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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少带媚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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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也没关系,他要求生要自保,要造反,管这些作甚?
后宫里的事是越发的让人看不明白了,皇上得了新宠是各宫都知道的事,但是那位悔大人竟然又回来了,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悔哉,你又没喝药。”皇帝下朝后听闻悔哉已经醒过来,耽误了一会还是看他去了。
安昌说过什么,那位主子得的宠,是这么多年都没有的了。然而安昌又什么都没说,皇上伸手,他递药,照常例公子是要闹一闹的,最后惹恼了皇上,换小公公来灌。
“我喝了。”悔哉白玉为手,骨节分明,从帐中探出来,挥开帘子。宫人要上去代劳,被皇帝拦了下来。
悔哉露出侧脸,唇角干裂,眼下有乌黑,在床上横着翻过去面向上躺着,手搭在额上,“悔哉每天都有好好喝药,定陶王爷那里分量给的是足的。”
皇帝接过药碗,挥手叫人都下去,坐在床边,扳着他的头,“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还是清醒。”悔哉枕在皇帝的腿上,轻轻闭上眼睛,“因为您太心急了些。”
“你太执着,把那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能有什么好处?”
“再过些日子总能见效果,实际悔哉在王府时候已经开始发疯了,总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宫就好像突然惊醒了些,难道您实地看到悔哉了,反而于心不忍减了药量。倒是说起来,若是这次有幸真的忘了,您是要悔哉留在您身边,还是送还给定陶王?”
分量不若王府里的足,他喝的出来。他的皇上是要他怎样呢,是希望他忘了所有,还是希望他一直记得?既然两人到现在,相处全是难过,索性直接送给定陶王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来给他看,难道皇上希望的,是他忘不了前事宫中待不下去,王府陪在他兄弟身边看着他宠幸郢轻暗自神伤,亦或是他忘了所有宫中承宠,从此再不是一个有灵性的人,不论他再多宠几个郢轻都安安静静的待着?
只可惜,那一样都不是他想要的。
皇帝的脸阴晴不定许久,从胸腔里叹了口气,将药碗摆在地上,“以后停了这药吧。”
“这是第三次,您又半途而废,您想好。”悔哉将手拿下来,放在胸前,“到底是喝了一些日子了,那药对悔哉的身子可没有什么好处。”
皇帝将手卡在悔哉脖子上,“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粗俗了,难道和他在一起久了,学会了下三流的调子。”
下三流的调子?帝王是这么看他亲弟弟的。
悔哉的喉结动了动,“现下悔哉该如何自处,是回王爷那里,还是在宫中看您宠幸郢?”
“你应该装作忘了所有。”皇帝卡着他脖子的手没有放松,另一只却又摩挲上他的脸颊,似是疼惜,“你这样清醒刻薄,朕如何和你忘尽前隙,你要朕见你总有愧疚,殊不知这愧疚正害了你我,你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朕知道,定陶王不知道,你去王府他必与你欢好,你受不住。”
是在疼惜他么?
悔哉睁开眼睛,“您要留我在宫中?何必如此这般挣扎,比我好的人天下尽是,为了一个我这样反复不叫人看笑话么。还是因为您还爱我……”
“嘘。”
还是因为他们中间,已经有了太多不能挽回的误会了?
悔哉抬眼看着皇帝,眼里有说不出的疲惫,把他抱起来圈在自己怀里,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流让悔哉忍不住想要缩起脖子来。
“他对你好不好?”皇帝搂着他单薄的腰身,甚至像是安慰他一样轻轻摇着,“别跟朕闹了,朕除了你谁都不宠,谁都不想宠。从前喜欢的,放的精力远远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以后也不会有比的上你的。没有人敢擅自离开朕,如你所见,朕还是吃醋了。”
是您把我送过去……悔哉动了动嘴唇,最终又将他们咬在了一起,没说话。
“应了朕,朕向你赌咒这是最后一次。”
悔哉的头仰过去,靠在皇帝肩上,紧紧抓着自己中衣上的带子,喘了好一会的气,“您不要我喝药了,还是要看我被人糟蹋么?”
“从前的将军和今日的樊襄不同,朕要你喝药忘了前尘往事,是要把一个好端端的你留在身边,郢轻不过是朕给你竖的靶子,待到他风头比你更胜,你便可以回来了。对樊襄来说你不过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对朕来说,你是独一无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的爱人。”
……呵,说的可真好听。
“悔哉忘了很多事,比如您的名字,定陶王的名字原就是悔哉不知道的。”
“煌,朕叫樊煌。”皇帝假装不懂他的遮掩,执意用温情来折磨他,“你忘了,朕告诉你。不管以后你对从前的事还记得多少,朕都会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从前为了联合大将军,把我当做礼物献了上去,告诉我明明我有治理天下的才,却硬生生被你折断翅膀困在宫中?就当我算是女人封官哄他高兴,那将自己的妻房让给自己臣子,又怎么说。
“那王爷呢,王爷又叫什么?”
