番,比如锤门,大哭,大闹。但她没力气做这些。
      她总是对这些戏剧有心无力,如果是吴霜,一定会这样做的吧。小寓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她惊异地发现,事到临头,自己还有闲心东想西想。
      她开始探索起这个房间,令她感到意外惊喜的是,这个房间的精美,
      窗沿边有一只衔着线香的小木鹤,案上是一古铜胆瓶,里面插着一枝孔雀尾,旁边有一个檀木书桌,摆着笔墨纸砚,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淡远宁静的山水墨画还有一些名人字句。
      而一侧则悬着床榻,倒立在墙上。
      这一切无不温雅,舒适。
      这是书房吗?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是进了一家酒楼的。自己难道不是被卖了。她在书案上坐下,这里碰碰,那里动动,她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就像这个。
      该有多好。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于是干脆趴下来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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