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泠萸

60、part 60

　　在庄园吃过午饭，秦陌又想起了那两只黑鼻羊，迟疑半晌，终于决定去看看它们。他也想克服心理阴影，不再闻羊变色，但从吃掺了羊肉的狮子头开始太激进了，弄不好会吐进医院，还是循序渐进从接触活羊开始吧。
　　羊羊和咩咩整日好吃好睡，日子过的相当惬意，看到晟卓就伸长脖子讨食，拖着嗲嗲的长音咩咩叫，全然不知自己险些被一片苦心的晟老师拿来以毒攻毒。
　　秦陌不敢乱碰那些草料，把厨娘做的曲奇饼干拿出来，慢腾腾的凑过去，在距离一米的位置便收住了脚，欠身伸长手把饼干递向它们。
　　晟卓道：“马对甜味很敏感，再去看阿夏力的时候带上几块饼干，它就不那么高冷了。”
　　羊的嗅觉也不差，嗅到饼干的香甜味，羊羊和咩咩纷纷抛弃了晟卓手里的干草，头碰着头抢秦陌手里的饼干吃。
　　秦陌僵硬的伸着手，表情也是僵硬的，仿佛在做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屏气凝神的说：“它那么贵，我可不敢乱喂，万一喂出毛病来，拆了我卖器官都赔不起一条马腿。”
　　晟卓把提摩西草扔进食槽，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淡道：“老板不会让你赔的，他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苛刻你。”
　　秦陌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把饼干给两只羊分了，拿出兜里的手帕，一边擦拭被舔的湿漉漉的手指一边说：“什么事无关紧要，什么事举足轻重，是老板说了算的。”
　　“是这样没错。”晟卓打量着他微垂的脸，轻描淡写的说，“但你不能把这种想法放在脸上，不然老板就要不高兴了。”
　　“他喜欢识趣自觉的乖孩子，我不乖他才会真正不高兴。”秦陌抬起眼帘，秀丽的眉眼间融着几许笑意，但那笑与愉悦无关，只是一种故作不在意的掩饰罢了。
　　晟卓摇了摇头：“你亲近他，信服他，自愿听他的话，和你有顾忌，刻意顺应他，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把乖表现成顾忌和隔阂，他不仅会不高兴，还会怀疑有人在挑拨离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秦陌那用以掩饰却被轻易洞穿的笑容自眉目间褪去，无奈的望着晟卓：“意味着你会被发配到拉曼德去守仓库？”
　　“老板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苛待我们这些手下人，但就像你说的，什么无关紧要，什么举足轻重，是他评定的。即使你只是一只他随手捡回家的流浪猫，他决定把你养成听话粘人的宠物猫，我们就不能自作主张的教你抓老鼠。”看他听到宠物猫这个形容一怔，晟卓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早在我替吴心班的时候，他就叫欧文提醒过我不要多事，你喝醉的第二天，他又亲自提醒了我一次，以他对我的耐心和容忍度来说，那应该算告诫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容忍我们这些手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他，所以你去我家找我那天，我其实不该单独留你吃晚饭。”
　　“……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秦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不佳，把“多嘴”提点他的晟卓给卖了。
　　“目前没有，但如果你接下来的表现把老师挑拨离间的罪名坐实了，老师就真的有麻烦了。”晟卓玩笑似的说，“去拉曼德守仓库都是小事，真把老板惹毛了，老师说不定会被填进粉碎机，粉成花肥埋在花园里。”
　　想象力丰富的秦陌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那个血腥的画面——晟卓被五花大绑，由轩耀和欧文倒提着双腿往粉碎机里填，刀片飞速旋转，霎时间鲜血喷溅，夹杂着黄白脑组织的碎肉骨渣顺着托盘缓缓下滑——秦陌因近距离接触羊羊和咩咩而隐隐抽搐的胃袋一阵翻搅，喉头滑动，连忙捂住嘴叫：“打住，不要再说了，我要吐了！”