“樊襄。”皇帝搂紧他的腰,“朕知道你并非有意忤逆朕,只是心里苦闷。无妨,你待在宫中陪着就好,只有你一个就好了,你好好调理身子,朕改日再来看你。”
“皇上……”“煌,这样就够了。”
悔哉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樊襄回宫后还是去打听了那个美人后来的事,说是他皇兄与那美人又和好如初,但究竟有没有再宠幸就不得而知了,反倒是那个红衣少年越发得意起来,夜里伴在他皇兄身边的只有他。
后宫的妃子该怎样的妒忌呢?悔哉虽然是宠,但自身好歹有官职,最多就是不大上朝,家中权势还是在的,这个红衣少年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啊,这样的招眼,不是找死么。
可不是找死,那孩子手脚筋早断了,现在也只是空有相貌而已。
莫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后宫的事,坏的总是比好的传的快的多。况且从前就有娘娘跟那孩子有旧仇呢,这么说出来不过是要人知道,郢轻这次复宠可跟歌舞没什么关系了,纯就是相貌而已。
过了两日他皇兄又召他进宫,却什么都不做,甚至他行了礼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叫他起来。樊煌指指榻对面的空位,“来陪着了了这个残局,郢轻,上茶。”
樊襄在皇帝对面坐下,这时节已经是近黄昏,光不刺眼,将要往夏走的天,也不见得多热,正是温爽舒适的时节。
“朕执白。”
最怕便是这种情景,倘若将下棋的下字换成斗,那么斗棋的意味就大不同了。既然下棋,总要分出输赢,你赢了当今圣上是冒犯,你故意输给九五之尊又是愚忠,这局棋是刚开始模样,白子明显占上风,他皇兄让他执黑,是希望他胜,还是希望他败?
有些太不好琢磨了。
“郢轻。”皇帝又叫了一声。
那个红衣少年依然红衣,只是脸色有些暗淡,端着托盘的步子也不大稳,先给皇帝上了茶,又给定陶王上了茶,欠了欠身要下去,不像是会上来卖便宜的主儿。
“皇兄的美人总是叫人眼馋。”
“那郢轻就不要急着下去,叫王爷仔细看看你。”皇帝直直腰身,抬头看了樊襄一眼,“朕的悔哉在你那里吃了大亏,身子都还没调理过来,你又看上了朕的郢轻。”转眼一笑,居然有些邪魅的味道,“朕的一切包括朕在内,你还有什么不惦记着的?”
嗒。
樊襄落下一粒黑子,侧脸,“皇兄这样说话,有甚么意思。”
自从他回都,三番四次的试探,就是这样把话说到难听的地步的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边疆的时候只有愤懑不满,断还没有到要反了他皇兄的地步,为何他皇兄每次说完这样的话,都让他抑制不住的……恼怒?
在军营是断不用受这样的委屈的,他看上的东西?他看上的东西多了,看不上的更多,但这究竟与樊煌何干?他看上的东西他自然有办法得到,不是事事都要依靠他皇兄赏赐,武功学识,他樊襄并不比樊煌差在哪,只是他生的比他早上四年,他就得了天下!
还能用这副我赠与你的你要诚惶诚恐,不给你的你要知道分寸,不能跨过一步。
“没什么意思。”樊煌落了子,“这步棋,走的好!”
樊襄的眉头跳了两跳,端起盖碗喝了口茶,“昨夜悔哉没有回来,皇兄把他留在宫中了么?”
“你对他如此上心。”皇帝顿了片刻,突然扔了棋子,“不过是个玩物,不值得三弟这样牵挂,简直是胡闹。”
“美人是皇上赏赐给臣弟的,臣弟的意思是,倘若皇兄不杀他了,就让臣弟把他带走。如今天下太平,臣弟也该卸甲归田静享人间极乐了。”
皇帝伸开手,郢轻拿来外披小心翼翼为他披上,皇帝仰头,郢轻低低的说了几个字,皇帝从胸中呼出口气,抖了抖袖子。郢轻怔住,“那……要叫公子来么?”
皇帝转过头,伸手捏住郢轻下巴,郢轻个子不及皇帝肩膀,不得不踮起脚仰着头来配合他,皇帝这个姿势狠狠的看了一会,郢轻眼底带了泪,搭上皇帝的手,声音颤的厉害,“那……那郢轻去陪……陪王爷……”
“咳。”樊襄上来按下樊煌的手,“皇兄这又是怎么了,吓一个孩子干什么,要是不方便就不必麻烦美人了,虽然皇上赏赐给臣弟,人该是臣弟决定去留,但凡事都还有个……”
“去叫他。”皇帝依然狠狠的盯着郢轻,却也松了手,郢轻踉跄一步退到榻边,“是。”
“皇兄……”这不大妥当吧。
“安昌,替朕安排场戏。”皇帝甩袖而走。
樊襄过去扶了郢轻,“小美人,你如何?”
郢轻铁青着脸,抬头想看又不敢看定陶王,眼神虽然躲躲闪闪,推他手却推的快,“你不要再害公子了,饶了我们,让公子在宫中待着……王爷,公子爱的只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