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冰红茶》禾媿

1、【壹】巴黎

　　巴黎的午后，空气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浓郁气息。
　　我坐在塞纳湖畔，远远眺望着湖对岸的铁塔，心里泛起了一片片的涟漪。
　　铁塔，是一个梦。
　　一个小姑娘儿时最美的梦，但是那个梦里的人是谁总是看不清。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能梦见自己穿着长长的白纱，手上捧着漂亮的捧花，从铁塔的一层走上三层，然后走向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的脸总是模糊在浓雾里，叫我看不透彻。
　　……

　　长大后这个梦做得少了，或许是每天奔波劳累的身体已经不具备做美梦的资本，又或许是生活的压榨，已经让我失去了这样一个幻想的本钱，总之，这个梦虽然一直萦绕在心头，却死活看起来离我越来越远，甚至再触不到。
　　长大，到底是悲哀还是庆幸呢？我猜不透。

　　从薛尧的魔爪里爬出来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我已经悄悄地坐在这个望湖的咖啡店好几天的时间了。
　　在巴黎，整个人的生活节奏都变得慢了下来，每天无非就是抱着我新买的电脑坐在这家店里，点一杯新鲜的焦糖玛奇朵，或者柠檬水，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听着来这里喝咖啡的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有些人用法语和我交谈，我也微笑着点头，虽然我一个字也提供不懂。
　　咖啡馆的老板人很好，是个法国本土人，会说一点英语，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教他两句中文，然后这个憨态可掬的法国老爷爷就会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用英语和我说：是不是说的很奇怪？
　　生活里突然少了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外加一个闺蜜和她老公的生活是不习惯的。
　　每天不再为了薛尧的起居烦恼，居然还有一点的不习惯。
　　我买了网卡，在写作的同时开了一个博客，在上面写写画画，居然也会有出版商找我写文章。
　　是的，我在巴黎的这几天把我们三个这几年来的恩恩怨怨写成了小说，用演绎的手法描述了这几年的故事，写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虽然很多年没有写过文章，上一次提笔都已经是十年之前，为校刊写主编札记的时候了。之后薛尧就出了事，我没有心思再管其他，就再也没有写过文章。
　　而小说对于我，更是头一遭了，向来喜欢写散文我的我就连短篇小说都没写过就要开始写长篇，真真是难为我了。

　　巴黎的夜是深不见底的邃。
　　这种幽深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就是在那个梦里，那个有着铁塔，有着婚纱，有着未来的梦里。
　　那个抱着我上铁塔的人，有着和这样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
　　就在这天晚上，我写了明信片给薛尧和李晔，又想了好久，开始给李云溪写信。
　　Dear Brown：
　　一个月的时间却好像隔了千万年，我就像是从远古墓地里爬出来的甲虫，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
　　现在，我在巴黎，每天头倚埃菲尔，足踏塞纳河，整个人都心静了下来。
　　看见你在季后赛的视屏了，好久不打篮球，连打的好坏都已经看不出了，想当年，我可还是叱咤两校的两个篮球队队长的女朋友呢，说起来也是可笑啊，当年要不是在篮球场上看见你，也不会有今后这一系列的是是非非，更不会有这样戏剧化的人生。
　　可是，感谢上帝，让我重新遇见了你，才会摆脱了十年来的束缚，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上帝派来解救我的天使呢？我想你一定是的。
　　但是，云溪，我们还不能在一起。
　　我想你也清楚，你还是个孩子，让你接受一份时隔十年之久的感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刚刚离了婚就开始一段新的婚姻，我是个女人，你却还是个男孩。
　　我们都累了，连冰红茶都不及那年夏天那么清澈了，喝在嘴里会有杂质，会有心有余悸的感觉，这就是我们回不去的证据啊。
　　我在巴黎主要目的就是度假，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每天喝喝咖啡写写小说，看看风景。晚上就乘一个小时的地铁去郊区的一个酒庄住，那里的主人人很好，她只收了我很少的住宿费，因为丈夫常年在外做生意，我只要每天晚上回家之后和她聊到睡觉，老太太就非常满足的，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开两瓶好酒给我品尝，要知道，法国的葡萄酒可都是上品种的上品啊，尝起来满口沁香。
　　夜深了，我要去乘末班地铁了，你要好好打球啊。
　　虽然看到了你和她的新闻，但是我知道你不爱她，我放心，你也不用担心。
　　想你的涵

