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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曾梦今是幻 ...

  •   “你是怎么?”樊煌抓着床沿偏要坐着,“你是肾经亏虚,血脉不畅,面色发白手脚酸软?”
      把个悔哉气的咬紧了嘴,一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不论樊煌怎么叫都不应声了。安德是自上了早朝就一路跟着皇上过来的,将才在后妃的宫里还见皇上锁着眉头不苟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皇上,那药膳还做不做?”安德看这会皇上难得高兴,赶忙上来在把气氛抬一抬。
      “做,怎么不做。”樊煌仰背躺在悔哉身上,“不补起来以后这东西多的是借口不理朕呢。”
      “是。”安德偏脸笑了两声,带着几个宫人撤了早膳退下了。

      估计这会皇上是不会在用饭了,只能将这些吃食撤掉,吩咐御膳房温些□□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想用再上,至于药膳,倒还是要的,不过补气血是一方面,更多的也只是做做样子逗悔大人高兴。
      “别压着我,喘不过气来。”悔哉动了动肩膀,“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今个早上又听到了他的消息。”樊煌不接话,在悔哉身上转了个身,伸手拉下悔哉挡着脸的被子,“他已经到了江南了。”

      悔哉闭着眼睛,没动。
      “你没什么想说的?”樊煌碰碰他的脸颊,“他杀了一路的人。”
      “王爷不会的。”
      “他杀了一路的平民百姓。”
      “那与悔哉何干?”悔哉的声音不大稳了,有些颤音。

      “他与朕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朕更甚,你便以为他爱你至深,倘若他得了我的位置,那么他未尝不会……”
      “那与我何干?!”悔哉突然睁开眼睛来,“皇上一大早只是想与悔哉说这些么?悔哉与王爷间的事皇上不懂,正像悔哉和凡音间的事王爷不懂一样,特地来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处?”
      为什么王爷跟他说皇上是个杀妻弑子的冷心人,而皇上要跟他说王爷也是更冷心人,甚至更冷一些?

      一定要这样得着机会便说这样的话么,王爷是否冷血他看不到,他只知道皇帝杀了凡音杀了郢轻,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他信他看到的。
      “着急了,装不下了,终于露馅了?”樊煌捏着悔哉的下巴,“亏朕刚才还恍惚以为你仍旧是一心向着朕的。”

      “微臣并非担忧着谁,只是不明白既然皇上希望微臣待在宫里,说这样的话来刺探又是什么意思?倘若微臣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定陶王平安到达实乃军民之福,皇上便觉的是对的了?那微臣便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只是皇上要明白,您总想着法子的来逼微臣生气,微臣能如何?”

      静,樊煌仍旧捏着悔哉下巴。
      “朕只是今日朝堂上听到,没忍住罢了,没有别的意思。”樊煌松开了手,偏过头,口气仍是硬的。“这次是朕不好。”
      静,悔哉偏过头转身趴进了被子里。

      “哭了?”樊煌拍拍他的肩。
      “没。”悔哉的声音也不大好,但总归还没到哽咽的地步。
      樊煌俯身,将悔哉整个抱在怀里,“朕只是不由自主的想知道你听闻他的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你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次再回来,朕越发的猜不中你的心思了……”

      悔哉努力侧过一点身,一动不动的缩着肩膀,一只手垫在胸前一只手叠在耳边任樊煌抱着。
      煌……让步了?
      他是说了又狠又准的话,他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但他终究是……是说了朕不好?
      为什么,并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比如说现在,朕全然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皇上是这样在意我与他的关系么?”
      “是这样在意,且越发的在意了。”
      “……那当初为何还要送我走?”

      “朕并不知道,朕曾听人说过,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容易珍惜,旁人有自己没的倒让人记挂。这是人之常性,难道悔哉没这样过?”
      “从没。”他从没用这样的话当过借口。
      “也是,朕都差点忘了,你是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今天是如何了,为什么煌一味退步,是打定了主意不与他动怒,不给他机会借机闹起来么?
      若是这样,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记不得他的恨,忘了他与王爷的承诺了,他就会再次重蹈覆辙,再次中了煌下的毒,煌当时哄郢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煌对凡音,从来都是这样的么?
      可是他们两个,终究不是都因他而死了么。

      那么我呢,终也会因他而死么?
      “怎么不说话了。”樊煌轻吻他的耳垂,“觉得朕待你不公?”
      “并不,悔哉只是怕。”进宫前想好的,他怕他因为煌这一句两句的温情就忘了,到那时,他不知道自己要依靠什么才能走下去。

      “悔哉不怕,有朕在这里。”樊煌将他搂紧了,“朕大概知道你怕什么,可是那都没干系,朕也不在乎,朕只要知道你心在朕这里,其他的朕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悔哉并不是怕这个……”
      “若是怕那个,从前的事朕也有责任,且错大过你,你只是任性了些,到那一步,其实都还是朕逼的。”

