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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 ...

  •   她并未离开王府。刺瞎慕容慎后,她翻身进了一处院落。王府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庄严肃穆。
      是那个人的地盘。即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依然只不过是更大点的石头落入大海。
      激起的涟漪也只是一时的。
      她在等人。
      果然,另一个带着银光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禀道:“少主。主子在等你。”
      她点头。黑衣人像是影子般默默退下。
      无可避免的见面。她站立良久,似乎也只是站了一会儿。
      她戴着的银光面具,遮盖了她的表情。
      帷幔层层叠叠,黑红交织,迭替着谱一首沉郁的歌。里面是空洞晕眩的香。她修长的身影行走在光可鉴人的地表上。黑色的,削瘦的身影。
      是了,像每一次走在这里。她的心早已经过反复的包装磨练。如今,唯有脚下的回声是唯一真实存在耳边的。
      “翳见过主上。”
      俯身,行礼,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准确,有力。潇洒,流畅。
      “你回来了,翳儿。”少有的喜悦在那一向深沉的声音里。
      衣衫细簌滑过地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站在那里,低垂着眼,无比温顺。当感到来人不可忽视的气场,迫使她抬眼,恰好对上那一对狭长的眼眸。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玩地快乐过了头。不舍得回来了呢。”
      “翳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
      她的表情掩盖在假面下难以窥测。
      “在我面前,这个面具,就不必戴了。”梁王伸手摘去她脸上的面具,当再次看到那张绝美的脸时,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优美的轮廓。
      “要知道,现在的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已经是最完美的面具了。”梁王低叹着。
      沈翳的脸一僵,梁王感觉到了,他的嘴角升起莫测的笑意。

      当少年第一次被带到他们面前,露出腼腆的微笑,这个不吵不闹的少年。
      “不要靠近我们。你滚开!”
      “他是叫翳的那个人吧。”
      “据说王爷很宠幸他呢。”
      “哼,那还屈尊到这里来啊。世子爷都没有你那么大的荣幸。我们受之有愧。”
      你看着他们,眼里的失落与忧伤怎么也掩盖不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转过身,慢慢走开。站在那一群男孩不远处,一直站着。
      你不明白,你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一起练武,一起欢笑。
      然而他们拒绝你的加入,他们摆出防备忌惮的眼神,在你面前玩得更加声势惊人,像是在做一场表演给你看。
      表演。你同时也在一旁表演着自己的角色。
      你想要什么,或者是应该要什么。
      安静地垂着眼的你,坐在男人身旁,那个威武强大的男人。那个塑造你一生的男人。
      自从你将手放入他的手心的那一刻起。宿命的转轮便已经注定了未来的轨迹。
      逃不脱。怎么也逃不脱。

      “咳咳---”
      沈翳道:“翳不打扰主上休息了。先行告退。”
      “无妨。”梁王摆手,“你随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沈翳恭顺地走在梁王身后。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一身玄服。虽看似高大威猛,但她是知道。他早已被病魔掏虚了身体。
      穿过大殿,走在长廊上。
      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丝毫交谈。
      直到进入一扇小门,里面是书房的摆设。
      “就在这里。”梁王转头对着沈翳说道,他伸手旋扭书柜一个格子里的青花瓷瓶颈。于是,伴随着喀拉拉的机关响动,整个书柜向里移动,一个暗室出现在眼前。
      “咳咳---”没想到才这些无关紧碍的行走与动作,便让梁王又是一阵猛咳。梁王用手指了指里面,沈翳会意,迈步走入。
      然而,她前脚还未完全踏入,便猛地反转过身。右手扣住梁王脖颈。
      梁王神色漠然,微扯嘴角:“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翳道,“他从来都会用左手。”
      “怪不得他那么疼惜你。你们彼此之间不能再熟悉了。” “梁王”又是一笑。
      “他在哪?”
      “哦。你要找他?”
      沈翳看着“梁王”,突然加大手的力度。然而“梁王”仍是一副无关痛痒,冷淡自若的样子,“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身体早就没用了。是感受不到痛楚的。”
      沈翳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面无表情反手一推,“梁王”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顺势瘫倒在地上,脸上却仍恶意地,尖酸地笑。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上的笑越发丑陋。他的眼睛片刻也不离沈翳的脸,仿佛要生根在上面,贪婪地,移不开。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根本就和尸体没两样。沈大人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从我嘴里套出话啊。”
      他仍在挑衅。刻毒地,妒忌的,永远也宣泄不完的怨恨。突然,他停止了喋喋不休,望着那张无情到极致的面孔,不觉怔住了。
      那双眼里的冷光,仿佛是自极渊直直反射出来,身子似乎被什么瞬间掏空,他是连移开目光的力气也没有,在那目光的笼罩下,他觉得自己如一只蚂蚁一般渺小、可怜,丑陋。
      高高举起的剑刃,在透进的光中,闪耀出冰冷的白光。
      他不想死,他从来都不想死。这个身体,虽然感受不到痛楚,然而越是麻木地感受不到,他内心便越是脆弱敏感。他一边利用着残破的躯壳,一边唾弃着。
      死亡,似乎从来都在咫尺。
      但他很少想到自己会死。怎么能死!他的优势,惶恐于死亡的降临。
      他剧烈地发抖,心跳加速,越是急剧地颤抖,越是不自觉瞪大眼睛。那冰冷的,死神的光。
      这种冰冷刺入骨髓,冰冻血液,若是人有灵魂,尽管他向来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里面的,里面那个地方真的在颤栗,摇摇欲坠似乎在这种逐渐加剧的冰冷一旦到达某个不可预测的极点就会整个的脱出他的□□。
      “翳儿。住手。”
      在剑刃要劈下的那一瞬,距离底下颤抖的人的鼻尖只有寸余。沈翳骤然顿住。
      “是。”她撤回剑,转身对着来人。
      仿佛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梁王瞥了眼地上晕过去的人,道:“他对我还有用。”他看向沈翳,勾起一个莫测的笑,“你做得很好。”
      沈翳平静地垂下眼。似乎前一刻满脸杀气的人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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