　　收起电脑，和老板说了再见，我就开始往地铁站走。
　　今天po了一万字的文章，出版社那边倒是很满意，承诺这个月还有奖金。
　　我心想，哪个人给这么多时间都可以写出这么多字吧，只不过内容不一样罢了。
　　从咖啡馆到地铁站有9762步，走快一点的话需要27分钟，慢一点可以慢到40分钟左右。
　　每天每天，把这些堆砌成我内心的厚度，这样在下一段爱情来临之前，我就不会手足无措再表现的像个孩子了。
　　抬头看看天空，快入秋的巴黎天空上闪烁着无数的星星，就像好多双眼睛。
　　十一点多的空气里有这所浪漫之都的香水味，混合着夜店一族带来的酒气。
　　只是现在，还时间尚早，大家还腻在酒吧里不愿归去。
　　我索性闭上眼睛，漫步在香榭丽舍大街上，享受着属于我一个人的夜晚。
　　但是一个人，说的有些为时尚早了，我想，一定是上帝可怜我这样的辛苦，才会这样再一次的捉弄我……
　　“哎呀！”
　　“我擦！”
　　我一屁股跌倒坐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这么狠狠地撞了我一下，害的脑子里刚刚构思出来的下一章的语言都灰飞烟灭去了，最讨厌别人打断我思路了，我默默在心里发誓，我饶不了这个抢走我灵感的傻叉！
　　但……他说的是……中文？？
　　我抬起头，一手揉着我受害的屁股，一手死死地抓紧了我的包包，生怕这就是传说中深夜抢劫的坏人。
　　“you can speak Chinese”
　　“废话！装个屁洋鬼子啊，是中国人就说中国话，说，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看到地上这表没有？这他妈的可是老子新买的呢！”
　　一上来就这么连珠炮一样的轰出来，叫我怎么看这人顺眼？我也不甘示弱的抬起头，可是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生生把谩骂咽进了胃里。
　　这个人，长得也太他他妈的帅了吧？
　　一双好看的单眼皮眼睛，真的和梦里的一模一样的深邃，但是那模糊的色泽我终于看清楚，对，就是这样和被染过一样的夕阳色，和他的头发是一样的颜色。一下子，就像是一座远古潭水，让我一眼就深深的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他长着一副就连女人都羡慕的白皮囊，厚厚的嘴唇包裹着正舔舐着牙齿的舌头，看起来那么的性感。
　　一句话都没有了，我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不满，等待着他继续赐教。
　　可是，他居然不骂了。
　　“算了，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快点打哪儿来上哪儿去，否则像我这样的色狼随时都可能吃了你！”
　　随后，他就这样对着我伸出手，示意我起来。
　　我轻握他的指尖，被巨大的力量带起身，之后吗，他松开，转身，离去。
　　就在这个转身的瞬间，我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这样一个巴黎的夜，这样一个名不虚传的浪漫之都，居然赐给了我这样一场让让我难忘的邂逅，我到底是该真正为他沦陷，还是，彻底的忘掉呢？毕竟，我是杜简涵啊。

　　一路上都没有太多的人，夜夜笙歌的城市只有我像是个刚加完班的上班族，在空荡荡的地铁上徜徉。
　　我承认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里，我一向对这种坏坏的男生没有抵抗力！
　　看看李云溪就不用多做解释了，虽然是个孩子，但是骨子里的痞子气是掩饰不住的。
　　再加上，十年之久没有艳遇这种事情，对哪个怀春的女孩子来说都是会所谓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吧？虽然我承认，我已经是一个不怀春的奔三女人了吧？但是好歹我写了好多的文章，看了太多的小说，都或多或少给了我一个正常文科女生的幻想和想象力，所以我还是在情不自禁地回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话语和面庞，甚至我还举起被他拉过的右手，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
　　糟了糟了，我心下大乱，这一连串的动作和想法不应该是符合一个芳龄16，智商少于80的少女么？我一个28岁的老大妈做出这样的举动太丢人了！
　　我四下看了看，还好没有人！于是，又偷偷回到我的小心思里去了。

　　回到酒庄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在地铁到回去的路上摇摇晃晃地走，一不小心就晃到了这个点，心里或许是有着隐藏的影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酒庄早就熄了灯，门口留着一盏古老的马灯，听老太太说是她家的老头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流传下来的古物了，但是今天看来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只有星空的夜里，是那样的明亮。
　　我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生怕惊扰了老太太休息。
　　“Why are you so late, today”
　　真是吓了我一跳！老太太居然还没睡！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I’m sorry, I bumped into a man”
　　“A man Uh-huh! What kind of man ”
　　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同一个晚上到底要给我多少惊讶和惊喜她才开心呢？我撞到了一个人，她不怒反笑的态度是否说明这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也有一颗童心呢？不，八卦之心。这个词更准确一点！
　　“Ok, ok, Susan, I’m so sleepy now, I’ll tell you tomorrow.”
　　“Alright, goodnight!”
　　“Sweet dream.”

　　此时，那个男人的脸再一次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是的，这是一双挥之不去的眼睛，深似古潭，到底何时我才能从这里爬上来呢？
　　毕竟第一眼，我就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巴黎，巴黎！
　　不愧浪漫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