      今天煌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会讲出这样的话?
      是,有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亦或是,他自己顿悟了?
      可不论是什么,这样的话,他便更怕了。

      悔哉回身抱紧了樊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樊煌不知道他究竟哭了没有,只知道他缩成一团,微微抖着的肩无一不透着他的挣扎。
      “他已经到了江南,并且不会再回来了,而悔哉在朕身边,咱们这样相守着,总要纠缠一辈子,正因为朕曾经犯过这样或那样的错,失去他们两个后,朕更是珍惜你。”

      他们两个……凡音,凡音!
      悔哉像被冷箭击中,突然抬起了头。
      他想起来了,他的挣扎,并不只是因为煌抛弃了他,而更因为煌杀了凡音杀了郢轻,他差点沉溺在那温柔里,忘了自己所来的目的!

      “若是皇上真的这样想,那皇上就更要补偿悔哉了。”悔哉从樊煌肩上下来,仰头去咬樊煌的下巴,樊煌一低头,看到的就是他好看的鼻尖和湿润的眸子。
      樊煌抬起他的下巴,眼中泛起了雾蒙。
      尝下去,是那样甘甜软糯的味道,带着他独有的气息,淡淡的搅乱了人的思维,叫人不由自主的受他蛊惑。

      他的悔哉,究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也只有自己最懂得品尝,他的千种万种滋味,从前,是只为他一个人盛开的。
      现在呢?

      他并不需要现在,他要的,是从前和以后。
      “不要。”缠绵间悔哉却推开了他,悔哉从他口中逃脱,虽然还抱着他,却不在依偎着他,“不要……悔哉好累,现在不要。”
      “悔哉在跟朕撒娇么?”樊煌捏着他的下唇,“明明是自己诱惑了朕,又说不要。”

      “白日宣淫非圣君所为。倘若悔哉诱惑了,皇上便着了道,那皇上又何谈明君?”他是有意激怒他,他想,他这样,是在试探他的悔过和底线。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若是后宫三千,任何有心人诱惑朕都看不破,那朕不但是昏君,更是个无用的男人。但若是悔哉有心如此,朕便是看出了什么,也绝口不提,因为悔哉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

      悔哉的瞳孔瞬间收紧,煌这样的话,难道,他已经发觉自己来的目的,亦或是他这样惩罚的行为太过明显,智慧如他,根本一早就已经明了,后面只是刻意的纵容么?
      那便很可怕了。
      樊煌将悔哉放平到床上,“只是悔哉累的话,朕也不便强求。你一会记得用饭喝药,朕晚上再来看你。”说罢将被子给他盖好,竟匆匆的走了。

      悔哉躺在偌大的龙床上,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凡音,不知道你躺在这里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你,又会不会想起我?
      说好了永远保护我的,为什么现在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我究竟该怎么做,我想要借你的名报了你和我的仇,而后就这样恕罪。

      可,如果我现在动摇了,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那个娇惯的主子在皇上的寝宫里躺了一天,端来的饭不合胃口就叫人换掉,点名要的吃食再端来又不愿意看了,安德顺着他,长眼的都知道小主子这不是跟下人赌气,而是为了折腾皇上呢,于是接连回了几次,皇上笑笑说了一句由他。

      他是从来都有这样的自信的,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摧毁了人的防线。
      从不愿意跟他进宫到现在跟他撒娇赌气,若是悔哉自己突然醒悟过来,恐怕又会变为一脸的冰霜。对女人是这样,对大臣是这样,对母后是这样,可唯独这次对悔哉,是因为他想要他留下才设计去哄他,是因为他想要悔哉开心,想要悔哉陪在他身边,才用了这样的心思。

      他爱悔哉。
      和爱凡音郢轻的爱不同,他很清楚。

      这次,恐怕是他先输了——不,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赢过。
      隔天樊煌再来的时候,悔哉正坐在窗子前抱着自己的手沉思,樊煌在他身后坐下,然后扳起了他的肩,悔哉微微挣扎了一下,便认命的靠在了樊煌身上。
      “在想什么?”

      “在想这都是没用的。”悔哉解开了自己手上的布,动动手,丢下了一个细细的竹筒一样的东西,“好像也没办法给你下药。”
      樊煌的眉头跳了跳,将那东西转手递给了安德,安德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座上坐的那两个人,竟然彼此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弑君,这样的罪,皇上也是可以包容的么?
      “朕知道你的手没受伤,若是真伤了,床榻之间你怎么会不委屈,可见你自己也忘了。”
      “那您怎么不问?”悔哉的声音有些抖。

      这次进宫之后,我确实是忘了,原来自己还包着自己的手呢。但,我委屈了,只是你没看到。
      “只是这药,悔哉,你是用来害朕的,还是害你自己的?”樊煌攥紧了悔哉的手腕,“如果是后者,朕决不允许。”

      悔哉反身抱住樊煌,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间。
      樊煌摸着他的后颈,听见他呜咽声音,也听见他说——
      “我们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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