　　晟卓撤身到一个不会被呕吐物溅脏鞋子的位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能把温文尔雅和不做人这么冲突的行为同时表现出来，并且一点也不违和，不得不说也是种本事，可惜一般人欣赏不来。
　　秦陌承认自己就是个一般人，不仅欣赏不来，还咬着小白牙道：“老师，我觉得你被埋在花园里也没什么不好，要不我努努力帮你那个挑拨离间的罪名坐实了吧？”
　　晟卓又露出了吸血鬼式的招牌微笑：“最好不要，因为老师人品恶劣，死也会拉个垫背的。”
　　秦陌：“…………”
　　七百万也看了，羊也喂了，最重要的老师的提点教诲也被学生听进心里了。秦陌打算打道回府，回去用心琢磨一下“乖与怕”的差别表现，争取不要害人害己。
　　晟卓道：“反正都趁老板不在出来“私会”了，现在避嫌也来不及了，就把你答应请老师那顿饭请了吧，如果你回去表现好，也算老师在老板那里将功补过了。”
　　“私会是什么鬼？”秦陌被雷的抽了抽嘴角，跨上机车后座，阴阳怪气的糗他，“我还以为把地狱游了个遍的老师不怕死呢，原来也会怕啊。”
　　晟卓不以为忤，笑吟吟的说：“让你失望了，事实上老师贪生怕死的很，正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有命活到了今天。”
　　秦陌想再嘲几句，机车引擎轰地一响，他连忙抱住了他的缺德老师。其实他没资格嘲笑任何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即使作为一只猫活着，他也想活下去。
　　晟卓说贪生怕死到了极点就是坚韧，被推进地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爬回来，把试图再推你下地狱的人铲除干净，若不能就拖他们一起下地狱，等到你把地狱每一层都游历一遍，把可能阻挠你活下去的软弱、良知、甚至于灵魂，全部拿来和魔鬼做交易，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了。
　　秦陌在吹的人睁不开眼睛的风里寻思良久，在风声里大声道：“老师，我们不一样，即使我去过地狱，我也不会变成你！”
　　晟卓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告诉还是经历太少的学生，人少有生来向恶的，如果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活着，没人会主动出卖灵魂，不单是因为那是承载着信念和人性的载体，还因为将其剥离掉本身就是一种酷刑，若非经历过难以逾越的磨难和最深的绝望，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人怎么会堕入地狱？
　　两人选了一家对秦陌的小荷包比较友好的西餐馆，忽略晟卓一开始想点小羊排，秦陌威胁把羊排扣他脸上，用餐氛围还是很融洽的。
　　结账的时候，晟卓接到了欧文的电话，听说他们已经看过马了，正在外面吃饭，欧文鬼叫道：“什么？又和他一起吃饭？你看不出老板不喜欢你们一起吃饭吗？当我拜托你，别再惹老板不高兴了，他不高兴，你无辜的同事也有压力！”
　　乔娜在旁边说：“别那么多废话，说正事。”
　　欧文道：“哦，你家打扫完了，你的破车也洗干净了，把我哈尼送回来吧……”
　　“他不会强~暴你哈尼的！”乔娜劈手夺过通讯器，直言重点，“老板提前回来了，我们现在去接机，你最好赶在他到家之前把夜少送回去。”
　　吴心插口道：“我去接也可以，问问军师他们在哪吃饭。”
　　乔娜问晟卓：“听到了？你不怕被辞退被做掉是你的事，不要牵连无辜。”
　　这话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也道出了一部分事实。他们不是只负责雇主安全工作的普通保镖，这些年都为东虹做了不少不法事，就连被誉为胸怀天使之心的轩耀也给极力反对改革的东虹长老安装过汽车炸~弹，诸如此类的事随便曝光一两件就能把龙一送进监狱。如果老板不再任用他们，他们丢掉的可不止一份收入不俗的工作，还会在那之后惨遭追杀灭口。

　　全员恶人，不黑化不成活，可见我儿还没去火烧拍卖场和蛇头船已经非常非常积极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